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早左檀走进教室,望着自己狼藉一片的课桌,整个抽屉被翻的乱七八糟,桌面上的教科书练习册撕成了一条条可怜的扭曲状,桌子上还残留着被鞋子踩过的鞋印。
而周围的目光,仿佛在盯着一个盛装打扮过的小丑,大家在期待接下来的滑稽表演。
同桌白宇见到左檀来了,用眼神急切的暗示他直接去教师办公室,地面上有几张擦拭过的纸张,看起来白宇是替他帮忙整理过,可惜被拦了下来。
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脸上也挂了彩,看起来是和这些人争执过。
夏优衣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时钟恰好指向七点半,她难得来这么晚。
纸是包不住火的,看来他和夏优衣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靠右排的地方响起拖拉凳子的动静,炽热的敌意太过明显,左檀下意识的一侧头,一本书就擦着他的脑袋边飞了过去,砸在了一位女孩的课桌上,引起来她小声的惊呼,不过她识趣的住了嘴,现场的火药味已经抵达了无法遏制的程度。
这时候左檀才注意到她的好友和雨薇手持一本日记本,左檀看着眼熟,仔细一想才认出来曾经在夏优衣的抽屉里见到过,而和雨薇冰冷的眼神几乎要把他千刀万剐。
“左檀,你真不是个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记录了什么内容,应该是里面的某些内容触碰到这些人脆弱的神经了。
很久了,他在这所学校维持的边缘人设今日彻底被粉碎,以往的平衡都随着这一声谩骂结束。
“是不是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嘴也是够臭的,是塞了五谷轮回之物吗?难怪我在教室门口就闻到那股臭味了。”
和雨薇的脸色从愤怒到错愕,然后几经变化,最后幻化成铁青的黑脸。
他的话不仅让和雨薇险些破防,也几乎把现场的所有人给镇住了,原本不打算掺合的学生听到左檀如此不客气的回怼,都忍不住扭过头来,这已经超脱好奇的范畴了。
白宇更是被左檀的言论吓了一跳,他站起身想拉着左檀离开,至少去办公室里躲躲,再闹下去怕是要打起来。
几个忍无可忍的男生已经站了起来,他们凑到两人身前,用前胸挑衅般顶了顶挡在左檀身前的白宇,“和你没关系的事少掺合。”
左檀悄悄调整了一下位置,正靠着白宇的肩膀,方便一会儿打起来好把他推开。
白宇的脸色也很难看,眼见事态剑拔弩张几乎一发不可收拾时,后门再次被推开。
“你们…干什么呢。”
夏优衣的到来为即将爆发的熔炉里平添了一份冰冻剂。
她双眼一扫就注意到了左檀的位置,紧接着瞄了一眼他的座位,眸光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谁干的?”
几个男生本来见到本人到来还收敛了几分,不过眼见夏优衣几乎不加遮掩的维护左檀,他们心底的怒意直冲脑门,刚抬起拳头,门口便传来一声怒吼。
“都给我住手!想造反是不是?!”
班主任也到了,他的眉头紧缩拧成麻花似的一团,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性,他的脸色也很差,看起来这并不是今天第一件糟心事。
“都回到座位上!左檀,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声“又”里充满失望和愤懑,他不明白曾经优秀的学生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左檀双手一摊,“我也想知道。”
“左檀!你他妈的装什么傻!”
砰!砰!砰!
“坐下!坐下!不想上学给我滚出去!”
班主任愤怒的把公文包猛摔在讲台上,粉笔留下的粉尘飞扬在空中,呛鼻的气味蔓延在教室各处。
这才算镇住了乱作一团的教室。
夏优衣冷眼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事件的祸根,她紧盯着和雨薇,轻声细语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柔,看起来毫无威胁力。
“雨薇,你动了我的日记?”
和雨薇还以为夏优衣是来挺她的,就半激动半邀功般地说:“优衣,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让某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付出代价…!”
“他就是个骗子啊夏优衣,穷鬼能有什么好心思。”
“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心里就是脏的很。”
“看上了人家的家世想攀高枝吧?这种人我见多了…”
“交往还鬼鬼祟祟的,就是骗PUA,够恶心…”
恶意一旦出现破口的漏洞,就会像决堤一样发泄而出,夏优衣有没有被欺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没能得到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恨的根本不是左檀的行为。
他以最配不上的身份,动了大家都不能贪得的蛋糕。
“借你的玻璃水杯一用。”
宛若天籁的澄澈嗓音在某个缩在墙角的女生耳边响起,被争吵声吓到瑟瑟发抖女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玻璃杯就被甩在刚刚闹得最凶的几个学生的桌上,顿时玻璃片与热水四散溅开,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原本洁白的玉手,滴落的赤红染上衣裙,这一幕连左檀都呆滞了眼眸。
不过他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那双为他而受伤的手。
所有人,包括站在教室门口还没有搞清状况的中年男人,他从未见过自己那懂事的女儿如此冷静的愤怒,没错,冷静…即便是现在,夏优衣的神态和动作依旧是那么镇定自若,皮肤被割破的疼痛仿佛不存在那般,唯有冷戾的眸子如毒蛇般锁死众人,“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现场静默无声,如荒废许久的坟地那般。
左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匆匆忙忙拿起纸巾,颤栗的手指并不是恐惧带来的。
他真的能错付这样的爱意么…
左檀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伤口,生怕弄疼了她。
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无来由的爱意…不…这哪是无来由…
“疼么…会不会弄疼你…”
他的声音都是颤的,夏优衣用力过猛导致划裂的伤口在光滑的皮肤上撕开了一个可怖的大口子,这一刻,他才知晓不觉间夏优衣在自己心里的重要程度已经上升到无法复刻的地位。
“…夏优衣。”
“我在。”
“我很难过…看到你受伤我很难过…”
“对不起。”
不许说对不起。
源于心脏的疼痛蔓延至肺腑,仿佛血魔的爪子要把他的五脏六腑搅的天翻地覆,压抑的窒息感钻入每一个细胞之中。
魔鬼钻进了他的脑袋,某个被蛊惑的冲动越发强烈,想要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捅穿某些软嫩的脏器,想要鲜血涂抹在这些肮脏的躯壳之上…
“夏优衣…你听好…”
“什么?”
“我要独占你。”
不允许分享给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有资格可以伤害。
女孩姣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微微的痴愣,她终于笑了。
“好啊…”
也算是得逞的笑。
男孩终究没能逃出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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