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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皇太女殿下出宫了!

第九章 皇太女殿下出宫了!

巳时四刻(即早晨10点),皇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排排士兵从皇城中走出来,他们穿戴着锃光瓦亮的盔甲,手持长枪看起来威风凛凛。不过他们自然不是本场活动的主角,围观的民众自然也不稀罕他们。他们经过民众面前时,大家都不做理会。

士兵之后,是第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与众人平时看到的都不相同,不仅是木料看起来更加结实和精致,装饰也是大不一样。马车的横杆上被饰以兽纹,窗户的窗棂上则装饰着玛瑙,马车上还罩了一层丝绸,让整个马车看起来格外华丽。当这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民众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车轮碾过地面的喳喳声原本是洛阳街头的主旋律之一,但此时却完全听不到了。马蹄声,以及马打鸣的声音,也都淹没在了欢呼的海洋中。人们无比热情,一个个都踮着脚看。

那马车上只有一个不到一尺见方的窗户,窗棂上镶金嵌宝,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窗户内是淡蓝色的帘幕。窗户外,装裹的丝绸让这一切都变得朦胧。人们都盯着那帘子,帘子的每一次晃动都让他们的心就提到嗓子眼。

快拉开,快拉开。

开了,开了!

马车的帘子被拉开了,在那丝绸后面,朦朦胧地可以看见一个头戴冠冕的男人。民众沸腾了,尤其是暂居洛阳的客商,他们更加兴奋。他们是何等样人啊,如今却可以亲眼见到皇帝!

没错,这第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当朝皇帝司马炎本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道路两旁的士兵都高喊起来。

民众中也有人跟着喊,有人不跟着喊,更多的人是继续发出欢呼。帘子被拉上了,很快另一边的帘子又被拉开,街道另一边的人们也开始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就这样,帘子交替着拉开,声浪一浪接着一浪。

第一辆马车之后,又是一队队卫兵,接着,第二辆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二辆马车看起来更加精致小巧,而且被设计出了一些曲线,一看就是女人专属的马车。这辆马车更加地引起人们关注,因为显然,这其中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皇后。

看到皇帝,也不过就是在朝官员的待遇。能看到皇后,那才是做梦都不敢想啊,能够看到皇后殿下,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皇后的帘子拉开了。人群中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只恨这丝绸遮挡了窗口,还有那窗棂上的黄金反射的光晃眼,皇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容,但也是白净异常,让人见了就浮想联翩。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而今天的主角并非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又一队卫兵走过,接着是第三辆马车,这才是今天的真正焦点。

这辆马车里坐着的,是皇太女殿下。

都说这皇太女殿下脾气古怪,但是相貌非凡。皇后难见,毕竟已经人老珠黄,见了也就是满足一下虚荣心和好奇心。公主们正值青春,那才是真正的赏心悦目,但公主几乎不可能抛头露面,唯有这皇太女殿下,拥有公主之姿,又有机会被外人看见,大家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众人翘首以盼着,期待皇太女殿下拉开帘子。

皇太女殿下的梳妆打扮,是天不亮就开始了的。众宫女忙上忙下,将她如同娃娃一般精心雕琢。在这整个过程中,皇太女殿下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做任何过多的行动。她就像一个会动的木偶,登上马车、出行,拉开幕帘,皇太女殿下的表情都毫没有改变。

但众人看不到这些,他们只能看到一副白净的面容,点着红唇,出现在了丝绸之后。她的马车玲珑小巧,像是女孩子的玩具。这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皇太女,马车上似乎还带有一种混杂着甜味儿的香气。

这时,众人看到,在皇太女殿下的马车后,有两排宫女,向道旁的人们撒着鲜花的花瓣。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往日皇家展现出来的只有威严,只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霸气,而今天它却展现出了女孩般的娇柔可爱。

这样的一幕令风雅楼里的嵇绍彻底动容了。他靠着窗,呆呆地看着驶过的马车。杜预也在他身边,嘴里一阵唏嘘感叹,他全听不见。直到一朵花瓣飘到他的面前,让他打了一个喷嚏,他这才醒转过来,从此才知道自己花粉过敏。

他们身后,山涛不为所动的啜饮着杯中美酒,仿佛这热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在他头顶之上,石崇也是一副悠哉的模样,他拍着左思的肩膀大笑着,装作不在意,却还是忍不住去瞥那辆小巧的马车。左思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这豪华的阵仗,这满街的欢呼,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第一次觉得临淄太小了,齐国太悠久了。

人们的喧哗只能被隔绝在在铜驼大街中央大道之外,惊扰不到马车里的皇族。由铜驼大街周边的分叉口看去,所有的路段都被堵塞了。裴秀的送葬队伍、裴楷之子迎亲的队伍还有潘安的后援团,全部只能滞留在拥挤的街道上。迎亲的队伍打着哈欠乘着凉。而那斗嘴的两支队伍在分开不久之后,又在街道的另一头相遇了,便继续开始一场口水大战。不能在铜驼大街围观的人们选择了将这里作为发泄的渠道,他们吵闹着,有人甚至开了赌局,看双方今日究竟谁输谁赢。

相比于集体,个人的行动就要方便得多。卫家三兄弟还有王衍在人群中窜动着,这些洛阳世族的年轻一代、清谈的佼佼者们,展现出了这个年纪躁动的一面。他们挤到了铜驼大街的旁边,拼命朝着皇太女殿下的马车挥手。皇太女殿下似乎是看见了他们一般,也朝着他们挥手。卫恒与卫璿见了,激动得抱在了一起。

这些年轻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与他们擦肩而过,差别被他们撞倒的男人,就是贾充。贾午关心地要查看贾充被撞的地方,贾充笑着说没事。他们只能远远站在铜驼大街旁边岔道的后面,马车于他们不过是一晃而过的虚影。贾午忽然想到了什么,惊疑地大叫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谁,贾充急忙捂住了贾午的嘴。

他们不会想到,在他们看风景的时候,他们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韩寿站在屋顶上,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贾午。他看到贾充捂着贾午的嘴,以为他在做伤害贾午的事。他正要去救,他的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人。

司马冏是刚刚偷听到扶风王司马亮在卫府与卫瓘的谈话,然后翻墙而出的,他在屋顶上穿行,看见韩寿,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行侠仗义的“韩信转世”。他将会向韩寿透露一个惊天秘密。

洛阳城各式各样的人都被这场盛大的出行影响着,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凝聚成一句话:

“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场出行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今天是皇帝耕籍田的日子。

往日耕籍田自然是不需要这么隆重,然而近日竟有宵小造谣,说皇太女殿下已经失踪。此种谣言越传越大,越传越邪乎,朝廷岂能容忍此等谣言流传!于是陛下下令,安排此次耕籍田必须大操大办,而且必须让皇太女殿下公开露脸!

然而只有皇太女殿下露脸,看起来又太刻意。于是这次活动便变成了皇帝、皇后、皇太女的集体露脸。洛阳一时沸腾。

有人担心,当日宣帝司马懿正是利用曹爽祭拜高平陵之时,发动了政变。今日皇室集体出行,不怕有人效仿当日宣帝作为么?

不怕。

其一,今日之大晋不同于当日之大魏,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小人难以得势;

其二,当日曹爽在洛阳城中并无后援,而如今司马家宗族人丁兴旺,诸王皆可做应;

其三,禁军牢牢掌控在皇家手里,没有禁军,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京城中起事;

其四,耕籍田一天就能回,不像高平陵祭拜仪式繁琐,耽搁时间久。

皇室的队伍越来越向城门靠近。张华坐在地上,原本身子还晃悠几下,听见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马车快到城门口了,他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东西都扔给书童,自己背着个手又往人群里挤去。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臭味,周围的人见了,都躲得远远的。他就这样来到了人群的前排,伸长了脖子往城中看。

“干什么干什么?退后!”

卫兵用武器威胁他。他哼了一声,擤了擤鼻子,退了几步。那周围的人见了,吓得都跳了起来,和他保持距离。

马车驶出了城门。皇帝和皇后的帘子早已关闭,唯有皇太女的帘子关得稍微迟了些,此时才关上。张华皱着眉头,眯着眼睛,觑着那窗户。

难道看错了?

他回头看看书童,发现书童已经不知道被他甩到了哪里去了,他就朝着身边一人走去。那人见他过来,忙不迭连退了数步。

张华也不管,开口就好像和熟人聊天一般:

“喂,你瞧见没,这哪是皇太女啊,这不是个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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