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走出传送列车，车外混杂着灰尘的空气扑进顾明的鼻腔，惹得自己好一阵咳嗽。
“咳咳，这就是树干层吗。”
嘴里抱怨着，顾明赶紧捂住嘴鼻放缓呼吸，这才好受一些。
抬起头来朝着远方看去，眼前的一切与树冠层那整洁有序的景象完全相反。
建筑无序地堆积成一座起伏的小山，垃圾随意摆放在路边，失去灵魂的人们拖着躯壳躺在垃圾边上，任由苍蝇叮咬自己的皮囊。
这里毫无活力，人们最后的期盼是等候死亡的到来。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里的话，顾明能想到的词只有一个。
压抑。
单是在这里站着，便感觉有人掐住自己的脖子，更被说在这里生活。
这里就是树干层，第十三区。
成为剑骑士后，骑士团会安排见习剑骑士到树干层其中一个区任职。
或许是命运女神忽视了顾明，他抽到的任职区域，是树干层中最糟糕的第十三区。
这里远离树冠层，常年得不到树冠层的光照，笼罩在昏暗之中。
也因此，这里有着“永夜之都”的别称。
强忍着恶心，顾明穿过肮脏的街道，前往第十三区的骑士分部。
有着地图的指引，顾明很快便找到分部所在，但短短十多分钟的路程，在臭气与哀嚎的烘托下，让顾明感觉自己仿佛走了一辈子。
直到逃命似的冲进分部，才叫他好受一些。
“呼呼，活下来了。”
依靠在分部大门上，顾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分部里的空气依旧浑浊，但对比起外面好上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可不等顾明享受一会，便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咆哮而来，几乎快要震破顾明的耳膜。
“你！别站着！这是你的任务！”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影高速旋转，速度快的吓人，直逼顾明而去。
顾明见状，一把接住那黑影，发现这黑影是一份文件。
朝黑影飞来的方向看去，分部内部已是一副火热的景象。
数十位剑骑士来回跑着，忙的焦头烂额，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显得格外瞩目。
那男子站在中央，不断分发着身前的文件，额头布满汗珠。
可等他好不容易处理好身前的文件后，另一位剑骑士从通报室中抱出一沓小山般的文件跑了出来，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头，这是新的堕落体案件。”
那堆文件，顾明光是看着就倒吸一口冷气。
他原本还遐想着新人就任，在分部会有一场迎新会。
不过在见到分部的景象后，顾明便明白他们恐怕是没有空为自己举办迎新会了。
可惜的摇摇头，顾明将注意放在手中的文件上。
撕开文件封条，里面只有着几份报告。
这东西顾明再熟悉不过，读书的那几年他可没少和报告打交道。
但等他取出报告看上一眼后，顿时便傻了眼。
报告上的内容少的可怜，只有这个寥寥几句，全然不似学院里的报告详细至极。
试着读了读这份报告，虽只有几句，但内容直叫他头皮发麻。
报告上写着的，是一个名叫“千纸鹤”的堕落体。
和毕业考试时的不倒翁不一样，关于这只堕落体，没有可供顾明遵循的守则。
有的只有几份观测日志。
或者说是被害者日志。
日志一：派遣一位剑骑士初步调查，经过短暂交流后，被观测者情绪稳定，表现出一定的理性，初步判定为可交流类型，观测结束。
附加内容：第一次观测结束后，被观测者赠送该剑骑士一只千纸鹤，之后发现这名剑骑士死在街口，确认被观测者属于堕落体。
日志二：派遣一位剑骑士以获取千纸鹤为前提进行交涉，此次被观测者情绪稳定，依旧表现出一定的理性。获取千纸鹤后确认这只千纸鹤只是一个普通的折纸，观测结束。
附加内容：观测结束后，在对于堕落体物品的销毁工作上发现异常，无论是撕毁、水浸、焚烧、还是剪切，都无法损毁该千纸鹤，并且后续发现负责此次观测的剑骑士死在卧室中。
日志三：派遣一位剑骑士进行调查，从被观测者口中得知那只千纸鹤是“可以实现愿望的千纸鹤”。命令该剑骑士尝试许愿后，该剑骑士表示看见一只不可形容的怪物，之后该剑骑士死亡，观测终止。
...
三条日志的末尾，有着一个手写的字。
云。
这个字象征着这只堕落体的威胁等级，已经是在晴级之上，更为凶险的云级了。
这种等级，真的是自己能够处理的吗。
报告中对于三位剑骑士的结局描述都是简短的“死亡”二字，但看在顾明眼里，令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恐怖的画面。
“前辈，我才刚来，云级堕落体会不会有些为难我了。”
那魁梧男子听到顾明的话，毫不客气地投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干得了你就干，干不了就滚回树冠层去。”
被他这么一吼，叫顾明不再敢抱怨什么。
自己辛苦多年才从学院毕业，结果一天没到就灰溜溜的回去，这像什么样子。
无奈顾明只得接下这份任务，希望自己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后续的日志中吧。
...
“没想到树干层的侵蚀已经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了。”
分部的天台，顾明靠在栏杆边，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拨通通讯芯片，联系着远在树冠层的楚韵。
当听到楚韵的声音从通讯芯片里传来，才叫他起伏不定的内心感到好受一些。
“是啊，之前在书里看到侵蚀都没什么感觉，但亲眼见过之后，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撼。”
回应着楚韵，顾明抬起头来朝天边望去。
几乎在视野尽头的地方，一排屹立于大地，直冲云霄之上的铁壁整齐排列着，朝着左右延伸。
那是这所钢铁壁垒的边境。
历史课上讲过，在旧世界的终点，十三颗陨石坠落给那时的人类带来毁灭。
为了避免人类灭亡，王用誓言组建了这所名叫长眠的钢铁壁垒，庇护人类免受陨石的侵蚀。
只是近千年过去，这所长眠壁垒渐渐失去效果，侵蚀开始不断侵入。
堕落体的增多就是最好的证明。
“阿明在树干层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树冠层吧。”
通讯里，楚韵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只是对于她的建议，顾明没有说话，只用沉默回应着她。
如此她也明白了顾明的意思。
“要不阿明雇几个杂兵吧。”
“杂兵？”
顾明重复念着，脑中混杂的思绪豁然开朗。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去雇佣杂兵呢。
他与楚韵口中的杂兵，指的是在树干层中，一种特殊的职业。
他们是生活在树干层的平民，为了谋口饭吃，卖命给剑骑士来赚钱。
对于剑骑士而言，若是有个愿意探路的石子，自然再好不过。
二者一拍即合，剑骑士出钱，让杂兵陪自己冒险，必要时还可以拉杂兵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若是自己雇佣几位杂兵，应该就能轻松地完成这份云级任务了吧。
“多谢了小韵，我这就去。”
拿定好主意，顾明告别楚韵，也不等通讯那头的少女作何回应便挂断电话，打开虚拟地图前往最近的佣兵市场。
...
佣兵市场中，第十三区土生土长的居民聚集在这里，等待着雇主上门。
他们绝大多数面黄肌瘦，身上只有着几块破布遮掩，手边提着卷刃的菜刀。
这些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顾明看了，都怕他们还没见到堕落体就死在半路上。
可即便是这种病秧子，雇佣金也是不低的。
“什么！五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抢哪有这样赚钱快，再说我们可是卖命给你啊骑士大人，走出市场大门我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来，这不得多加点安葬费什么的吗。”
听着这位杂兵的狡辩，顾明额头上布满黑线。
虽说他出生于树冠层，但家里并不富裕，平日里生活都是依靠着学院的奖学金来维持。
因此莫说五十万，顾明连五万都未必拿得出来。
那杂兵也看出了顾明的穷样，讥讽道：“穷鬼还学别人雇杂兵。”
顾明听着，拳头已是捏的嘎吱响。
但顾明并未冲动，因为自己留意不远处，几个身影悄然靠近着自己，看样子是和这杂兵是一伙的。
单论一个两个，顾明有绝对的自信解决他们，但数量多起来就说不准了。
无奈只能把亏咽进肚里，冷哼几声转而去问问别处。
落魄的身影被那杂兵看在眼里，嘴里讥讽更甚，“甭逛了，这里我是最便宜的，我都雇不起其他人你就更雇不起了。”
“哦也不对，或许你可以去下级市场看看，只不过那边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雇来了还要你照顾他们。”
说完，那杂兵便和周围人一起捧腹笑着，丝毫不在乎顾明的感受。
“烂透了。”心里抱怨一句，顾明飞快离开这里，去别处问问。
但结果就如那杂兵说的一样，雇佣的价格一个比一个贵，根本不是顾明负担得起的。
无奈之下，顾明只能去下级市场碰碰运气。
刚一来到下级市场，里面的情况便叫顾明大跌眼镜。
各种伤残人士躺在路边，嘴里无声哀嚎着，如一群等待秃鹫光顾的腐肉。
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顾明了解到，他们曾今也是健全的杂兵，跟随过剑骑士执行任务，侥幸活了下来，但留下不可逆的损伤。
秉承着反正都是烂命一条了，不如再赚一点钱的想法，他们来到下级市场，以廉价的价格出售自己的性命，换取最后一点钱。
他们的佣金也确实便宜，以顾明现在手头上的钱，大概雇得起一位。
只是雇来这样的杂兵，真的能够帮助自己完成任务吗。
顾明对此表示不看好。
有些丧气的摇摇头，顾明打算离开这里再想想别的办法。
将要离开时，角落的一处铺子引起了顾明的注意。
不同于其他杂兵都是随地一躺等待着剑骑士挑选，竟然有杂兵特意支了铺子，这叫顾明感到一丝好奇，走上前去查看一番。
在靠近一些后，顾明发现铺子里竟躺着一位健全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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