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要请假？”
“是啊，过两天家里大的要结婚，我得帮着筹办筹办婚礼，可能连着一段时间不能住这边过夜了…”
张姨连连点头，语气里难掩欢喜。
“嗯，当然可以，那是好事。”，陆妤轻放下碗筷，纸巾轻轻抹净唇边，“那我就…恭喜张姨早些抱上孙子，儿孙满堂，早享天人之乐。”
张姨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被取悦了，“哎呦，妤妤你真会说话，要是我以后有你这么个孙女该多好，人水灵还聪明，那才是真享福啊。”
“呵呵，您放心吧，有张姨这么会照顾人的奶奶，小家伙到时候肯定长得滋润。”
陆妤微笑地应和，她的谈吐文雅温和，懂规矩，与人说话时就认真地注视对方，不做杂事。每句话像是精打细琢过一番，纷纷说到人心窝子里。
这样礼节性的客套显然已炉火纯青，池离在餐一旁的桌客位静默看着，碗里白粥不知不觉见底，昨天夜里兼职到现在折腾下来实在饿得不轻。
哪怕是以前条件优越，他对山珍海味也没有兴趣，能填饱肚子就好，更能挨住饿，否则当初那么苦也不会忍下来。
他舔了舔嘴唇，未填满的胃意犹未尽，一丝自尊令他开不了口，就小小的犹豫了一秒，便很快放下了碗，思绪放空，不再纠结。
“我吃饱…”
“你吃完了？”
陆妤显然时刻注意着餐桌上一切，她是主他是客，明明是相差无几的年纪，她却做得比他要好，把东道主的体贴温雅做得滴水不漏。
这样自然而不是被人约束出来的成熟令池离产生了一些不由自主的羞愧。
“我再给你盛一碗…”
“还是我来吧。”，张姨做了多年保姆，相当有眼力劲，这会儿多半是嘴上客套，实事还得是她主动揽下来做。
“不用了张姨，忙了一早上，您慢慢吃。”
陆妤笑了笑，站起身拿起他跟前的碗，径直往厨房走了。
“挺乖的吧，妤妤这丫头真是的，难怪讨人喜欢呢。”
人走了一个，奢华的长桌就更空了，张姨和池离对视一眼，女人看起来发自内心地满意这个雇主，毫不留余地的炫耀，“听说她家里把她送到什么皇家…礼仪学院进修过，交一大笔钱，还得看家里资产能进去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池离礼貌地笑笑，点点头，顺着女人意思说：“嗯，陆妤和普通女孩确实不大一样。”
“欸，小池你家是哪儿的？”
张姨突然想起这一茬，陆妤的圈子上流，认识的朋友非富即贵，眼前的少年气质更为出众，不骄不躁，贵气内敛，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池离也不差。
“我…”
池离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这问题显然是有些戳到他的痛点了，他没当初那样敏感，但还是一霎耻于开口。
“张姨…”
陆妤盛好粥回来，误打误撞救了池离一把。
“张姨，记得中午弄丰盛点，客人在呢。”
张姨连忙答应了：“欸，好嘞。我等会洗完碗就去超市买点新鲜的菜。”
“我来吧，您先去忙。”
“不行不行，老板和我交代过，要你少沾油烟。”
张姨皱着眉头不答应，应聘这里前她被严厉叮嘱过，陆妤练舞要对外貌身材苛刻，平常一日三餐都有要求，清淡，少荤腥，营养均衡，更别提这些粗活。
其他人这样计较被鄙为矫情，唯独陆妤不一样，她的古典气色，清雅出尘，和这些生来不配。
“我又不是布娃娃，没那么娇贵。”
陆妤不甚在意，“张姨您先去吧，到时候市场人多，挤着受伤就不好了。”
“那行。”，张姨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女孩乖巧的态度令她不好拒绝，“我先走了。”
“张姨路上小心。”
陆妤接过张姨摘下来的围裙，一直把人送到门口。看人出了院子，她才关上门，低下眼转身，高她许多的黑影一瞬将她罩住。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门扉，极好的教养让她临危不乱，咬住唇没有喊出声，缩紧的身子骨添了几分乖柔。
“吓到你了？”
池离立马退了两步，两人有了距离。
“我没事。”
陆妤摇摇头，少年还未彻底发育完全的青涩已然有了一米八几的成年体态。她眼下正被这样具有威胁的身高差压在角落里，便一下一下垂低了脑袋，恰好瞥见他垂在腿侧的手，那双骨肉有致的手似乎有些无处安放，指尖不安。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在一个曾经不配被他多看一眼的人面前惴惴不安，命运这东西可真是奇妙，轻易地玩弄一个人，他这样高高在上的都不例外。
陆妤勾起唇角，缓缓抬高颈看他在俊气皮囊下故作镇定，撕毁的破坏欲在释放。她阴郁黑暗的内心，总藏在角落里，出口就在眼前。
她向前一步，他就退。
仿佛在一座双向的楼梯上，一步、两步…她一步步走上高台，他就下降，两人的地位在无声无息间发生转变。
她俯视他，将他逼入了角落。
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这让她疯狂，真渴望和他发生些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池离缓过神，才发现快到客厅，他长呼一口气，出声打破。
陆妤眯着眼，看他额角滚下一粒晶莹的汗珠，舌磨着牙尖，缓缓说道：“嗯…你吃完了吗？我先去收拾一下。”
池离看见她手里的围裙，“我来吧。”
“不用，你是客人。”
他朝她伸出手，手骨很白，“同学之间也应该互相帮忙，你这手…等会留着练琴。”
陆妤被逗笑了，她掩着唇，声音很甜。
“看来你们都把我当小孩，我没那么娇生惯养。”
“还是我来吧。”
“那…谢谢。”，她乖巧地屈服。
池离觉得松口气，接过围裙。
“我帮你把剩下的菜放冰箱。”
“好。”
陆妤走到桌前，有几盘吃剩下的小菜，一碟清炒竹笋，一碟榨菜，腌制过的榨菜泛黄，半盘子都是橙红的油腻，这是张姨老家前两天带来的，要给她尝尝。她一筷子没动过，张姨偶尔会吃。
她看他在忙，厨房里很快传来水声。
转身从柜子底下拿出塑料手套，里外里套了两三层，两只手都包住，厌恶地看了眼盘子里的油腥，假面的笑散了。
她走进卫生间，全倒进了下水道。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明天后天也是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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