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望着月光下白雪皑皑中银色的身影,若不是她身上衣不蔽体的衣物呈现出淡淡的血红色,他大概辨认不出,那是一个小小的,如雪制的女孩。纯银色的发丝,剔透的淡紫眼眸,白嫩的肌肤,精致小巧的五官,她静静地坐在雪地里谨慎地望着他。啊,他的头发还没有梳理,刚才玩雪时从山坡上滚下来,肯定是一副狼狈相吧,让精灵大人看笑话了。
“你……”他的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胀的通红,她看起一副很虚弱的样子,自己还在乎形象做什么,真是个笨蛋!
“你是精灵吗?”才说完,他猛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怎么可以这么问呢!他偷眼望了望“精灵”,她仍是用笔直的目光望着他,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泛出微微的亮光。
“你不冷吗?”他走近了几步,才发现那淡淡的血色不是衣服的装饰,而是女孩身上渗出的。
“你,你受伤了?”他紧张地蹲下来,和女孩平视。凑近了看,那双淡紫的眼眸如一个漩涡般,将他深深地吸了进去。
“……”他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天空突然开始飘雪,轻轻又凉丝丝的雪花飘在他的唇瓣上,带有点柔软的触感,他迷蒙地感觉着,身心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淡紫却又发着银亮的光线温柔的从口中进入,将他的灵魂洗涤了一番,犹如冬日般的暖意将他包围。他美好的初吻,被雪中的精灵夺去了,如梦般,那似幻的纯净感觉,如雪般的味道,就是他的初吻的味道。
“悠树,你在干什么呢!”老爸的声音突然传来,将他从梦境拉回。
“我,我好像睡着了。”悠树迷惑地说。
“说什么瞎话,下雪了,赶紧回家吧!”妈妈生气地朝他走近了几步,却忽然惊叫起来:“悠树,你干了什么!”
“恩?”悠树不理解妈妈的话,他不过就是做了一个雪夜精灵的梦境而已啊,虽然美好地让他不愿醒来。
老爸见妈妈惊讶的样子,也大步地向悠树走去,却看见一个衣不蔽体,背上还有淡淡血迹的女孩躺在了悠树的腿上。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快不行了,赶紧把她送到家里去,不然可能会冻死。”老爸冷静地说。悠树震惊地望着自己身上的“精灵”,是梦中的那个没错,可她的头发不是纯银的,而是和他一样,纯黑色的。他混乱了,这究竟是梦,还是幻觉?
悠树是住在天籁小镇上的普通一家,天籁小镇在雪之森林的边上,镇里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雪精灵的传说,因此悠树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时,才会这么想。悠树的老爸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医生,所以很受尊敬。而他的妈妈则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据镇上其他的人说,妈妈是从大城市来的,曾经做过舞女还是什么的职业,他不懂跳舞有什么不好,镇上的人在背后总是对妈妈指指点点的。但妈妈从来不在乎这些,她长得很漂亮,脾气倒不像是个跳舞的,豪爽耿直,骂起人来毫不含糊,只有老爸那样的好脾气才受得了她。妈妈没有工作,家里全是老爸支撑起来的。平时老爸全听妈妈的,但奇怪的是,要有什么大事,还是老爸能做主。
悠树捧着热腾腾的牛奶到女孩所待的房间,其实也就是他自己的房间,希望她醒来之后能喝上热乎乎的东西暖暖身子,却看见女孩已经睁开了黑色的眼眸。
“你醒了?”他大喊一声,惊动了客厅内的父母。父母跑进房中,看着已经清醒,坐在床上用清澈的黑眸望着他们的美丽女孩,老爸冷静地问:“你还好吗?感觉如何?”
女孩一脸迷茫,清灵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你什么不记得了吗?”妈妈难得温柔地问。
女孩点点头,眼神清明,看不出犹疑与害怕。
“那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也不记得了?”悠树睁大眼问,失忆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笨!”妈妈狠狠敲了他一个毛栗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包括名字和年龄,笨儿子问的什么笨问题!”
悠树捂着头,敢怒而不敢言地瞪了妈妈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转移到了女孩身上。
“别以为我没看见啊~”妈妈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他抖了一抖:“我错了!”
“噗~”女孩忽然笑了出来,立即将一屋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悠树望着那张笑颜,失神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老爸轻咳一声,牵着妈妈走出房门了。
悠树也跟着走了出去,临走前他壮起胆结结巴巴地说:“你赶紧睡睡吧,好好睡睡~”说完便一溜烟逃出去了。说的什么话呀,看来他真是个笨蛋哪,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女孩被留在了房间,望着悠树刚刚离去的背影,笑意又呈现在了脸上,她重新躺了下来,嗅了嗅带有悠树味道的被子,双眼瞥向窗外,夜色被月光照亮,反射入屋,映在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无表情的小脸上,一片苍白。
悠树盖着毛毯,临时躺在了沙发上,装睡。老爸和妈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前面壁炉中的火烧的正旺。
“我调查了一下,她好像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没有人认识她。”老爸慢慢嘬着烟斗对妈妈说。
“她身体怎么样?”妈妈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织着毛衣。
“背上有伤,但已经愈合了。身体还很虚弱,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唉,她才和我们悠树差不多大,这么小的孩子,还失忆了……”
“你的意思是要把她留下来我们养?”妈妈忽然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老爸轻弹掉烟灰,濛濛的灰尘在壁炉火光的照应下飘舞着。
“真的?!”妈妈的眼睛突然亮了:“我早就想要给女儿了,悠树那个混小子哪有女儿贴心,这个女儿我养定了!”
“不过,这也是我的想法,还要问问小姑娘自己的意见才行。”
悠树听到这些,拼命忍住兴奋的表情和动作。那个梦中的精灵,虽然和他梦中的不太一样,不过她要留下来了吗?他要多一个妹妹了?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以后能和她呆在一起,身心都雀跃了起来。
八年后。
“悠树,你要考什么高中啊?”同班的男生搂着他的肩膀问道。
“反正离开这个小镇就行。”悠树不露声色地躲开了男生的亲近,专心地收拾好了书包。八年后的悠树已经从当年的小正太长成了一个帅气的少年,乌黑的头发,蔚蓝色的眼眸,同小镇上与众不同的白皙脸庞,一副装酷的样子。因为小镇的遗传因素,小镇的人的肤色都偏黑,悠树的理解是为了和常年的雪景区分开来。而他则是遗传了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的妈妈,这白皙的肤色却不太符合小镇的审美观,所以他一直和妈妈一样被人指点,妈妈是不屑一顾,而他是默默忍受,直到皮肤同样白皙的她来了之后。
“哟,你妹妹晴璃!”男生大声叫着,语气有些嘲弄。
“她才不是我妹妹。”悠树小声嘀咕,视线却黏在了正在努力大扫除的雪白女孩,纯黑的长发在阳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晕,娇小的身材,洋娃娃般的脸庞。晴璃这个名字是他妈妈取的,悠树不太喜欢,因为很不吉利,晴璃,情离。但妈妈却说她像是晴天下的一块琉璃,剔透而闪着光。
悠树大步地走向晴璃,拿起扫把帮她一起扫地。他知道同学又在欺负她了,就因为她的不明身份和肤色。是的,自从六岁那年以后,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之后,他就开始学会变得坚强。因为他要保护她,他不会再默默忍受,他要永远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一切不安。为此,他还特地接受了妈妈的魔鬼训练,现在身子可是比以前结实多了。
“悠树,我自己来就行了。”晴璃朝他微微一笑,仿佛毫不在意同学的故意欺负。
“两个人扫快点。”悠树不理会晴璃的抗议,执意帮忙。晴璃自知劝不过,只得作罢。
这时,老师正巧走了进来。“咦,悠树,你怎么在帮晴璃扫地呢?”
“老师,悠树不是在帮我扫地,他是在帮千美和小莹扫地。”晴璃轻声地说,却正好能让老师听到。
“她们两去哪里了?值日也不好好做!”老师生气地问。
“好像说是要去逛街吧。”
“都快毕业了还有心思逛街,看她们考上什么高中!”老师说着气哄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说:“你们两打扫完早点回去,路上要当心啊。”
“是,老师!”两人异口同声道。老师走后,晴璃悄悄吐了吐舌头,只有悠树看到了这一幕,他嘴角扬起,晴璃也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悠树一直觉得晴璃的这方面性格是被自己的魔鬼妈妈培养起来的。
“说起来,你想考什么高中?”悠树装作不经意地问。
“随便什么学校,只要考上就行。”
“你……想待在这个小镇吗?”
“嘿嘿,悠树不待的话,我也不待,我要和你考一个学校。”晴璃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啊,恩……”悠树脸上一红,连忙转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窘态。在外人眼中,晴璃是个文静且不太爱说话的乖巧女孩,而她其实还有着调皮和坚强的一面,只有他看见。只要看着她,他就觉得很满足了,他只有这点希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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