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米尔特镇。
“队长他们回来了,快派人去接!”站在瞭望台上的卫兵,发现了从森林中走出的几人,忙通知一旁的战士。
很快,几名身穿铠甲的精灵族战士来到结界旁,迎接已赶了一整天路的四人。
“四个人,怎么少了一个?”带头那人问道。
薇莉雅摇了摇头,把那柄长剑递给了他。
“我知道了,抱歉。”那人很快明白了,却看到已经陷入昏迷的梅格,“这,队长是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阿贝尔将梅格从背上放下,“我们扛不动了,快把队长带回房间。”
……
梅格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头上敷着冰块。阿贝尔、西米娅、薇莉雅和镇长米尔特,以及几位卫兵,守在梅格的床前。
“父亲,您说援军还有三天才能到?”阿贝尔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甚是焦急。
“军队的调度出了些问题,原本今天就能到了。”镇长望着昏迷不醒的梅格,一头雾水,“你说他染上了一种怪病?”
“与其说是怪病,倒不如说是某种魔法的诅咒。”西米娅解释道,“只有军队里的森林祭司可能有方法治好他,但是凭他现在的状况,恐怕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谁能救救他……求求你们了……”薇莉雅扑在梅格的身上,痛哭着,哀求着。暗红色的斑点愈发密集,已经扩散到了他的脸上。
“这样下去,估计撑不过今晚。”阿贝尔沮丧地低着头,“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他醒了,他醒了!”薇莉雅忽然停止了抽泣,竟看到梅格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呼吸非常急促,仍然在不住地冒汗,高烧始终不退。
“带我……去……”梅格的声音细小如蚊鸣,断断续续。
“去哪里?”薇莉雅凑上前,着急地问道。他轻轻耳语一番,又闭上了眼睛,汗水已经浸湿了被褥。
“他说,去极夜森林?”薇莉雅说道。
“去那里干什么?”阿贝尔走到床边,“以你现在的状况,不能到处乱跑!”
“极夜森林?”一直沉默着的镇长,忽然开口问道,“他是说要去极夜森林吗?”
“是。”薇莉雅点了点头。
“让他去吧。”镇长犹豫片刻,摆一摆手,说道,“薇莉雅,你带着梅格去那里吧。”
“为什么?他现在病情这么严重,去森林里恐怕就回不来了!”阿贝尔不解地争辩道。
“既然等不到森林祭司的救助,去极夜森林也只能是唯一的选择了。”镇长站起身,嘱咐薇莉雅,“去配置一瓶青药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父亲!”阿贝尔着急了,“他这样会死的!”
“相信梅格的选择吧。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躺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镇长轻拍着阿贝尔的肩膀,安抚他坐下。“去吧,薇莉雅,配好药水就赶紧出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薇莉雅抹去眼泪,起身跑出了房间。
阿贝尔望着奄奄一息的梅格,握住他那已经溃烂的手掌,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便看到靠在墙上的西米娅,一头乱蓬蓬的银白色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你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可以走了。”不知怎么的,他说出了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语。
“这个时候走,也太不合适了。梅格是个讲诚信的人,他不会欠我的钱的。”西米娅下意识地整理头发,“梅格现在生命垂危,如果援军到来之前还有敌人来犯,仅凭你们的力量恐怕守不住防线。”
“那还是真是谢谢你了。”阿贝尔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有你在,再强大的敌人都不是问题。”
“别说这些了,阿贝尔。”镇长说道,“现在,要由你来代理队长一职。就像西米娅小姐说的那样,如果有敌人来犯,你必须要带领大家迎战。”
“我会做到的,父亲。”阿贝尔起身,看着屋内的众人,“我现在就去向元老院汇报。”
“去吧。”镇长说,“你放心去办事,这里我们会照顾好的。”
……
希格塔斯王国,王城瓦尔萨都拉,王宫议事殿。
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戴亚克斯·菲拉德尔像往常那样推开议事殿的大门,却见十一位最高魔法使团成员,已经端坐在环形圆桌旁,留下两个空座位。
“今天太阳从南边出来了?”戴亚克斯拉开座椅坐下,看到他们的脸色都很奇怪,“往常的这个时候,你们不是还在家里睡大觉吗?”
“戴亚克斯先生,不要讲笑话了。”说话者名为马诺尔·奥米西诺斯,是神圣教的大主教,总管遍布全国的光辉圣殿,“国王交给了我们一个大难题,我们都在等你到来,好尽快商讨出个结果。”
“我们就不用等尤图克斯先生了吧,不知道还在哪个异教徒的酒馆里大吃大喝呢。”费伊斯厄·巴诺斯讽刺道,在场的众人却并未响应他自以为幽默的台词。全国的佣兵工会,都归他管理。
“巴诺斯,这里是议事的神圣场所,你不觉得自己和那些粗俗的雇佣兵一样,庸俗而又惹人厌恶吗?”萨多拉克·希格塔斯,现任圣骑士军队总司令,怒斥道,“干扰最高魔法使团的工作,还自以为很有趣,真是可笑!”
“是,我们庸俗,那些危险的工作,哪个不是我们去做?”巴诺斯生气地回道。
“都闭嘴,你们这样大吵大闹,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奥米西诺斯怒拍桌子,训斥二人,“我们没时间听你们争辩,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了,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戴亚克斯平静地说道。
“昨天夜里,那颗‘通讯石’自己启动了。”奥米西诺斯说道,“当时值夜班的发现了这一状况。异教徒的首领向我们发送了一段魔法密文,我们将它记录了下来。”
“内容呢?”戴亚克斯问道。
“就在各位的桌子上。”奥米西诺斯摊手示意,戴亚克斯拿起泛黄的纸张,上面便是已经翻译成人类语言的密文。
“我想,现在各位已经看完了。”奥米西诺斯环视一圈,问道,“不知道各位,对这‘黑暗魔法印记’,还有半兽人村庄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你认为真实性如何?”戴亚克斯谨慎地问道。
“我不清楚。这是异教徒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很难说。”奥米西诺斯说道,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有什么想说的?”
“我认为完全不可信。什么‘黑暗魔法印记’,我们完全没有听说过,从他们叙述的内容里,也完全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极有可能是他们编出来的。如果听信了他们的鬼话,调动重兵防守查尔斯特城,那么能调往前线的兵力就会严重不足。如果精灵族想要暗中支持克加迪王国,我们岂不是中了圈套?”总司令萨多拉克·希格塔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否定了它的真实性。
“我也赞同萨多拉克的观点。自从军队驻扎在克加迪山脉北部,倒卖原初魔石的异教徒已经断绝了财路。如果我们撤走,那国内的魔石生意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霍尔·麦恩斯特,总管国内所有的魔石矿场和精炼加工厂,发放贸易许可和调控价格的权力,使得他在任数年内敛财无数。
“别的我不加评论,密文里提到的屠村事件,我认为是编造的。众所周知,半兽人是以战斗力称名的野蛮种族,按我的经验,魔物们根本不可能将逼到这样的境地,更何况按它所说,只见到了一只怪物而已。之后又提到了死人复活,更是可笑。这样前后矛盾的内容,完全就是骗人的把戏,我认为绝对不能相信!”费伊斯厄·巴诺斯也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这是假的……”
“一定是异教徒的阴谋……”
在场的众人七嘴八舌,满是质疑和不屑。戴亚克斯没有说话,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密文,眉头紧皱。
“请各位安静,容我说一句。”扎伊尔·西斯特,是西斯特魔法学院的院长,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话音刚落,议事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你们都有各自的判断,但是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异教徒的话就是假的,所以才那么坚定自己的看法,对吧?”西斯特拿着那张纸,看着在场的人们,心里很清楚,他们各自有着小算盘。
“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西斯特先生?”奥米西诺斯说道,胸前的金制十字架格外扎眼,“异教徒们总是妄图用各种邪说迷惑我们,想要让我们堕落,这是无数次惨痛的失败换来的教训。你想质疑这一点吗?”
“我没有否认异教徒的邪恶,我只是想说,凡事不能全盘否定。”西斯特直视着奥米西诺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这样想:如果确实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件,而他们又想害我们,就不会将这些信息透露给我们,而是任凭这样可怕的魔物将查尔斯特城夷为平地。现在既然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你们认为是虚假的情报,那么编造这样的谎言,对他们实际上没有半点好处。我们不会轻易调动兵力,他们也应该清楚,这样的小把戏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
“你说太多了,原谅我有些上年纪了,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奥米西诺斯说道。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不调动军队,但是必须要通知查尔斯特城加强防守,以免发生意外。”西斯特取下眼镜,“这样对各位也没什么坏处,没错吧?”
“这个提议我没有意见,在座的各位还想要说些什么吗?”奥米西诺斯微笑着问道。几位成员纷纷表示没有,只有戴亚克斯仍然面色凝重。
“我有话要说。”戴亚克斯忽然站起身,右手紧紧地攥着那张写有密文的纸。“就算它再不可信,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发生,我们也应该采取更多的措施,而不是仅仅让守军加强警备而已……”
“还能有什么措施?”萨多拉克打断了戴亚克斯的发言,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认为必须调一些圣骑士赶往查尔斯特城,不需要数量很多。”戴亚克斯说道,“如果你们都不想派出将领,我愿意亲自带队。”
“先不说你有没有带兵的能力,现在正是王国东征的关键时刻,我绝对不可能同意你如此随意地调动我的部下,即使是一个小队也不可以。”萨多拉克强硬地拒绝了,“我想,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既然圣骑士不能调动,那么,”戴亚克斯看向西斯特院长,“能否允许我借用西斯特学院的见习圣骑士?只需要几十人就可以了,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很抱歉,戴亚克斯先生。所有学生都是我的心头肉,一名也不会外借。”西斯特院长并未正眼看他,专注地擦着眼镜。
“既然如此,那也就请你放弃这个想法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独自一人去查尔斯特城。”奥米西诺斯仍然保持着微笑,“离开王都的时候,我会安排一些人来完成你该做的工作,只要你保证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就行,就像你的弟弟尤图克斯一样。”
“戴亚克斯,你可以找雇佣兵嘛,我会给你打折的!”费伊斯厄·巴诺斯打趣道,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午饭后我会向国王报告。天神保佑神之子民。”奥米西诺斯起身行礼。
“天神保佑神之子民。”其他十一位成员也连忙起身,躬下腰行礼。
很快,议事殿内空空如也,只剩下戴亚克斯一人,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叹气,而后无奈地转身,将房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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