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即将抵达柚外站...]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列车音箱突然发出的广播声把即将坠入梦乡的我拉回了现实。
[好险…]
我从座位上起身,拉着行李箱跌跌撞撞的走到车门旁,手扶栏杆等待列车进站。
不一会,“铛”的声音传入耳中,车门开启,我迈步离开车厢。
刚踏上露天的简陋站台,一股热气便迎面而来,吞噬着我皮肤表层的寒冷,让我勉强有了精神。
这个站台没有保安室和坐椅,木头地板上还破了几个大洞,像是一个废弃公园里的破烂庭子,处处透露着破败的气息。
就算这样,铁轨依旧延生到了这片荒芜之地,该说是它幸运,还是铁路局太笨了呢。
我简单的环顾四周,随后从左侧出口走下站台,沿着一条水泥路赶往祈佑姐等待的地方。
因为小镇没有安置路灯,而且没有任何一间房子亮着灯火,所以我的视野里一片漆黑,必须小心翼翼的前进才行。
随着我不断远离镇子,身旁的房屋群逐渐变少,直至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铁制标牌和全镇唯一的路灯立于道路尽头。
那座老旧路灯散发出的黯淡光芒勉强可以令人看清标牌登载的内容。
[柚镇出口,前方枫深小道。]
我向前看去,所谓的枫深小道是一条狭窄的马路,两边生长着枝叶繁茂的橡树和杂草丛。
马路中央停留了一辆粉红色的甲壳虫,这使我的身体放松不少。
那应该就是祈佑姐的汽车,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来到汽车前,发现驾驶座的车门车窗处于敞开状态,座位上还趴着一位熟睡的小女孩。
若不是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单凭那槽糕的睡姿来判别,这里就是妥妥的凶杀现场。
话说这个小家伙是谁呢?为什么睡在这辆车上?
我开始在脑中搜寻与之相关的记忆。
[啊。]
花费了一点时间后,我总算是回想起女孩的信息。
我曾经听母亲讲过,祈佑姐有一个比我小两三岁的妹妹,估计就是眼前这位了。
据说她的脾气很差,动不动就会生气,希望之后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相安无事吧。
我轻轻摇晃女孩的肩膀,想要将她唤醒。
[嗯…哈…]
女孩发出不满的语气音,缓缓抬起头来。
我借机打量着她的外貌,却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
细黑的长发垂落在腰间,精致的五官如同油画般唯美,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像大海一样湛蓝的双瞳。
虽然身材方面略显吃亏,能让小号衬衫变成大号,但丝毫改变不了她作为美少女的事实。
根本想不出这张脸生气的样子啊。
[早上好…]
女孩眯着眼睛擦干嘴角的口水,小声嘟囔着什么。
[那个,请问…]
[啊!]
她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难道因为我打扰她睡觉,所以她要发火了吗?!
在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女孩接下来说的话令人目瞪口呆。
[是活的小良!]
她一脸兴奋的看着我。
[哈?]
我的大脑短暂的停止了运作。
且不谈活不活的问题,这个小良是在叫我吗?可我明明是年龄大的一方啊。
不对,她居然没有生气,太奇怪了吧?难道母亲又撒谎了?
我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直到她用双手肆意揉捏我脸颊的痛感传来,我才回过神。
[痛痛痛!]
我伸手移开女孩的手臂,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女孩似乎查觉到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没事…你姐姐呢?]
我不打算和小孩子计较,转而向她寻问祈佑姐的下落。
比起问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更想知道另一位“小鬼”跑到哪去了。
把未成年的妹妹独自留在荒郊野外,心真大啊。
[姐姐?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诶,还是先上车再聊吧。]
女孩不解的歪头,随即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我也不懂你在说什么啊,真是的,不过上车确实是个好提议,毕竟我现在依然很困呢。
说不定稍微打个顿祈佑姐就回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抬起行李箱拉开后排的车门,进入汽车。
女孩看见我的行为后愣了片刻,郁闷的将视线投向远方。
虽然那副样子很可怜,但我讨厌坐前排也不喜欢萝莉,所以只能委屈她了。
当我坐上座位要开口说话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噗噗…]
伴随汽车轻微的震动感,一股凉意爬上背脊,我整个人瞬间清醒万分。
[喂!未成年开车是犯罪啊!再说了你姐姐还没回来呢!]
她是要报复我吗,这孩子真可怕!
[诶诶?人家今年二十五岁了,也没有姐姐,反倒是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女孩露出比刚才更加郁闷的表情。
[…?]
我仿佛被核桃砸中了头部。
二十五岁、有一个妹妹,加上这越听越耳熟的声音,难道说…
[你的…名字叫?]
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种人吧?我的理性正在摇摆不定。
[我叫天海祈佑哦。]
她说出了我最不愿相信的名字。
[这个玩笑挺好笑的…]
[你不相信?]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没办法啊,如果我是别人也会不相信我自己呢~]
女孩无奈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快速的滑动屏幕。
大约过去了十几秒,女孩将手机递给我,意示我阅读上面的内容。
[阿姨,小良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还是老样子,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真让人头痛。]
[嗯…既然这样,要不要让他来我这边住一阵子呢?]
[哦?]
[我现在在乡下,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小良无聊的话绝对会出门走走的!]
[是吗?那我去跟他谈谈。]
[好的ヾ ^_^♪]
以上是她和母亲在手机邮箱里的一部分语音记录,同样也是能够证明她身份的铁证。
粗略的一通乱翻后,我将手机交还给祈佑祖,大脑一时间有些恍惚。
再次看向她的脸时,我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从一开始的惊叹转变为了现在的惊吓。
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人啊!
外表比年龄小好几岁,怎么看都是只有小说里才可能出现的人设,在现实生活中遇上了难免会令人产生疑虑吧。
[嗯哼?愿意相信我了嘛?]
祈佑姐脸上挂着一幅胜利者的微笑。
[我信了…]
[那就好,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啦。]
[我尽量…]
我敷衍的回答道,思绪飘乎不定,暂时还没接受有关她的年龄问题。
这真的和做梦一样,现实绝不可能上演的梦。
[唔。]
祈佑姐发觉我正处于认识被颠覆的状态下,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将身子摆正后踩下了油门。
汽车飞驰起来,窗外划过阴森的场景,茂密的树木、杂乱的野草,时不时传来的古怪鸟叫声为我的心脏增添了一分跳动速率。
我的思绪飞到了另一个地方,某些不好的记忆打破禁锢,在我的神经里横冲直撞。
我自小就恐惧黑暗,因为站在黑暗中我的就好似消失了一样,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
可同时我又讨厌人潮,不想活在别人的视线里,对于人类情感柄持着抗拒的态度。
如此矛盾的我一直挣扎在分割深海与天空的水平面上,明明快要溺死了也不愿意探出脑袋。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高一时周围人的冷淡,包括交杂了利益才诞生的“情感”。
自从失去利用价值的我被他们抛弃以后,就再未向其他人靠近过,除了石川千城那种不算人的单细胞生物。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事,我肯定还是一个天真无知的笨蛋吧。
[小良。]
祈佑姐突然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
她的声音把我从悲伤的水牢中拽了出来。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姐姐非常了解你哦。]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记得你喜欢吃土豆炖牛肉、喜欢看书、讨厌运动……]
我打消环绕大脑的悲伤回忆,专心聆听祈佑姐滔滔不绝的讲述。
她几乎列出了我所有的喜好和反感的东西,这没什么新奇的,毕竟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都往外说的人。(这点仅限于我。)
之前有段时间我对写小说产生了兴趣,虽然照着心情好坏写了一点,但母亲却四处宣扬,搞的亲戚动不动就会对我说“小说怎么样了?”、“以后要当小说家吗?”等等的话。
这份热度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吧,后面我基本上没动过笔了,不过亲戚们偶尔还是会提起。
嘛,祈佑姐百分百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想她也只是为了搞好关系从而基础的了解我罢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非常感谢她愿意去了解我,因为周围友善的同学都恨不得我立刻消失。
这么一对比,自己貌似也稍微认可一点她作为姐姐的存在了。
听祈佑姐说了几分钟后,我感觉口有些干,便打开行李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喝了一口。
水刚要咽下喉,祈佑姐的发言就差点让我呛死。
[还有还有,小良你读的第一个幼儿园叫花木,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叫晴丸,最后一次尿床在小…小三?]
[噗!]
我口中的水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话题怎么冷不丁的引到这方面上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听见自己的黑历史任谁都无法冷静吧。
话说回来这些连我都忘的差不多的事情她竟然会知道,看来母亲的多嘴能力再一次进化了。
真是小看她们了。
[哇啊!]
坐在前座的祈佑姐发出一声惊叫,转眼看去,她正苦恼的用一只手梳理着头发。
[下雨了?]
她朝窗外望了一眼。
大事不妙,不小心把水喷到她头上了,必须赶快做些什么才行。
[抱歉!没事吧?]
我连忙向她道歉,并且伸手抚了抚她湿润的头发。
[我没事,啊…]
双手触碰祈佑姐头部的那一刻,我感觉她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小幅度的抖动了一下。
可我并没有在意她的奇怪反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用抽出的卫生纸轻轻揉搓着她的脑袋。
由于我靠祈佑姐很近,所以可以闻到她头发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那好像是薄荷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这个动作大约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将祈佑姐的头发擦干我才坐回座位。
看着手中带有薄荷气味的湿纸巾,我克制住了想要去嗅的变态行径,都怪那味道太香了。
[谢谢啦。]
[不用道歉,本来就是我的错。]
[嗯,小良真可靠呢。]
[这种程度完全称不上吧。]
[别人夸你就怀着感激接受,真是的…]
祈佑姐说话的声音细若蚊蚋,听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估计这和头发被弄湿了没有关系,她多半是回忆起了什么不余快的事。
虽然很想出言安慰,但我觉得别去多管最好,毕竟我不擅长哄人开心,把人骂哭倒是绰绰有余。
还是让她静一会吧。
于是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交流。沉默的氛围延续了许久,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窗外不断重复的单调景色,汽车轻微的晃动感,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在麻痹我的神经。
现在睡一觉应该没问题的,就算有问题我也坚持不住了,这一路上已经坚持的够多了。
闭上眼,累积成高山的强烈困意迅速包裹住我的身体,凶猛的朝着我的意识进攻,促使我沉入梦乡。
我的意识不受控制的试图挣扎反抗,可不一会便与世界失去联络。
啊,不用违抗内心的渴望简直太舒服了,临睡前的我在心中如此感慨着。
[呼。]
在我入睡不久后,祈佑姐深呼一口气,眼神中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惆怅。
外头虫鸣鸟叫的杂声伴随车窗的关闭而消失不见,车内只剩下空调风声仍在回响。
前方的道路黑暗漫长,仿佛永远无法达到尽头,给人产生了无形的压迫感。
祈佑姐的视线不自在的四处摇晃着,几番辗转后锁定在了头顶的车示镜上。
她通过车示镜的镜片观察起我熟睡的姿态,忧愁的脸上显露了动人的笑容。
[记性太差了吧,笨小鬼。]
[不过姐姐就是喜欢你呢。]
祈佑姐小声嘀咕着什么,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开车的层面上。
[~]
她哼出一首十多年前流行的曲子,眼中的惆怅被一扫而空,汽车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透过身前的挡风玻璃可以看见夜空中悬挂的那一轮银白之星,它好似寂静夜海上的灯塔,指引着迷失者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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