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00.
寞锦用玻璃花瓶狠狠地把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薰泽砸伤的那一天。
最先出现在现场的是斉夜。
他用从没有过的陌生表情看着寞锦，连以前唯独为他保留的一毫温柔都荡然无存。他没有给寞锦一丝辩解的机会。命人呼叫救护车后
，他当着寞锦的面把头部染至脸都是血晕倒在地上的晓泽横抱起来。
「小锦，我对你很失望。」
他经过寞锦身边时候，不留感情余地地抛下这句话。
他的目光是那样透骨的冰冷，像尖利的刀子，一划一笔地割在他身上。
寞锦突然觉得喉咙像被梗塞了什么东西，想说的话却说不清。他知道自己已没有了立场可以矫正自己的清白。
寞锦在他背后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再也得不到回应。
斉夜只当充耳不闻。
寞锦突然四肢无力地摊坐在地板上，低蜷着身子。在一边收拾着地上狼藉的碎片的几个女家佣没有任何掩饰的用各种诧异鄙夷的目光窥视他，那种隘端的目光就像是把他当成了没有感情缺陷的怪物。
寞锦低头茫然地看着地板上那道还没被抹除干净的血渍。他忽然觉得眼前所有事物都染上了另一种的颜色，变得灰黑污渍起来。
那些伪装得破漏百出的窃窃私议。那些站在光亮的圈外一脸正义凛然地指出别人不堪的嘲笑面孔。
每一张常见的面孔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原来他们都在否认他的存在。
原来他离黑暗挨得如此近，暗得让他快要看不了前方的路。
他用自己手摸着最贴近心脏的那个位置，他原本也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多足以致命的感情，可为什么还是会痛。
斉夜，连你也要否认我么？
寞锦当时没有使出任何挣脱的动作。却被几个听了命令的家佣用粗大的绳子绑住身体没有任何体贴地扔进那间朴陋空气扑满灰尘的屋子里。
那一刻他才明白。
原来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尊严。
01.
没有人知道，寞锦被禁闭的那几天里，承受过什么痛苦。
寞锦的双手被缚在后面。光着上身。膝盖贴在冷硬的地板上。那个女人泄怒般咬着牙用真皮鞭子狠狠地抽打他后背，嘴里挂着歇斯底里的辱骂。
「你这种没人要的贱种竟敢对我的宝贝儿子做出那种事！」
「你以为斉夜和戒珞少爷他们俩对你稍微厚爱一点你就可以硬着翅膀在这个家中为所欲为吗！」
「不亏是那个恶毒的女人诞下的孽种，我看你迟早会跟你母亲一样的下场被关进监狱！」
........
无论后面落下了多少道发泄报复的伤口，寞锦都紧紧闭合着眼睛，忍耐着无尽的剧痛。
他这样像木偶一样不发一言的倔强，没有一点低头求饶的迹象只是遭来那个女人更加愤怒厉狠的挥鞭撕打。多么难听恶毒的话她都骂了。这样欺凌的日子只是维持了三天，那个女人也许是先筋疲力尽打得手酸麻了。她停止了以这种方式对付他。命令了下人不准再提供食物给寞锦吃后便不再出现。
02.
莳央帮寞锦擦拭伤口的时候，看着他原本光洁透白的背爬满了数不清的惨烈不堪的鞭痕，赤目鲜明，就像伤着的人是自己，克制不住掉下了眼泪。
「少爷，他们可真狠心...这样疼么？」
寞锦感觉到背后那双极微小心帮他涂药膏的手在颤抖着。
「还好。」
寞锦微蹙眉地合上眼。
原来这里还会有人因为他而舍得哭泣。
莳央陪伴着他一同生活了四年，心甘情愿地任他使唤，坦诚地对他。说对他没产生一丝感情的话是不可能的。
「莳央，没必要为我哭的。伤口过久了就不会痛了。」
寞锦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无谓地说给自己听。
他知道很多人的伤口总会愈合，但有些辗得太深的伤疤会一直残留着。即便已失去那份痛觉。
「可是少爷，我以后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为什么？」
寞锦转头看他。
莳央满脸哀伤地说：「老爷他说少爷的身边以后不需要伺候的仆人，他们提前汇了很多钱给我，让我回乡下.......」
「那你以后就自由了，这是好事。」
寞锦不知道自己当时摆出的笑容是接近牵强还是无谓，他已经足够落魄了，再多的冷落也许只是让他变得心灰意冷而已。
「可我舍不得少爷你啊......」
03.
寞锦也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哪天他不在这世上了，斉夜和戒珞是否也会露出这般伤心不舍表情。
他被困禁在那间冰冷漆黑的屋子里的那几天，却没有一个人奋不顾身为他推门进来。
其实答案早就已经明了。
他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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