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马渊。”
“年龄？”
“26”
“职业？”
“注册资产评估师。”
“性别？”
“性……性别？姓崔的你不要太过分了！学会适可而止好不好？”马渊忽然直起了身子，对面前的警察咆哮着说道。警察没有生气，而是拍了拍马渊的肩膀，安慰着说道:“知道你心里难受，不就想特意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无巧不成书，专案组的领队，竟是马渊的知己好友崔庆。两人的年龄相差六岁，相识时间也有六年之久。但二人关系极佳，崔庆时不时还会将警局的疑案带给马渊分享，与马渊一起探讨可能性。然而这天，当崔庆一脚踏进餐厅时，他却看到了一个与往日形象截然不同的马渊。搂着文衍焯尸体的马渊，脸上没有了常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不欲绝的悲伤。当崔庆看清马渊怀中所抱的人的时候，顿时明白了原因。马渊怀中的那个女子，是马渊一直解不开的心结。
对马渊、魏啸、陈可明的问询就在客厅进行，虽然看起来马渊似乎没有从之前的打击中缓过劲来，但魏啸和陈可明的陈述却已经让崔庆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看情形，是文衍焯设计害死了文志，准备掩盖为自杀，却被马渊识破，而后选择了自杀。崔庆忽然明白了马渊失神的原因，因为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文衍焯。
虽然玩笑没开起来，但问询还得继续，崔庆回到座位上，继续问道：“先前他们提到，你跟文衍焯上二楼呆了有一个多小时，你都干了什么？”
“我跟她上楼，去她爸爸的房间看看。我想找找看有什么线索，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
“你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电脑里的一个Word文档，有可能是一封伪造的遗书，然后再没什么了。”
“再没什么了？”崔庆确认了一遍，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上楼去检查文志的房间？为什么不在客厅等待我们的到来？”
“我……”马渊忽然低下了头，“因为我怀疑她是凶手，我想找到证明我错的证据，我想找到可以证明文总是自杀的证据，可是……都怪我，我为什么要说出来，我害死了她，是我把她逼到悬崖边的，是我……”
看着自责的马渊，崔庆觉得一阵心痛，但又不好出言宽慰，只好公事公办的说道：“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三位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家了，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崔庆说完话，见马渊几乎没有反应，便再度出言宽慰：“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路是她自己选的，你也别太自责了。”马渊机械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自顾自得往门外走去。魏啸与陈可明见状，相视苦笑，只剩唏嘘。
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凌晨三点，一个晚上经历了如此多的大起大落，马渊也是身心俱疲。想着明天请个假，在家好好歇息一天。直到掏出手机才忽然想起，那个平日里和自己开着玩笑，老不正经的大BOSS已经走了。而自己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也以这样一个不光彩的方式，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中谢幕。想到这里，悲哀与疲倦一齐涌上心头，马渊踢掉脚上的皮鞋，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窗外恰是傍晚天色变化最为迅疾的时刻，从天际抒情诗般优美惆怅的灰紫到干枯树枝间纯粹的湛蓝。阳光渐渐暗下去，金色的锋芒好不容易挤碎玻璃，却只把自己灰白的背影转向室内的瞳孔。马渊坐起身，望着洒落在地上的阳光发呆失神，直到手机铃声第五次想起，发呆的马渊才反应过来是他的手机在响。用力甩甩头，马渊拿起手机，点下了接听键。
“你小子怎么了？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一个都不接，我都准备让老崔去你家拆门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杜涛急促的抱怨声。
马渊脸上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一觉睡到现在。”
“行了行了，事情我都听老崔讲过了，这事你也不要憋在心里，这样吧，等会我去你家楼下接你，散散心总是好的。”
马渊正想推辞，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阵忙音。将手机放下，马渊起床走到卫生间，习惯性地摸向前胸，却发现那里空空如野，这才猛醒，那个佩戴了五年的铜币昨天被作为物证交给了崔庆。捧起一把凉水，狠狠地激在自己的脸上，凉水的刺激让马渊强忍了一晚上的泪腺彻底失控，温热的液体糅杂在冰冷的凉水中，滴落在洗漱台上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凉水。望着镜中的自己，马渊努力堆起一个笑容，“这是我第四次为你落泪，但愿……是最后一次。”
杜涛的汽车在半个小时后如约开到了公寓楼下，杜涛正想按喇叭招呼马渊下来，一边的车门却已经被人突然拉开。杜涛看着来人，“时间算的不错啊，说吧，想去哪里？”
坐到副驾驶位子上的马渊一面拉上车门，一面回应道：“你是用酒吧的座机给我打的电话，现在离下班的高峰还有一段时间，理应是一路畅通，再加上等红灯的时间，算下来大概就有半个小时，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说完一席话的马渊靠在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就去我公司吧。”
“喂，我是叫你出来散心的，你又往那儿跑干嘛，继续伤心？”杜涛极为不满的抱怨道。
马渊摇了摇头，眼睛依旧微闭，好像再懒得睁开一般，“回去一趟，是为了收拾东西，我不想再干了。”
“不想干了？”杜涛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干了也好，换换环境，换换心情吧。”说着，发动了汽车，向马渊公司所在的方向开去。一路上马渊一言不发，深知马渊脾性的杜涛也一改往日滔滔不绝的形象，住口不言，专心的开车。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的车程，杜涛将车靠边一停，“到了，我开到地下停车场去等你？”马渊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熟悉的大楼，说道：“算了，不用了，我就上去十分钟，你在这里等我就好。”然后拉开车门，向楼内走去。
楼内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保安在门房里挤着无聊的看着中超联赛。马渊问清了情况，原来文志和文衍焯这一死，使得公司的各个系统几乎陷入了瘫痪，魏啸和陈可明在无奈之下，只好宣布了提前下班，希望用时间来缓冲一下老板逝去所带来的混乱。马渊和保安打了招呼，让他们打开了自己办公室所在楼层的供电，这才登上电梯，奔顶楼而去。
顶楼失去了往日的嘈杂，空无一人的楼层让人凭空感到阵阵毛骨悚然的死寂。马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遗留不多的东西。短短几分钟后，就抱着一个不大的盒子，背着电脑走出了房门。前行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面前的不是电梯间，而是文衍焯的办公室。马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竟然鬼使神差一般走错了方向，来到了她的门前。“罢了，再去看最后一眼吧。”心中如是想，马渊伸手打开了那扇禁闭着的大门。
室内的布置没有些许改变，办公桌上还摊放着许多书籍与文件，仿佛它们的主人只是下班离开，明天还会回来一般。站到落地窗前，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时间正值下班高峰期，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让旁观的马渊产生了孤独的凄凉。“从今往后，这个公司与我，就再无瓜葛了。”
手机铃声极不符合时机的想起，掏出手机一看，却是等在楼下的杜涛打来的电话。
“好了没有？这地方可是禁停区域，再不下来就该有交警来拖我的车了。”
“好了好了，马上下来。”马渊一边应答，一边弯下腰去抱刚刚收拾好的箱子。
“你说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马渊歪头夹着手机，手忙脚乱之下又不小心碰翻了一摞书，只好收住脚步，放下箱子去拣书。然后一面大声回应:“我说我马上下去，你不要着急啊。”
电话那边的杜涛却好像还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真心听不清，你那边杂音太大了，你在说什么？”
马渊收拾好碰翻的书本，抱起箱子离开了文衍焯的办公室，然后对着电话继续说道:“没理由有问题啊，我让你稍等片刻，能听见么？还是这层信号太差？”
“好了好了，终于好了，现在可以听清楚了。天啊，你那里磁爆了吗？之前全是杂音。”
马渊疑惑地看了一下手机，信号显示是饱满的。奇怪，难道这手机又故障了？马渊一面在心里嘀咕着，一面踏进了下行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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