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这东西，你是在哪捡到的。”
在看到这张信纸竟然是一二的遗书后，顾明心中的不安瞬间被扩大无数倍。
“大概在十天前吧，在歌莉娅诊所的垃圾桶里捡到的。”
拾荒婆婆回应道。
十天前...
这么久过去，一二恐怕已经陷入永眠。
想到这里，顾明感到指尖冰凉，一时之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的存在。
拾荒婆婆见着，握住顾明的手，用手心的温暖来抚慰顾明。
顾明朝她看去，拾荒婆婆虽未说些什么，但她那双满怀期望的眼神正一点点感染着顾明。
看拾荒婆婆之前的样子，她似乎不知道一二兄妹患上溃血症这件事。
估计是小春怕拾荒婆婆担心，选择隐瞒拾荒婆婆。
这么一说，小春说过，拾荒婆婆只认得像“一二三”这类简单的字。
那么拾荒婆婆是怎么知道这是一张遗书呢。
抱着怀疑，顾明问道：“婆婆，你认得上面的字吗。”
“什么书吧？上面的字太复杂，婆婆看不出来。”拾荒婆婆应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一二...额...我想要做那种事呢。”
听顾明问起，拾荒婆婆陷入好一阵沉默。
从她干涸的眼眶里顾明看不出婆婆是何情绪，但从她不断敲击的指节来看，婆婆的内心应该十分的纠结。
“因为婆婆见过太多次这两个字了。”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后，拾荒婆婆才缓缓开口说道。
“婆婆的妈妈，婆婆的朋友，婆婆的丈夫，甚至婆婆的儿子...他们留下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后，都离开了婆婆，再也没有回来过。”
拾荒婆婆说着，喉中变得有些哽咽起来，即便如此，她的眼眶也没有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婆婆不认得这两个字，但婆婆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所以一二啊，答应婆婆，好好生活下去好不好。”
说道这里，拾荒婆婆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她从身上各处衣兜摸索着，掏出一张张纸钞塞到顾明的手中。
这个时代人们都是用着数据货币交易，也只有拾荒婆婆这种被时代遗忘的人，还在用着这种早就不流通的纸钞。
“这些钱一二你先拿着，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一点，不够的话再和婆婆说，婆婆想办法，总之一定要活下去。”
“至于二一那边，婆婆会帮你瞒着她的，你不要担心。”
顾明望着手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钱，感觉心里麻麻的。
他大致扫了一眼，从这些纸钞老旧的痕迹来看，想必是婆婆省了许久存下的。
这些纸钞加起来大概有个三万左右的样子，对于拾荒婆婆而言，是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了。
可却连一份治疗溃血症的药都买不来。
更别说，一二兄妹他们，可能已经用不上这笔钱了。
“不行，婆婆这钱我不能收。”顾明想要将钱还给拾荒婆婆。
他不是一二，没有资格收下这笔钱。
况且哪怕一二本人在这里，肯定也不会收下这笔钱。
但拾荒婆婆丝毫不同意顾明的想法，蛮横的将钱推回给顾明。
拗不过拾荒婆婆的决定，顾明只能暂且收下这笔钱，等以后有机会再还给拾荒婆婆。
恰好此时，在角落里找针的琳回来了。
“婆婆，那边没找到针，您会不会记错地方了。”
“可能是婆婆我老糊涂了，没事，等明天天亮了再找，今个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拾荒婆婆说完，不等二人的意见便推着二人离开屋子。
站在拾荒婆婆家门前，琳对于拾荒婆婆变化颇大的态度感到有些疑惑。
“小骑士，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是不是你把婆婆惹生气了。”
顾明摇着头，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讲述给琳听。
在得知一二失踪后，留下一张遗书，琳脸上并未显得意外，就好似这些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因为承受不住重压所以选择寻死吗？真实老套的结局啊。”
见琳对于一二的遗书如此冷淡，顾明很是不解。
“琳姐，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一二会寻死一样。”
“因为在树干层里，这种事太常见了。”
琳的回答，如一块巨石，堵在顾明喉中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手中的遗书，通篇用着红色墨水书写，字迹工整，不像是一位重病患者所写。
“吾妹二一，见此信时，哥哥已经远渡冥海了。”
信里第一句，便粉碎了顾明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他半低下头，闭上眼，心里为一二默哀一阵。
大约三分钟过去后，顾明睁开眼，继续看着遗书后面的内容。
“不过哥哥很高兴，能够将你救回，令你不再受病痛折磨。”
就如顾明猜测那样，一二是有办法治愈溃血症的。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没能救得了同样身患溃血症的自己呢。
心里满是疑惑，顾明想要继续看下去。
却突然感觉怀中滚烫起来。
朝怀中一看，装着报告的文件夹竟莫名燃烧起来。
顾明见着，急忙倒出里面的报告想要抢救一下。
纸张掉落在地，一同掉出的，还有那只千纸鹤。
此刻那只千纸鹤已经如血一般红，并且开始燃烧起来，想来导致文件夹烧起来的罪归祸首就是它。
看着这只过于红的千纸鹤，顾明心脏开始不断加速，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他用脚踩着那只千纸鹤，希望能够将其燃烧的火焰给拆灭。
没曾想他越是踩，火焰燃烧的便越是旺。
一时间，火光通天，照亮半片天空。
“怎么会这样？”
嘴里抱怨着，顾明奋力地想要灭火。
却在这时，自己的眼眶感受到一股与火焰温度截然相反的冰冷。
伴随着这冰冷不断延伸到整张脸上，顾明忽的眼前一黑，就好似被人从背后捂住眼睛一样。
同时，自己耳畔，那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心跳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柔的女孩声音。
“找到你了，哥哥。”
这声音里满是激动。
以及毫不隐藏的，杀意。
捂住顾明眼睛的那双手用指甲狠狠的刺进了他的眼角，沿着脸颊向下划着，直奔脖颈而去。
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痛苦，顾明的身子不断发抖，可他对此做不出任何的反抗。
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的身体做不出一点动作。
此刻自己整个人，就是背后那东西的玩物，在它的控制下，自己唯一的选择只有一点点步入死亡。
感受着死亡逼近的绝望，顾明全身冰冷，脑子里不受控制着回忆着些美好的画面。
这些画面，就好似跑马灯一样，让顾明最后看一眼自己短暂的人生。
“妈妈，楚韵...”
心里呼唤着挂念之人的名字，顾明不愿就这样死去，拼命催促着自己的身子动起来。
可他越是努力，便越是无助，回应他的，只有身后那轻柔声音传来的冷笑。
“哥哥，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那诡异的声音，直接夺走顾明剩下全部的勇气，让他松软着身子，任由对方的摆布。
“顾明！”
可这时，琳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的，还有呼啸而来的拳劲。
紧接着，顾明只觉得自己被车撞了一般，在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下被轰飞出去，直到撞上沿街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痛痛痛...”嘴里连连抱怨着，顾明朝琳投去埋怨的目光，却忽的发现自己能动了，也能发出声音了。
“你怎么回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角还凭空裂出伤口来。”
琳跑到顾明身边检查着他的情况，表情严肃显得很是紧张。
“那个堕落体找上我了...”
嘴里向琳解释着刚刚的情况，顾明突然发现，琳的身后有个模糊的影子。
朝那影子望去，竟然就是已经变为堕落体的二一。
她趴在琳的身后，伸出如刀一般的手指，慢慢搭在琳的脖颈上。
而琳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二一的存在，她仍在检查着顾明的情况，浑然不知危险降临。
“琳姐小心！”
顾明嘴里高呼一声，调动起身上全部的力气，一把抱过身前的琳，将他护在身下。
“你你你干什么！”
突然被顾明死死抱着，惹得琳脸上红扑扑一阵，但她很快就听见顾明嘴里没缘由的惨叫一声。
这之后顾明抱着琳倒在地上，一路滚出数米后，他方才松开琳。
从顾明怀中逃出，琳正打算训斥这个突然占自己便宜的家伙，却发现顾明手臂上，又多出几道深刻入骨的伤口。
“琳姐，跑，快跑！”
身上数道伤口已将顾明染成一个血人，他看着二人不远处一点点逼近的堕落体，朝琳连连喊着。
琳顺着顾明的眼神往后看去，在她眼里，却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不过琳还是感受到冥冥之中弥散的杀气，一下子便猜到了一切。
“游隼！”
琳扛起顾明，呼唤着自己的摩托。
听到主人的呼唤后，游隼飞跃而来，停在琳的身前。
骑上游隼，琳将油门拉倒最大，驮着顾明狂奔而去。
本以为这样的速度，能够暂且甩掉那只堕落体。
可顾明却看到，那只堕落体竟用着和摩托同样的速度追来。
并且堕落体所经过的地方，全部都在崩塌，一切东西都分解成一只只血红色的千纸鹤，飘散在这个空间。
渐渐地，不止是身后，整个世界都开始以这样的方式崩塌，将二人的退路给堵死，落入这个只有千纸鹤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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