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始之日
自天地初开,世界便是一片死寂。不知是何时的一声闷雷划阔苍穹,为整片世间栽下了第一颗续载千年的生命之种。由云层到深海,再由海洋到陆地,这颗种子停泊、漂流,所过之处渐渐出现了那生机。当那第一寸嫩绿从灰黄的土石中直立而起,生命开始了无限的变化、生长。千亿年的演变,生命让世间繁茂、美丽、布满可爱的面庞。这些生命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样貌,为整片大地增添光辉。靓丽的花蕾在地面上绽放,高傲的龙群在云层中翱翔。不同的信仰和行为使他们成为不同的种族,不同的种族在进化与生长中挣扎、蜕变,最终成为六大最具智慧的种族——龙族、精灵、神族、恶魔、海族……以及人类。
种族间一同生活,一同成长,世界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直至那一天。
传说五百年前的某一日,大地动荡,积云紊乱。天空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一片漆黑,不时滚动着血色闪电。黑云似是直逼地面,大地被强染上一层阴霾。直觉告诉这些智慧的生物,一场灾难即将发生。
不出所料,在世界北方,群山环绕的一片苍茫草原上耸立着一座天地初开之塔——巴别塔。而那直耸入云的塔尖正上方,犹如深渊一般的黑中飘然而下一位少女。少女的金色短发利落地甩在脑后和两肩。一身单薄的金边黑面紧身衣,在红色闪电的照耀下泛着死气。腰间别挂一柄五尺太刀,镶金边的黑檀木便似已经开始隐隐闪烁刀刃的凌冽,刀柄两边刻嵌的宝石晶亮如血,而少女的双瞳也同这宝石一般血红。这少女的身形犹如恶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磅礴的暴戾之气,化成血雾,久久不能淡隐。数以千万的生物直视着这个少女缓缓下降,直至降落到地面。当少女的双脚终于触及了大地……
……一场杀戮便开始了。
无人知道少女如何拔刀又如何砍杀,因为知道的人尽成了那柄尖刀刀刃下的亡魂。仅仅一日,巴别之下的鲜草沃土便为鲜血与尸骸所覆盖。无人逃出任何一个山头,首次的屠戮,少女便夺去了五千鲜活的生命。那些牺牲者们有人、有精灵,乃至龙也难逃劫难。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脚步,便饮恨于一道道赤色剑影。
这毫无常理可循的杀戮惊动了六大种族。位于六族中战力之首的龙族首先拍案而起。生命龙王无法隐忍同胞不明不白的惨死,提议集合六族之力,共同讨伐这个恶魔。期间,少女又上天入海,屠戮了数以千计的神族海族。在愤怒面前,六族各自都派选了最强的精英,以不可思议的默契聚合到一起。在龙族的带领下,庞大的部队浩浩荡荡,向着巴别塔进发。
巴别塔顶,少女似乎已经是等候多时。面对所过之处土石轰动的军队,少女仍是满目淡然。双方甚至没有语言,便开始了剑与剑的厮杀。
五千万阵容的军队与一个单薄少女的厮杀。
这场战斗没有华丽的魔法,没有炫酷的剑技,只有冷剑与热血之间的渗透与摩擦。
这场战斗没有华丽的魔法,没有炫酷的剑技,只有冷剑与热血之间的渗透与摩擦。所有的战士都抛洒汗水,挥动重剑,但无奈敌人的强大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少女的步伐看似凌乱不堪,却是万分鬼魅,犹如黑色的幻影,带下一道赤色剑光。影子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在军队中穿梭自如,那动作如星晨飘忽不定地闪烁。血色太刀似是她手臂的延伸般挥舞,所过之处尽是一道惨白刀光和着咽喉中喷溅出的血液,星芒般缀在这无垠战场上,渐渐染成一片暗红色的银河。无人能阻拦这超乎常理的斩杀,所有的生命犹如玩偶般在少女手中任其宰割。五千万的军队,被一个赤瞳的恶魔一面在空中斩杀得殷红飞溅,一面徒劳阻挡压倒性的屠杀。
[讨伐]变成[战争],[战争]变成[受刑]。持续了五日的血光之灾将巴别之顶染成红色,血雾犹如怨气一般浓稠,竟无法被撕裂。最终,五千万的重军只剩生命龙王还在对抗恶魔的锋刃。当两人的剑磕擦出耀眼的火星,骤然间竟山崩地裂。两位至尊强者展开的战斗近乎崩坏时空。谁能想象,当恶魔的刀撕裂空气,远方的山头便压下一道刀光,震得石土肆扬;当龙王的剑劈向苍穹,天际的黑云便划过一道剑影,斩得风起云涌。
两人的战斗似乎是穿越了次元。刀剑的斩击与碰撞已经没有了声音,光影也已经追不上刃的舞动,唯有强风吹起一地肆虐的尘沙,证明着战斗的继续。乃至于最后,不知是谁先斩下的利刃划开了空间,碎了一地晶片,斩出另一片漆黑的空间。巴别塔似乎成了另一个时空,与世隔绝。紧接着,两人的剑撕碎了空间,惊动了整个时空的主宰者。
最终,这场战斗被真正的神明阻止了。巴别塔顶闪烁的神之光辉化解了这片土地上惨死的怨气,并将他们集合,召唤出了金色的光之巨人[EVA?]。少女所触动的神威最终给她带来了灾难性的毁灭。少女在神明的手中被蹂躏到最后一口气,仓皇而逃,逃出了这个世界上生命们的视野。近乎跨越时空的战斗在第一抹鲜血飞扬之后的七日内拉下帷幕。无人知道这血痛的创造者名为何,后人最后为她冠上了[圣魔]之名,这一场骇动天地的[圣魔战争]结束了。龙王带着胜利的喜讯和新的和平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这和平平息了六族的怒火。人类重新辛勤耕耘,精灵回到山林,海族深沉海底,神族归隐天界。龙族作为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和终结者,也同时遭受了最大的损失,在世间万物的视野外,进入了静静的沉睡。一切终于回复了原貌,万物又和谐地生活……
……直到今天
此时正值上午七时,六月份的太阳还未完全苏醒,睁着半目,挂在东方的云层之后。悠悠雪白之中窜下一道明媚,透过少年房间向阳的窗口,不偏不正地洒到了少年身上。少年上身侧伏在窗口旁的书桌上,双手瘫散地下垂着,桌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身子随着低沉的呼吸声轻微上下浮动,似乎是睡着了。那书有些年数,羊皮页纸微微泛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凝成一块。少年贴着羊皮纸的右脸庞上沾满书上的尘埃。再看那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橘黄色短袖T恤,糟乱的褐色长碎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泛着微弱的金色。
黑色运动裤“哗哗”地蹭动着,完全没有影响少年的舒眠。太阳缓缓地向天顶移动,阳光流入他的双眸之间,少年皱了皱眉头,口中“呜呜”作响,身子一侧,想要翻个身,结果却是屁股一滑,运动裤和主人同时高声喊叫了出来:
“呜哇!”
紧接着便是“通”的一声,少年四脚朝天地摔倒了地上。震得桌上笔筒中的笔碰撞作响。
“啊……”少年后脑着地,一时间没了清晰的意识。手不自觉地朝头后伸去。接着,他猛甩了甩头,才恢复过神智,用右手揉动着脑后,左手胳膊肘撑着自己抬起上半身。
“疼疼疼……”少年一面揉得脑后碎发“沙沙”轻响,一面口中抱怨着。挣扎着坐起身,这才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呃……现在是……”少年一脸迷茫地站起来,虽然刚才一记重击,但似乎仍旧没有把他的睡意挥去。只见他浑浑噩噩地爬起身子,用痴痴的褐色双瞳四下环顾,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同时重新往那个椅子走去。片刻后,他的视线定格住一张木床边,那个小巧原木抽屉柜上摆的闹钟。闹钟短针指七过半,长针指六,俨然便是七点半。
“七点半啊……那还好……”少年悠悠晃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口中嚅嗫着什么,“离上学还有……”
猛的,少年脑中闪过一些什么,浑身一颤。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变成了无法相信的挣扎。
“还有五分钟……!”
他怔怔地望着闹钟,在确认时间的同时也在渴望是自己看错。然而无论怎么看,那短针依旧嘲讽般低指在数字[七]与[八]之间。
没有犹豫地,少年两步便冲出门去,来到客厅。客厅规模不大,四张沙发,两长两短围着一个玻璃面茶几。四周还摆着几个放置器皿的柜子。
只有五分钟,虽然心想着要争分夺秒,然而踏在客厅的地板上时,少年却忽然觉得手足无措。飞快地环顾了下四周,找不到书包的身影。少年只觉得自己头快炸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中央,可能是刚才的角度被沙发阻挡,这才发现躺在茶几边的黑色挎包。书本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就连少年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把书本这么扔。
当然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忌这些。他一个箭步,冲到茶几前弯腰拣书。可能是因为慌张,少年的手竟略微地不听使唤,刚捡起来的书便失手掉在了地上。纵然是不顾纸张的损坏而将所有书强塞回不大的书包,待到整理完也已经过了近一分钟。
放弃了洗漱,少年将包带往肩上一扔,径直朝正门奔去。正要握住门把手时,他猛然想起桌上的书。
“这书要是被老妈发现就玩儿完了!”少年口中念叨着,同时一咬牙,转身奔回刚才那个房间。
一个华丽的刹车,平底鞋发出一声痛苦的长鸣。书还静静躺在桌上,一动不动,一面的页纸不知为何湿了一片。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口水……
反掌翻上书本,红皮的封面上面写着金色的[圣魔战争]四字。这书并不是少年的,只是少年某一天偶然间翻阅书柜时找到的,至于从何而来他自己也已经遗忘了。当时这书上布满灰尘,几乎就是被一片灰纱所层层裹住。一吹气,便是尘埃肆虐而起。书里讲的是一个关于上古的战争,因为觉得内容不错,所以就拿来读了。而这种书却又是母亲最讨厌的,只好偷偷读。
关上了书,闹钟上长针离那[七]只有一格了。
“还有一分钟!”他的声音从喉头开始发出低吼。正对着家门,少年疾奔而去。临近了沙发,他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闪避,而是抽出右手,死死抓住沙发的靠背,猛然一跃,右手便支起了整个身子。一个灵巧的侧身,少年便借着惯性,如飞跃一般地跨过了沙发与茶几,双脚稳稳踏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而后又是纵身一跳,少年的身形已然来到了门前。所谓健步如飞,不过如此。
一声“咔”的门锁旋转声,少年推开门,心道终于能迎接明媚的日光了。然而出乎其意料的是,除了日光,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那个东西沙包大小,正急速超自己的脸“扑”过来。根据颜色和形状辨认,那东西竟是人的拳头。待到疑惑的少年弄清楚那是个什么,只听正面前传来一声喊叫:
“去死吧PET——!”
“我靠!”少年两脚一顶,停止了飞奔的脚步。身体下意识地欲弯腰躲闪那记快拳,速度却不及拳速。眼看着自己就要吻上那拳头,少年一个激灵,左脚重心一收,整个人朝后向下倾倒下去。只感觉鼓鼓拳风从鼻尖飞驰而过,少年在后脑勺再次落地之前左掌猛地一撑地面,稳住了身形。
一股无明业火直上心头。这位被称为PET的少年一咕噜坐起来,指着那记快拳的施展者大声呵斥起来:“大头你是白痴吗!很危险的!”
一眼望去,门口站着一个和PET近似身高的少年,而形象却与之可谓是天壤之别。面前的少年头顶暗绿色的长碎发,同时绑着一条黄色的头巾。面庞扁平,双眼却奇大,中间乌黑的双瞳透出一股贼气。身着淡黄色的T恤,灰蓝色的背带裤上满是泥尘,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洗过。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头。那颗头似乎是不科学地生长在这个身体上,竟比PET大了一圈,令人担心他会不会在点头时被这颗大脑袋给带倒。
听着PET的叫骂,大头似乎是完全没有在意。反之,他撅着嘴朝右侧吐了口唾沫,很不甘心地道着:“切,被躲开了吗……”
“没躲开会更危险的!”PET无力地吐着大头的槽。只见大头晃了晃他的大头,故作沉思状:
“看来要换一个计划制裁你了。”
“原来你已经在这里蹲很久了吗!”
面前的这个绿发少年与自己也算交情深厚,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学龄前升幼稚园,幼稚园升小学,小学升初中,PET与大头以及几个朋友一直是兄弟,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学在一起。而大头也是众多兄弟中最欠揍的一个。说话不负责任、做事马马虎虎、下手没个轻重。眼看着这个脏小鬼即将和自己一同结束初中生活,升入高中,PET心中一阵寒意。今天是偷袭,谁知道明天又是什么?!
回忆着这些,PET突然是想到什么。
“诶我说PET,你……”
“还愣着干嘛!走啊!”
虽然家就在学校旁边,但事已至此PET知道自己肯定赶不及了,只是PET心中依旧没有放弃。就在大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PET拽着大头的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朝学校的方向飞奔。大头一时间没弄清楚什么状况,便随着PET迅速动起双脚,同时口中大声喊叫着什么。两人迎风而跑,风声鼓鼓,PET耳边一时间充斥着空气流动时的低吼和树叶碰撞出的婆娑声,完全将大头的喊叫阻隔在外。
一路上,PET飞驰过那些熟悉的早餐铺、杂货铺、药品店而毫无停留之意。只是片刻,PET便来到了那个十字路口,那个右转便是名为[学校]的十字路口。
“就在眼前了!”
“就在眼前了!”PET近乎要高喊出来。而就在这时,十字路口的右侧猛地窜出了一个黑红色人影。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PET的接近,并掷以诧异的眼神。以双方的速度来看,避开的已经成为了绝对的不可能。无奈之下,PET带着大头与那个人相撞,发出一声重响。
PET虽然及时作出了防御措施,但还是在一时间觉得整个头嗡嗡作响,一屁股做到地上。大头根本没有想到发生了什么,便被PET的脊柱撞得反向弹飞出去,巨大的脑袋磕在骨骼上,磕得大头眼冒金星,直接瘫倒在冰凉的水泥路面上。当然另一个人也不好受,这一撞相当于受到两个人的冲击力,竟向后猛地飞出去,落到了马路中央,侧身在地面上滚了一周才停下。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五分钟之内就给来了个三起三落,PET在意识恢复后暗骂着。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着那个“程咬金”看去。而这个“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朋友之一,也是与大头共同策划偷袭事件的幕后人——OZ。
这一击冲撞技能效果非凡。OZ身穿白面红领的短袖T恤,晃动着自己一头漆黑的长碎发,试图从眩晕中逃脱出来。许久之后,才用清秀俊朗的面庞朝向PET。
PET望着OZ乌黑的双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倒是OZ主动先开口发问。
“你们跑这么快干嘛,投胎啊?”OZ一脸疑惑地望着PET道。
“要迟到了啊!”PET喊着,声线中透露出不可掩饰的怨气,“昨晚看神魔小说看到深夜,结果就睡过头了啊!”
听着,OZ先是一愣,而后开始上下打量PET,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白痴。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把你折磨成这样……”OZ抖了抖头发,又拍着身上的灰,慢慢站起身,用唏嘘的口气朝PET道着,“但是我要很遗憾地告诉你……
我们昨天就已经考完毕业考了。”
……
OZ迎来的是PET先死一般的沉默,而后又是PET充满不可思议的疑问:
“这……这是真的?”
PET似是在问OZ,又是在问自己。眉头紧锁,牙咬得咯咯作响。似乎是极力回忆着什么,却什么也得不出。
OZ见此,不得不摇摇头,轻轻问着:“不然你以为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看小说看通宵的……?”
OZ的语气稳而不沉,却直刺PET大脑皮层。突然,只见PET猛地一拍大腿,大喝着:“我想起来啦!”
“不要现在才想起来啊!”不知何时恢复意识的大头朝PET高声喊着。
PET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将挣扎着起身的大头扶起来。
“那你刚才怎么不和我说?”PET一面惮去大头身上的灰,一面问道。这不问还好,一问,那大头整个人和受惊的老鼠一样窜起来,直面着PET,一脸怨气。
“你TM还说!”大头指着PET的鼻子骂道, “刚才和你吼了一路,你托马就知道跑,一个字也听不见!”
此时,PET记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只得赔不是地道着“好了好了,淡定淡定”,同时将目光投向OZ。OZ的眼光并没有看向这边,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PET的目光,便将脸转过来,却什么都没说,只将双手一摊,轻轻摇摇头。
“对了。”PET好像想起了什么,照着OZ道,“OZ,你今天应该是去学校整理昨天没搬完的东西吧。为啥你手里什么也没有?”
“恩?……哦……”OZ似乎是思索着,指着十字路口的右侧反问着,“谁告诉你我去学校了?”
“诶?”PET不顾大头接连不断的呵斥,望着OZ淡然的眼神问道,“那你是去干嘛的?”
“当然是去游戏厅了。”OZ声线平和,“怎么样,要不要来?反正今天多晚去学校都没问题。”
“我去!游戏厅怎么能不去呢!”听到游戏厅,大头的越吐越长的扯头竟瞬间收了回来。然而同时间,PET见大头的双瞳中溅射出一道狡黠的光芒,便知道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只见大头一步闪到OZ身前,“嘿嘿”着道:“不过,OZ你得请客。”
“呸。”OZ吐了口唾沫,没好气地望着大头道,“你上回还欠我五十个币呢。”
“我靠,你还记得?!”大头见计谋被识破,便瞪着他那贼气的眼睛,破口大骂。PET看着这样的大头只觉得好笑,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现在也早,去疯一疯也无所谓,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行,我去。”PET道着,“不过我可没欠你钱,这次必须你请。”
“那行,我回去拿钱。”OZ只手挡着大头飞溅的唾沫,另一只手指了指十字路口左侧的他家,然后又指了指右侧,“你们先去右边的游戏厅吧,奶豆也在那边。”
“那家伙也在么?”PET问着,“上回打街机打到一半,还没决出胜负这家伙就回去了。这次一定要杀他个痛快。”
提起奶豆,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特别好脾气,使得他成为PET在所有朋友里关系最好的一个,也很会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换句话说,这俩就是不折不扣的老实人。只是相对于PET,奶豆更加细致。
“对了,PET。”在去机厅的路上,大头一面用脏兮兮的手从口袋里艰难地抽出几张蹂躏得近乎破碎的五元纸币,一面问着PET,“你刚才到底是怎么躲开那一拳的?”
“哈?”PET显然对这个问题表示没什么兴趣,敷衍着道着,“不知道,直觉吧。”
“直觉?!”对于PET的回答,大头明显无法接受,“平时看你脑子也不好使,为什么就你打架的直觉这么厉害?我不用说,矿丁和老猿也要上了家伙才能和你拼。你说这算怎么回事,一个老好人,打起架来就炫酷狂拽叼霸天!”
“我?”PET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笑,“不知道,直觉吧。”
“呸!”大头一口啐到地上,“直觉直觉,少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敷衍我!连几招防身术都不教我,还是兄弟不?”
“我又怎么?分明是你自己脑袋的大小和容量不成比例。”PET道着,“而且打架这种东西你还是去问OZ好,他可比我厉害。”
“切。你们就互相踢皮球吧!”大头愤愤地道着。
虽然是敷衍过去了,不过这一点确实是不可否认的。PET天生就是好脾气,几乎没有打过架。可不知为何,每次打起来,就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地移动。每个步伐、每记出拳,似乎不都受大脑控制,而是单纯地由肌体计算,只管往对方脸上、身上闷,并且常常是不择轻重,把人打得倒地不起。数十年了,自从四岁和隔壁的小淘淘鬼因玩具而第一次打架开始便一直如此,自己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当做了一项比较特异的能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PET也并不是在敷衍大头。除了“直觉”,他的确是想不出别的词来。
至于OZ,这个家伙和自己的奇怪力量又是完全两回事。这个家伙出身于剑道世家,从小便在一个亲戚的剑道馆里修炼[剑道],再加上他本身就天赋秉异,经过了七年的修行,练就了一身临驾于常人之上的技艺和判断能力。和他对上,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战斗]——即使在两招之内就会被放倒。但不知为什么,自从OZ十二岁之后,就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剑道,现在连木剑的剑柄也不碰一下。许多的亲朋好友和剑术上的朋友都曾为他感到惋惜,他却丝毫不觉得什么,依仗自己的体质,在初中里包括PET在内的坏小子里有些名气。
想着,两个人便已经来到了学校后头的街上。左右各有一家游戏厅,左边那家大一些,装修得“灯火辉煌”,时不时会传出硬币的叮当作响和机厅特有的轰动。相较于这家,右边那家明显是冷清了。也难怪,装修有些暗淡,门牌灯也已经不亮,好像是一栋废弃的民房,无人问津。一路过来只见到小痞子小混混往左家进进出出,却没有看到一个是往右家走的。这时候,两人才想起来方才没有向OZ询问奶豆他们在哪家。
“右边那家。”PET指了指那栋“民房”,“他们也有两三个人了,左边那家挤不下的。”
“恩恩……”大头点了点有点失重的大脑袋。
果不其然,两人走过去,拨开塑料帘子望了进去,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正对着门的那两台机器前,坐着两个无所事事的男生。一个男生身材与PET差不多,一头炫金色的短碎发,身着浅黄的横条纹T恤和褐色的运动裤,整个人端坐在那里出神。而就在这个金发少年的左侧,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
是的,大汉,个头有一米九的大汉。衣着一件褐色的背心,遮蔽着隆起夸张的肌肉。土黄的皮肤泛着隐隐油光,一看就是不怎么洗澡。棱角分明的脸上顶着糟乱的黑短发,短发下面嵌着两颗乌黑的小眼珠。与熊掌比大小的双手长着密密麻麻的黑毛,稳稳放在漆黑长裤的两边,整个人如一只黄色的猩猩。
“哟。奶豆。”PET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金发少年,便一抬手,打了个招呼。奶豆猛地将思绪拉了回来,朝PET这边看去。
大汉也同样是将目光投降了这边。看见PET和大头的到来,他先奶豆一步站起来,伸出宽厚数公分于众人的右手向他们摆动。
“哟。PET,大头。”大汉用厚重而低稳的声音道着。满面憨憨的笑容,一笑便露出了一排“金灿灿”的牙齿,其中还有不少是焦黑的。大汉一站起来的时候,犹如是山岳耸立起来,剪碎的头发离头顶低矮的灰色天花板粉墙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哟。”奶豆随即也站了起来,用平和的语气简单地问了声好。相会短暂而直接,大头却猛地抽了抽鼻子,而后迅速用手指捏住鼻子。
“我说老猿,你……”大头哼哼着,用另一只手指向大汉的鼻子,尖锐地喊叫道,“你TM多久没洗澡了!”
“诶?”老猿挠了挠后脑勺,顺势将自己的鼻子靠近腋下。那腋下的黑毛如丛般生长,隐约间似乎可以化出油来。接着,老猿用鼻子嗅了嗅,自己脸上也露出一丝厌恶。
“呃……嘿嘿,”老猿尴尬地笑着,又是吐出一口黄牙,“回家就洗,回家就洗。”
“牙也可以刷了。”PET虽然没有大头一样的动作,但还是用手在鼻子前挥动了两下,散去浑浊的空气并补充道,“你的牙都快成金色的了。”
“奶豆你也受得了!”大头朝奶豆道着。奶豆却是双手一摊,指了指鼻子。
“餐巾纸塞着呢。”奶豆仰着头,把鼻孔里的纸给两人看。原本应该是纯白的木棉纸此时已经微微泛黄,两人看了一阵无言。
“算了。也不是第一回了。”PET安慰着微微躁动的大头,“这地方不大,加上是夏天,所以气味比较浓。拉开帘子通通风就没事了。”
百般劝解,大头好歹是冷静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那个不是纸币,是一张有些黑的纸,好像是黑墨水点上去的。什么也没说,大头就把它撕下来两片,揉成团儿,塞到鼻孔里。
“我说……你那是什么玩意儿。”PET厌恶地指了指大头正准备放回口袋的那张纸。
“餐巾纸啊。”大头一脸若无其事地道着。届时,他觉得左鼻孔的纸太小了,于是便捏住右边的鼻子,使劲一哼,哼出了那张纸,还有纸上带着的屎绿色粘稠液体。
PET大喝一声“我靠”,而后迅捷地一闪,这才躲过了那团纸。大头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从还没放进去的纸上又撕了一片下来。嘴里还嘟囔着:“嗯……这团够大……”
“你和老猿也没差多少嘛。”奶豆唏嘘地道着。大头不服气,正要发作,让PET给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PET推着大头走近机器,然后猛地将他按了下来,“那个什么,OZ回家拿币了,我们先玩起来吧。话说奶豆你上回没打完就走了,这次一定要干掉你!”
“诶……?哦……”奶豆先是一愣,然后失神地应着,也不知是在回忆上次的战斗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我们没币啊。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干坐着。”
“OZ就是因为这个回家的么。”PET似乎是在自问自答。
“嗯?你们看到OZ了?”老猿问着。
“当然了,”大头插嘴道,“我们还和他撞了个满怀来着。”
“诶?”奶豆和老猿近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疑问。故事不长,PET见OZ还没来,就简单地解释了下刚才的事情,却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犯二的,也就是起床后五分钟的这一段。
“总之就是这样。”PET以说书人的口气结尾道。看了眼大头,他正在以复杂的表情对接自己的目光。PET吐了吐舌头,唬了过去。
“怪不得这混小子还不来。”奶豆抱怨着,便望着某一台机器出神。
“不管了,既然这小子没来,就先玩吧!”大头喊着。由于气息太大,硬是将右鼻孔的纸团给哼了出来。于是这个家伙便不顾众人实现,又将手伸进口袋里。
“停!”奶豆猛地抓住了大头的小臂,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着,“你还是用我的吧。”
望着奶豆将另一只手缓缓伸进口袋里,大头眼珠子“哧溜”一转,便不再去摸那张纸了。
“嗯。够兄弟!”大头笑嘻嘻地道着,“那行,我这次就破个费,请你们玩几个币!”
只见大头将手揣进另一只口袋,摸来摸去,摸出的一张五元纸币,俨然便是刚才在路上摸的两张。随后,将它交付到了PET手中,同时口中道着:“PET,去,换了它。”
“唷?”PET装作一脸诧异地望着大头,似乎是在奇怪他仗义的行为,实际上那不可掩盖的贼气已经预示了大头肯定另有打算。只是PET并没有戳穿,而是顺势道着:“那行。这么好心的话,那我就去换了。”
“去吧去吧。”大头像大佬一样朝PET摆着手,似乎是没有意识到PET已经看穿了自己。
PET也没再继续想下去了,起身便朝着立方形机房的另一边走去。那里的角落处有一个小的门框。门已经没了,只是挂着一层暗红色的布帘。帘子在这冷清的环境里受尽尘埃,蒙上薄薄一层的黯淡和灰冷。PET倾身拨开了红布帘,布帘后头是一个更小的房间,只有一张朽迹斑斑的黄木柜台和一个饭桌。柜台后头缩着一个人。昏暗的小屋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也被布帘所挡,只剩布帘下透入微微光芒,没办法看清柜台后头那个人。
“老板!”PET一声喝。只见那人先是一颤,而后便猛地抬头,却不知上头不远处还隔了层木板,那脑袋往木板上猛磕,发出一声闷响,更是震地整个柜台剧烈地一晃,瞬时间听到了木板微微断裂的声音。
“嗷!”那人发出的兽嚎慢了半拍,而后几秒便痛苦地揉动起了脑袋。PET一脸不慌不忙,反而是无奈地挠了挠头,没好气地问着:“老板,你这第几次了……?”
“我……我……”那老板晃了晃脑袋,企图保持意识的清晰。片刻之后,他的手伸向了柜台的一处,同时摸索着什么。只听“嗒”地一声,老板拉下了柜台边上一盏台灯的开关。微弱的黄色光芒照耀起了这个不大的房间,这才看清了老板的样子。
那老板似乎是四十出头,脸上的褶皱依稀可见。头上依稀的头发似乎是在证明他的沧桑。本就不高的身体佝偻着,睡眼惺忪。
“十五个币。”PET一面道着,一面将五元的纸钞往台上一放。只见老板痴痴地拿起了纸币,放到灯光前又是照又是摸的,整整持续了有两分钟。PET见他太墨迹,便用手指往柜台的台面上一磕,柔和地道着:“那个……老板……钱不是假的吧?”
“不不不……”听PET这么一说,老板连忙摆手否认,瞪着慌张的小眼睛道,“只是这钱太脏了。看不大清楚……”
……
接着,只见老板收起了五元纸钞,伸手去寻柜台下的什么。一阵丁铃哐啷,老板的右手攥着一个布袋就出来了。
“喏,十五个币。”老板把袋子递了过去,PET一接,沉甸甸的。
“谢啦老板。”PET笑着,便往回走,只听见后头又传来一声“嗒”,身后的光便灭了。估计是老板又开始睡觉了吧。
这么一折腾,也有了五分钟,PET拉开布帘一看,原本只有三个人坐着的几台机器旁多了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件纯白主面、紫色长袖的连袖衫,定眼一看,竟然是OZ。
正当PET准备上去招呼一声时,便看见大头和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般窜了起来。
“我可是让PET换了十五个币咯!”大头喊着,高昂的音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爆炸开来,“不信待会儿PET回来了你问!”
“那你还欠我三十五个币哦。”OZ淡淡然地道着,“别想着能跑掉。”
“你——!还真是算的清楚啊喂!”大头指着OZ的鼻子喊着,对上对方平静的眼神,自己却无言以对,双手夸张地躁动着,口中“呜呜”地低吼。无奈最后只得不停地挠自己的大头,以发泄不良情绪。可怜而滑稽。
原来这就是大头心里想的么。
PET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众人走去。OZ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扭过头,扔来一个微笑。PET则微微举了举手中的布袋,一股金属特有的干涩气味直刺PET的鼻腔,里头的游戏币叮叮地碰撞作响。
“不是叫你先别买,等我过来嘛。”OZ对着正往一台机器前坐下的PET抱怨。
“那怎么行,”PET转过头往往还在痛苦的大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买的话,就看不到大头这可怜的熊样了。”
“我靠,原来是算计好的!”大头听见PET损自己,竟二话不说地反咬一口,“我说你咋这么好心帮我换币!”
“去!别TM赖我头上!”PET没好气地道着,“就你那想法,全照在脸上不够,还非要往我心里捅。”
“你!”
“好了!”OZ微微提高了音量,觉得也该结束这秀透大头下限的对话游戏了,“你就别玩儿了,请你不就是了。”
此话音一落地,大头刚才因愤怒而扭曲的神情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笑脸盈盈地朝着OZ道:“是嘛是嘛。这才是兄弟。”
看着这样的大头,众人不约而同地“噗”一声,笑了出来。OZ甩开大头不再管,正要去换币时,只听店外不知为何传来了车轮胎缓缓碾过人行道时的声音,好像是人踩在厚软的沙发垫上,慢慢移动。声音渐渐接近,塑料帘把外头映照地模糊不清,依稀可以看到一道长长的黑色影子从一侧探出头来,遮蔽店门。就在那影子即将霸占整块店门口的时候,便听一声尖锐高昂的金属嚎叫,影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众人眼前。
不知为何,机厅里外在片刻间一片寂静。众人都等着店外的那个东西能先有反应。好在对方并没有让众人失望。几秒后,门外轻轻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车中走下一个上身纯白、下身漆黑的少年。只见那少年头也不回,将车子搁置在身后,倾身拨开了那扭曲光线的半透明塑料,便一脚跨进了机厅。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这个少年。少年上身着高领的纯白燕尾衬衫,下身一条细长的黑色西装裤。漆黑尖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哒哒”声。灰银的长发微微向上翘起,剑眉下的晶蓝的双瞳中一圈深邃的渊洞。面颊细长锐利。少年双手揣在两边的口袋中,嘴角叼着一根牙签,仰着脸,便散发出了隐隐英俊与傲慢之气。就在此时,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先是愣了愣,那股傲气竟忽地一收。
“这不PET么?”少年甩了甩在光线下隐隐闪耀的长发,朝着众人抛了个微笑。标准的四十五度,嘴角微微露出一道雪白。加上本就俊俏的面庞,若不是众人被老猿的“邪气”震慑,那笑容简直可谓是如清风般沁人心脾。
“矿丁?”PET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朝着这个少年道着,“你家又换车了?”
PET口中的矿丁,便是面前这个少年。他的父亲是一个跨国公司的大老板,在上海、重庆等地方都有不小的势力,身价早已无法用腰缠万贯等词汇来形容。矿丁作为他的儿子,本应该是坐拥金山银山,一辈子不用发愁,而这个小子却对这些东西丝毫没有兴趣。自从小学以来,便央求着父亲将他带到这座偏远的小镇上来,在某时某刻结交到了和他从小闹到大的PET等人。放弃了本可以触及到的享受,甘愿做了一个坏学生、小混混,父亲也曾责骂过他。但这个终日浸没于文件与书海的男人最终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管他,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过问。所谓视金钱如粪,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
矿丁愣了愣,随即一摊手,无奈地摇头,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抱怨道着:“我爸上会又接了笔大客户,没曾想居然大到全家翻修一遍。”
矿丁道着的时候语气中丝毫听不出他对此有什么可高兴的,已然真的是对这些东西司空见惯。而大头心中却明显咽不下这口气。
“兄弟!我们的币就交给你了!”大头节操满满地喊了一句。
“呸。”包括矿丁在内,所有人都啐了大头一口。只见矿丁头一回,从口袋里伸出右手,朝着门口的车摆了摆手,那车便悄无声息地开走了,甚至于连引擎发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接着,矿丁修长的两根手指间夹了一张五十元,从左口袋拿出。大头看着,双眼迸发出的光芒和纸币上的毛爷爷一个颜色。
OZ和矿丁两人相识一笑。朝着对方走去。OZ用拳头轻轻碰上了矿丁的胸口,顺手拿去了那张五十。矿丁则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OZ换币。待OZ进了之前那个小房间里,只听那红布帘后头一声“砰”的巨响……
两分钟后,OZ从昏暗的房间里出来,脸上尽是无奈,PET深有体会。双手捧着一个大铁盒,里头的硬币哗哗作响,像机械工厂里配件散落一地时候的声音。
“一百五十个币,玩儿死你们。”矿丁咧嘴邪笑着道,“不玩儿光别想走。”
“嘿,怕你不成。”大头装模作样地撸了撸袖子,做出一幅完全战斗姿态。一群学校里的坏学生在这里聚集起来,瞳孔中各自闪过一抹不同的杀气,却无一不立誓要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从晨初的稚嫩阳光到正午火辣的灼烧,六月的太阳给地面点上一层跳动的炽热。不知何时开始,知了的叫声四散而起,震耳欲聋。空气变得粘稠、扭曲,视线也模糊起来。柏油路已经被烤灼得要碎裂开来,树叶隐隐发出一股焦味。整片地面被笼罩在炎与热恐怖的交融里,让人不敢直视任何闪烁着的东西。
从八点开始玩到了正午十二点,PET等人端坐在热浪和机体散发的滚烫气流中,早已是汗如雨下,衣服贴在身上,染成一片暗色。在手柄和按钮上碰碰打打的声音络绎不绝,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直的,死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不敢移开。
PET和奶豆各坐在最靠左的两台机器前,格斗人物相互击打、移动。屏幕上方的血量都是满的,似乎两边的局势是不相上下。然而如果看到两个玩家的神情,明显可以看到PET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更密集。身体使劲往前倾,似乎是想把脸贴到画面上。而一旁的奶豆则是不紧不慢,一脸从容,时不时还用眼角去瞅瞅紧张的PET,好像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只见两人的血量差距越来越大,PET的表情也愈发凝重痛苦。
“啊——!”随着爆炸般的音效响起,PET跟着一声怒嚎,而后又听见另一边的小屋里一声“砰”的闷响。
“都说了你玩不过我的。”奶豆双手叉在胸前,一脸淡淡邪笑,唏嘘地道着。
“唉……”PET浑身都瘫软了下来,长叹一口气,但片刻后还是显露出了一丝不甘,“不行,有本事再来……”
突然,PET觉得下身一阵憋屈。仔细一想,这么长时间玩下来了,自己一门心思地和奶豆打游戏,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急剧升高的温度并没有提醒到众人时间的飞速推移,自己原来是死死端坐了输个钟头,新陈代谢都停了。现在一从游戏画面中逃出来,发现自己尿快憋不住了。
“奶豆,我先去小解下……”PET缩着身子道。
“哦……行……不过啊,”奶豆看着PET应道,“这里厕所唯一的那个坑,早上被老猿给拉堵了。你去女厕或者外面方便吧。”
“我……”PET听罢便觉得脏词哽在喉结,最终还是被自己生生吞了下去,“行……我去外头解……”
说着,PET便埋头超外奔去。PET拉开帘子,只觉一股汹涌热浪扑面而来,粘稠的气流贴服着全身,直把PET往里头按。他只好稳着步子,强硬地挤进这膨胀的空气中。灼目的阳光反射在路面上,让人睁不开眼睛。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上空无一人。对面的机厅有空调,人都窝在里头不肯出来,偌大的路面上只剩绿化带中蝉的轰鸣。PET眯着眼睛,四下找了找,寻得了一处绿荫,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身上的汗早就死死沾住了衣服,再出些汗也无所谓了。
躲到一席阴凉下,PET解开裤子便是尿。瞬间是如沉在身下的巨石缓缓崩解,PET长出一口气,无比舒畅。这可苦了树下的草,好似被硬生生灌下一桶的盐水,全都瘪了。
“行了,搞定。”PET嗫嚅着道,“回去吧……
……呃!”
正当自己转身准备离去之际,PET只觉一阵剧痛犹如长针一般直刺大脑皮层,PET本能地右掌一按前额,整个人“唰”一声,脱力般地半跪下去。
“怎……怎么……”PET脑中嗡嗡作响,浑身无力,只有头上欲裂的疼痛还可以感觉。视线也开始渐渐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面颊边滚落下来。
“中……中暑了么……?”口中喃喃着细若蚊吟的自问,PET耳边一瞬间没了声音:蝉的鸣叫、热浪的轰响、机厅的躁动。而就在此时,一声幽冷的呼唤就这样飘入了他的耳中:
“PET……”
“谁!”PET抬头一声大喝,汗珠化作星点,被挥散到空中。他慌张地四下张望着,而就在此刻,一切又回复了原装。头也不在疼痛欲裂,耳边的声音也重新轰响起来。似乎是错觉,但是那声呼唤PET确是听得真切。那是一个稚嫩的女声,像纱一般的声音,宛若轻风飘入耳中。那呼唤没有一丝感情,一丝温度,乃至于一丝生气,使得PET也是心头一凉,无法忘却。
似真似幻的瞬间让PET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奶豆出门小解,发现跪在树荫下的PET。
“PET?”奶豆唤了一声,把PET从回想中拉了出来,“怎么了?”
“啊,不……”PET搪塞着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有点中暑了吧……”
嘴上如是道,心里也不再去多想了。PET站起身子,怕奶豆继续问下去,便岔开了话题,朝着奶豆问:“你呢,你出来干啥。”
“当然是上‘厕所’了。”奶豆笑道。
已经是中午了。在机厅也已经疯得有段时间,再不去学校的话可能真的会来不及整理。PET径直步入机厅,扫了一眼里头还在敲击控制台的众人。
“那个,我先去学校了。”PET道着。然而,众人似乎是没有听见,还在专心摆动自己的人物,瞥都不瞥一眼PET。PET见大家都没反应,无奈之下深吸一口气,朝着微面积的小空间里抱起底气大喝一声:
“那个!我先去学校了——!”
所有人似乎是被这一声大喝震慑到了,纷纷回过头,愣愣地望着脸上写满胜利喜悦的PET。
“这就走了么。”矿丁道着,“还有很多币来着。”
“不了。”PET笑着回拒了矿丁的好意,“我怕我东西太多,整不完。”
“那行,”这时,OZ从矿丁旁边的那台机器前直起身,站了起来,同时朝着PET道,“我陪你走吧。我东西也挺多。”
“诶?”大头怪里怪气地发出了一声感叹,“OZ是怕和矿丁打没分了吧。”
“收好你的节操。”OZ笑着瞪了大头一眼,“没分了也还有你那三十五个币呢。”
“还提这梗啊……”这时进来的奶豆吐槽着,而后又问着PET,“怎么,要走了么。”
“恩。你们玩好吧。”PET微笑着拍了拍奶豆的肩膀,奶豆也回敬了一个笑容。接着,OZ便和PET出门去了。
玩了一个上午,放松下来才觉得腰酸背痛。PET虽然实在是不想去迎接这炽热的骄阳,但若再不走,估计就得踩着黄昏回家了,到时候必然是免不了母亲的一顿臭骂,得不偿失。
学校就在游戏厅出门左拐的没一段路的拐角处。太阳晒得街上人都不敢踏出遮阳伞一步,连路边的小贩也无精打采,不敢再吆喝了,生怕喊出嗓子的字全成高温下的灰烬。空气挤压着视野,挤压着耳膜,随便一声叫唤,便会成为一颗爆响。
从何时起,耳边渐渐响起了喧闹声。随着那喧闹越来越近,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便到了一所初中前。偌大的金属伸缩门闪耀着灼目的光芒,让人不敢去看它。两边的大理石筑起高大的门边,两人头顶的大理石用黄铜镶嵌着几个大字,俨然便是两人所读的初中——矿建初中。
“真的是不想再回到这里啊……”PET挠了挠后脑勺,抱怨道。
“最后一天了吧,”OZ微笑着道,汗水覆盖的面庞上流露出与PET相似的无奈,“搞定了就走人。我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PET点了点头,跨入了这所禁锢了自己三年的高大建筑物。都说学校是囚禁学生的监狱,老师是摆布学生思维的怪物,PET觉得是一点也没错。三年里,不能说学到的东西完全没有用处,但是却觉得自己的大脑和知识完全没有任何衔接可言。那些所谓教师只会强硬地猛塞知识给学生,让学生自己狼吞虎咽,甚至不加与以教授消化的方法。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PET自认为能用到的不足五分之一。
而[矿建]这个学校,黑暗的除了全国统一的教育制度外,还有老师们的愚昧、无知和霸道。作为年长的群体,这些教师蛮横无理,视学生如蝼蚁。政府又对这种偏僻的地方不闻不问,教师们更是目无王法。
然而去反驳这个,与去反驳天朝的填鸭式教育方式又有什么区别?毫无作用。
中考结束,PET只觉得心头如卸去一块巨石。不论结果如何,总算是离开这个地方了。虽然成绩是科科都挂,但是也好于永远留在这里。至于中考的志愿,大家也没想好,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虽说是正午,但是……”OZ环顾了下四周,感叹道,“大家还真是有干劲啊……”
矿建初中的规模并不算大和外面的初中相差无几。此时正值考试结束后的双休日,低年级的都窝在家中,学校自然就成了专属于毕业生的活动场所。虽然是太阳最凶狠的时候,但还是随处可见学生们或而扛着一摞摞的文件,或而捆着一沓沓的试卷,在广场、小道上奔走,喧哗不已。
“是啊。”PET应道,“还以为大家都已经弄好走人了。”
“少数吧。”OZ笑了笑,而后指着南方的一座教学楼道,“先回教室看看有什么要整的吧。”
说着,OZ已经迈开了步子,PET也随即跟上。校门正对的,是一条风雨走廊,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这走廊的确是有些许明显的“风雨”足迹。**刷过的壁面脱落零零散散地下来,像龟裂的皮肤一般贴在墙上。两人穿过走廊,朝着南面一拐,上了南教学楼的楼梯。途中时不时看到几个女生为了搬东西而累得面红耳赤。实在吃不消的时候,PET就不自觉地上去撘一把手……
越往上走,人流量也明显多了起来。到了四层,已经可以陆陆续续看到有的人已经是汗如雨下,就差瘫倒在地上。现在的周围的温度保底也有了三十二摄氏度左右,现在还有力气去搬运重物,本身就是一种勇气了。想到这里,PET心中不由地对那些同校三年的[战士]们予以崇高的敬意。
“你也是要搬的吧……”OZ似乎是看穿了PET的心思。
“嘛……”PET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也对……咦?”
这时,PET看到了正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注意到PET的变化,OZ也看到了那个身影。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身着米黄色露肩衫和淡蓝色短裙,一根棕红色短马尾放在脑后,随着人的行走而俏皮地一跳一跳地悦动。双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背对着两人吃力地慢步,不知是要去哪里。
“班长!”PET认出了那人便是自己的班长,一声呼喊。少女似乎是注意到了,脚步一停,一张清秀的面庞便转了过来。修长匀称的面颊上驾着一幅半框眼睛,斜长的刘海遮蔽了她的左眼,右眼中金色的瞳孔散发着动人的光芒,眼角隐隐有汗水的反光。班长回身望来,便看到了PET和OZ两人。
“这不PET么。”班长一笑,“你们这么晚才来么。”
“你也不是整到这么晚。”OZ接过话茬。
“嘛。也好。”班长嗫嚅着,并朝着两人走来。不知是不是错觉,PET觉得少女的右瞳中隐约划过一抹坏意。听着班长的脚步声接近,PET发现这并非错觉。只见班长的双手开始有了动作,她将那一摞文件缓缓抬起,PET则是本能地伸出了双手,眼看着那没过双肩的白色纸堆就要落到手上,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啪~”
一声清脆的纸堆着陆声。
“果然……”
PET心中暗暗念叨着……这个少女作为PET的班长,除了一定的领导风范之外,使唤人的能力也是非凡的。PET也知道自己人老实,不好黑下脸来拒绝。有的时候会和她闹脾气,但是她总是拿着班长的架子来威胁自己。这三年里被委托的东西不少,可没想到的是,都到了最后一天,这个家伙还是不放过自己,脸上不由地流露出抱怨的神色。
见到这般神情的PET,班长正准备低下头朝他说教一番,PET便已经认输。
“好啦好啦……我去做……”
“恩恩。这才对,”班长满意地道着,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下起了命令,“那……帮我把这些文件交给学生会会长吧,她应该在操场上。这里都是班里人的一些资料,要带到高中的东西呢。”
“是是是……”PET低头道着,像个受气包。同时瞥了一眼旁边的OZ,发现他正以一种望着可怜虫的唏嘘眼神看自己,脸上写满了得意。
“我说,为什么不是OZ啊!”PET抱怨着。谁知OZ一摊手,笑着应道:“我近视,看不清太远的人。”
“学生会长都认不清你是瞎子吗?!”PET没好气地喊着。望着手头的文件,想想也不可能再拒绝,只好是作罢。长叹一口气,甩去身后OZ的眼神,下了楼去。
为什么会有一种……
变成翅膀的感觉……?
白纸堆的文件足有一张椅子的重量。PET从四层下来,手臂已经有些酸痛了。操场在两座教学楼的后头,路不算远,PET卖力地走了十来分钟,路上明显觉得耳边的噪声分贝要大于方才在校门口。光是听着,就知道有不少人在那里,甚至于PET走路时候的险些就撞上来回奔走的学生。刚才在校外所听到的喧哗也大部分来自这里。随着吵闹愈发接近,到了自己的双脚踏上塑胶跑道,PET觉得两条胳膊如被卸下来一般酸麻。
“哈……哈……学生会长……是吧……”口中疲惫地喘着粗气,同时四下环顾,PET希望能在这个八百米跑道所环绕的宽阔视野中找到班长所说的[学生会长]。
此时此刻在操场上活动的学生,多数不是那种闲来无事在校内体活的学生。由于规模不大,矿建初中中心广场的大小并不能完全挤下所有的学生,因而这个校内操场便被合理利用了起来,疏通一定的人流。而为了更好地管理秩序,学生会的成员基本都聚集在操场上,时不时会有送资料的人来到这里,PET就是其中一个。
密集窜动的人流遮蔽了PET的大部分视线,各种各样的人都穿着自己的衣服,花花绿绿晃人眼球,在此人海中要找一个人的确不是一件易事。除了普通学生外,似乎是并没有自己想找的目标。而就在PET心中怀疑着班长情报的准确性时,PET在远处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那似乎是一个稚嫩少女的背影。身形不过一米六上下,纤细矮小。她身着一件漆黑秋装校礼服,下身是同样黑色的学生短裙。黑直的长发整齐地垂在两肩后头,除了那裹到小腿上的纯白长袜,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脚上套着一双泛亮黑色短皮鞋,此时正用其中一只的前跟轻轻踱着绿草坪。双手背在身后,一幅俏皮可爱的模样,远远望过去,像是一个会动的洋娃娃。
“谢拉!”PET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只见洋娃娃一回头,细长的刘海垂在前额,下面一双褐色的晶瞳闪着光芒望向这边。可能是距离有些远,少女歪着头,微微眯起了眼睛,粉色嫩唇因努力的神情而撅起来。片刻后,虽然是有些吃力,但她似乎是认出了文海后的PET,稚嫩的脸上乎地浮现出一阵令PET莫名的欣喜,嘴角一翘,俏皮地笑了出来。
“PET!”这位被称为谢拉的少女调皮地应了一声,穿过人群,朝着PET这边跑过来。无奈PET现在实在是无力再行动,便留在原地。只是片刻后,谢拉已经站在了PET的身前。
“怎么了,有事?”谢拉歪着头问道,语气如皮球般跳动,而后又指了指PET手头的文件,“给我的?”
“恩啊……”PET应着,“班长让我交给你的。说是我们班里人的资料。”
“嗯……这样啊……”谢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便道,“那行,你给我吧。”
说着,谢拉便伸手去拿PET手中的文件。谢拉矮了PET整整一个头,那文件在她面前就犹如是小丘一般。PET深知这文件的重量,看着谢拉这细弱的身躯要一个人去接受,本能地将文件一收。谢拉的双手近乎要碰到文件,却“唰”地从面前闪了过去,脸上先是浮现一丝疑惑,再看看PET的神情,顿时明白是什么原因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你怕我吃不消啊。”谢拉眯着眼睛笑道,“没关系的。这东西怪沉,给我吧。”
“诶?……”这回轮到PET一脸疑惑,呆呆地望着谢拉靠近自己,把白皙的手拖到文件下面。一瞬间,PET觉得指尖一阵冰凉,似乎是谢拉的双手。那手的触感不可思议,像蒙了一层轻纱一般轻盈,又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嫩滑。虽说身子不大,但修长的十指却能握住PET因电玩和大家而粗糙的双手。
“很热吗?”谢拉并没有直接拖走文件,而是将掌心贴在PET的手背上,关切地问道。那褐色的双瞳犹如是清水一般空明,直直勾着PET的眼神。
“不!……”不知怎么地,PET看到谢拉这样的神情,竟有些惊慌失措。谢拉这才猛地一愣,迅速把文件从PET手上接过。她缩着脖子,低着头,慌张地将绯红的面颊没在白色的纸堆后头,不敢出来。两人没有预兆地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那个……倒是谢拉你啊……”PET带开话题一般地道着,“手这么冰凉的,没关系吗。”
“诶?我?”谢拉微微探出头,“没……没关系啦……我从小开始,就是这样的了。”
“从小吗?”PET问着。这时,本来谢拉站立的那个远处传来一声响亮而干脆的女声。
“会长!这里有些文件送过来了!”那女生如此道着,“时间紧迫哦!”
“知道了!”谢拉回头应了一声。
“怎么,很忙吗?”PET甩了甩解放的双手问道。
“恩……”谢拉低头,用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凭着一只手拖住文件,同时不好意思地道着,“这一届的东西很多呢,没上一届那么轻松。”
“啊,啊……”PET看着谢拉的动作,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话来,“那……你先去忙吧。”
“恩。”谢拉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去了。奔跑的背影竟看不出一丝吃力,那厚重的文件在谢拉手中宛若空无一物,看的PET愣在那里。
谢拉是自己学校与自己同一届的学生会长。虽然在这种初中里当学生会长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她却的确是拥有一种超凡的领导能力。外表稚嫩可人,但是处理起工作起来却是有模有样,丝毫没有马虎过,将学生会治理地井井有条,也总是获得大家的认可。有的学生看她身子小,便觉得好欺负,常常百般刁难她。那犹如以卵击石般的举动却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反之是以自己压倒性的实力将对方击溃,事后也一般不追究其过错。虽然身份是学生会长,但在平常,大家更喜欢将她视为一个低年级的妹妹。成绩优异,体能偏弱的萝莉属性让谢拉是取得了一方——特别是男生——威信。
而就是这么一个少女,身上还同时有一种怪异的地方。其中一样,就是PET所见的,那种与身材完全不相匹配的力量。根据谢拉自述,她天生有一股怪力。平常人举不起来的东西,她能轻而易举地举起;平常人搬不动的东西,她只需一只手便抬起来满操场跑,让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的,就是谢拉喜欢把自己裹成黑色的。不分春夏秋冬,谢拉似乎对温度完全没有感觉,长年穿着现在PET眼前的礼服,夏天也不觉得热,冬天也从没听她说过冷。这可能也与那冰凉的体温有关系。PET很少与学生会的人接触。虽然是经常碰到,但关系也远没有和OZ等人那样好。有些东西不好意思问,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从前以为只是传闻,今日见到了,PET也觉得不可思议。
回去吧。
望着谢拉往回跑的背影,PET这样想着。重新穿过两栋教学楼,手上没有任务的轻松感令PET心头一阵舒畅。爬上四楼,一路上的人似乎少了,太阳也不知不觉间没有刚来时那么刺痛皮肤了。发发呆,一天就已经过去了大半。
来到自己教室门前,PET一推门,发现里头竟空无一人,连同班的OZ也不在,也不知这家伙跑去了哪里。要说这就家伙,不在离开前在学校里找点乐子是不会罢休的,这点PET深有体会。像小学升初中那会儿,也不知是谁的注意,大家竟合起伙来,试图拆了小学的大铁门。那时候大头还是个鼻涕横流的小孩子,PET等人也只是在为升学而高兴,想来只有OZ一人有这闲工夫。这个计划最终很成功地实施了,众人齐心协力拆了那跨入跨出六年光阴的狱门。时间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随着两米高铁门因失去六颗螺栓而嘶哑悲鸣着轰然倒塌,PET等人被那所小学的保安追杀了近一个星期。至于那所小学,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已经消失了,甚至于PET都记不清它的名字。
现在的OZ一定也在校园里的某个角落寻找大闹一场的内容。PET不再去管他,便回到座位,自顾自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书本。考完那天,为了第二天方便整理,PET事先将书摞成一座一座的。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平日里看来并不算多的书,竟能摆成五六座齐人肩高的小丘。那些书的书页都已经多多少少有些损毁了,上面残留乱七八糟的涂鸦是自己曾拥有过它的证明……
证明……
那……自己呢……?
……
“什么呀……”PET自嘲般地自言自语道。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然而不知为什么,潜意识在告诉自己,今天,似乎是什么东西开始的日子……至于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不过这种怪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PET就这么孤单地坐在那里,摆弄了许久。至于多久,他没看。大概是摆弄了一个钟头,一半的书算是整整齐齐地躺进了之前带的袋子里。这些东西若是交给别人,或许十分钟就好,然而PET就是固执到要把他们整整齐齐拍在袋子里,才算合格。这本非PET本意,潜意识却不停地指示自己这么做,稍不留神,眼前已经是砌墙砖一般的书本了。
“嘛嘛……”PET无奈地叹着。就在这时,一个小时没有动静的门把手“咔咔”地转了起来,然后就被推开。PET以为是OZ回来了,一起身正准备抱怨过去,谁知门口站的并不是OZ,而是一个少女。少女黑长的秀发垂在一侧,探出小巧的上身子,正朝教室里头望,那可人的模样,正是谢拉。
她扫视着教室,眼神自然落到了PET身上,浑身像触电似地一阵,面颊一红,飞一般地把头缩了回去。许久,谢拉才慢慢把头探出来,月般的明眸下一对水润的大眼睛迸发着不知名的光芒。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那个……谢拉?”PET轻轻唤了一声。回应PET的是谢拉的无言和依旧闪烁的双瞳。PET又呼唤了一声,谢拉还是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任凭时间默默溜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谢拉闭上双眼,“哼——”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呼——”地吐出来。再次睁眼时,双瞳中抹过一丝明显的坚毅,似乎是下定决心说些什么了。
“那个……PET同学……”谢拉慢慢从墙壁后头挪出了下半身,却任然是吞吞吐吐,“我……我有些话想……”
“PET!”
一声大喝犹如炸弹一般炸裂了气氛,PET心头一惊,谢拉也被吓地跳了起来。那颗炸弹来自一个男生慌张的声线,数秒钟后,那个声音的来源疾风般地闪现在教室门前,定眼一看,那人竟是OZ。
“PET,有麻烦了!”OZ少见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代表的明显是惊恐居多,而接下来OZ说出来的话,却令PET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学校……这个学校要被毁掉了!”
OZ大乱斗LostDream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