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先听哪个的？”
姜冰兰想了一会，想到了那个叫“九老板”的人。
“就，九老板吧。”
“九老板啊……这人，咋说呢，城府很深，看不透。”
“具体怎么看不透？”
“九老板愿意听我们的，也愿意提出建议，出人出钱的时候也不手软，但是你就是看不懂他到底是想干啥。”
“等等，出人出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就是因为当时红衣会其实很松散的，是很多个小堂会帮派组织起来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你说啥？”
在这一刻，姜冰兰的印象崩塌了。
先前她印象中的红衣会，是这样的：
在无边无际的盔明甲亮的红甲铁骑军阵前，身着黑色铠甲的司耀挥舞着旗帜，凝眸眺望着远方，忽然，远方出现了敌人。而此时的司耀旗帜向前指去，身后万千铁骑如同黑色海啸般，踩着地震般的步伐向着前方杀去。
现在她印象中的红衣会，是这样的：
三教九流的人，有匪徒，有白骑堂，有像他一样的侠客，乱七八糟的站着，随着冲锋的号角响起，他们乱哄哄的向前方冲去，像是一群难民一样。
“那你以为呢？不然为啥叫红衣会？当时有句口号，‘天下苍生，凡穿红衣，不论出身贵贱贫富，皆为红衣会众。’所以红衣会才有了号称十万人之众的力量，并且这股力量被发挥了出来，在安州攻防战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然后呢？”
“亢龙有悔。”
“说人话。”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被朝廷剿了？”
“朝廷的围剿是外因，内因还是有人看着情况不对，就怕了，就投降了，一个几百人的小团体把整个号称十万人的红衣会带坑里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当时的情况是……”
“当时你在场，你应该能想起来。”
淦！我在场个屁啊！姜冰兰在场关我姜冰兰什么事！
“哦对，我好像想起来了。”姜冰兰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只能这么说，万一露馅了就不好了。
估摸着时间也到了，姜冰兰把符文炖锅的锅盖掀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忍不住拿着筷子粘了一点汤尝了尝。
香！
连忙拿出碗舀出，端到餐桌前，再打开符文饭锅里的饭，把饭菜都放好之后，再把司耀连着椅子放到桌前。
司耀拿起筷子碰了碰，“唉，还是挺怀恋那时候的。我刚才讲到哪了？”
“你讲到了红衣会完蛋。”
“嗨，当时的红衣会，真的，老厉害了。”司耀吃了口饭，“平国大吧？领土纵贯南北，红衣会之前人们都说天下无人可与之匹敌，结果被红衣会打到下令全国禁穿红衣，穿红衣者无论是八十岁的老妪还是八个月的婴儿统统算作红衣会的人处理，都抓起来当叛匪砍脑壳，哈哈哈哈……”
司耀的笑声很爽朗，就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当时平国无论是北庭军还是官军，听到‘红衣会’的名号都要抖三抖呢。”
“结果现在还是完了。”姜冰兰无情的打断了司耀的回忆。
“唉，是啊，完了。”
嚼完嘴里的饭，姜冰兰接着问：“所以说九老板是什么人？”
“你咋这么惦记着九老板？”
这个问题反而把姜冰兰问住了。
对啊，自己怎么就惦记着九老板了？
哦对了，名字的问题！
“我觉得九老板这名字很怪啊，你不觉得吗？”
“九老板……确实很怪，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我连他真名是啥都不知道，不仅是我不知道，连他的人也不知道他姓甚名啥。”
“就叫他九老板？”
“对啊。”
“那还真是……”
“九老板此人除了城府极深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想做啥以外，他朋友很多，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平国还是兴国还是后赵，他朋友都一堆一堆的。关系还都挺好，经常能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拉出援军来。”
“……这么牛逼？”
“同时他带来的人，百川堂的人，也是出力最大的一群人，当时安州攻防战打响，天下红衣会众云集响应。从四面八方奔走而来，凑了一万人，但是，其中一千多人是百川堂的人。”
“……然后呢？”
“百川堂在安州攻防战中就战死了四百多人，是人最多的，也是伤亡最惨重的一个团体。”
司耀扒了口饭，继续说：“其他的堂会门派出力那都是能靠最后靠最后，就百川堂一家是最靠前的，打仗他们出的人最多，粮草辎重他们出的也是最多，就连抚恤的钱，也是他们出的最多。没有九老板的百川堂鼎力支持，安州不可能撑三个月的，恐怕一个月都没有。”
“所以说百川堂这个组织现在在哪？”
“不知道。”
“啥？”
“不知道。”
“你跟他们并肩作战了三个月你都不知道？”
“这么大一个团体按道理来讲不可能藏得住的，但是安州攻防战过后的一个月后，你也知道，我问了很多人，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他们是干啥的？”
“我更不知道了。当时你知道吗，开会的时候一些小团体都在拼命的争权夺利——安州要是能稳住，红衣会举旗为一国是板上钉钉了，他们已经在讨论朝廷建立之后谁当兵部尚书，谁当户部尚书，谁当宰相，有的人甚至连哪家当皇帝都想好了。”
司耀喝了口水，继续说：“但是百川堂每次只有两个人来，一个人是九老板，一个人……叫啥我忘了，反正也应该是他的副手，什么事情都管。两个人站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就对争权夺利没有兴趣。”
“……这是什么级别的好人？”
“对啊，你想想，这就相当于你去做工不要工钱，掌柜的问你来干啥你也不回答，却每次都出最大的力气干最多的活。”
“你别说了……有画面感了……”
这简直就是资本家眼里理想的打工人。
“当然，我相信一件事，一个人如果对功名利禄没有追求，那他必然就会追求更高更大的东西。”
“那你觉得九老板既然不求钱，也不求做官，那他可能求什么？”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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