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轻快的八音盒，在寂静的夜空缓缓转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原本只是想和她随便聊一会儿，但时间却像是被某个神明悄悄按下了快进键。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早已被病魔折磨到支离破碎的身体也忘记了疼痛。
阿尔杰此刻便与她对视着，仿佛看到了那个早已逝去的人。
清澈凉爽的风儿，吹散盛夏的炎热，像是在森林深处，每一个躲在树下，听着小溪潺潺流过，叮咚作响的午后。
“啊，糟糕，好像一不小心聊太久了，那奇怪的先生，下次再见。”雷文靠近阿尔杰，替他摘下了头顶一片不知何时飘落的枯叶。
青色的天空，已经微微染上一层薄薄的橙色，黄昏，鲜艳的火烧云已将天边洒红。
“班奈特 杜波依斯。”阿尔杰站起身，朝这个可能不会再见到第二次的孩子伸手，“这是在下的名字。”
“嗯，我会记住的！”雷文回握住阿尔杰的手，笑着，“雷文 亚当斯。”
………………
只身一人的阿尔杰揉碎随身携带的面包，撒向出来觅食的鸟儿们，但却没有一个身影靠近。
“大人，已经处理好身份和住处的问题。”亲卫将一份全新的身份证明文件递给阿尔杰。
上面帝国专属的印记还未彻底风干。
班奈特 杜波依斯。
“这个名字会用多久呢？”阿尔杰似乎是在向自己询问，询问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神明。
片刻后，他笑着摇头，随手将文件装入行囊。
…………
“抱歉！回来晚了！”气喘吁吁的雷文擦去额头的汗水，从门口探进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迟到了，14分钟21秒。”埃墨森冷冷地看了一眼门口那头傻瓜一样的家伙，“明天的训练时间按此翻倍延长，28分钟42秒。”
“诶？！”
“别在那边鬼叫了，进来吃饭。”
蹑手蹑脚，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小心翼翼……
“喂，你在身后藏了什么东西？”埃墨森皱着眉毛问了一遍。
实在是，令人非常不爽的累赘。
“啊……果然还是躲不过小埃的眼睛啊。”雷文放松身体，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我说你……”埃墨森腾的一下站起，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别用那个称呼叫……”
声音说到一半，却像是鱼刺般卡在喉咙里。
“给小埃的礼物。”
这个白痴居然没想着躲开，反倒是把刚刚从进门为止就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取出来。
一柄包装精美，护手上有猎豹纹路的短剑。
剑柄上的凸起处以帝国语雕刻着“埃墨森”的字母。
“沙伦小姐说小埃一直缺一把好武器，又舍不得花钱买。”少女揉了揉鼻子，得意洋洋着，“刚好6枚银币可以付首款，铁匠大叔人也很好，不会收利息，所以……”
“蠢货！”
“诶？”突然被骂了一顿的雷文呆呆愣住。
“你自己的武器呢？”埃墨森用剑柄敲了这头蠢猪的脑袋，怒骂着：“花那么多钱给我买装备？那你自己的武器呢？明天就要开始训练，到时候你去厨房找厨师借一把吗？！”
恍然大悟的雷文抓了抓后脑勺，“诶嘿嘿，抱歉，忘了……”
“诶你个头！”
“但是小埃你很开心吧？”雷文满足地坐在长椅上，“小埃你刚刚眼睛里流出的光芒，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
虽然很生气，埃墨森却做不到像沙伦一样揍她。
也做不到，把这个麻烦的累赘独自丢下。
深深叹气，埃墨森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取下一柄已经不知道被打磨多少次，身体上全是各种伤痕与凹陷的匕首。
“这是我的武器，你先用着。”连同匕首收纳袋一起，埃墨森将它递给雷文，“尽管比不上你送我的这把，但用作日常训练或者做一些简单的任务已经足够。”
“这算是小埃送我的礼物吗？”
“不算。”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不是。”
“那我们的关系至少有变好一些了吗？”
“没有！！！”
………………
夜空，埃墨森独自来到神殿外高塔的最高处，坐在那盘旋而起的巨蟒雕像身边。
月色明亮，翡翠的光芒顺着剑身的血槽缓缓流淌到剑柄处的凹痕中。
“致我的友人埃墨森。”
这么蠢的笔迹，一看就是雷文那个蠢货亲手写的，居然把我那么好看的名字写得这么丑。
咚。
酒壶轻敲了埃墨森的后脑，里面的液体发出响声。
“小埃，要喝酒吗？”
“啊，是你啊。”
埃墨森接过酒壶，斜着眼瞥了身后的沙伦，“以后别再用这个称呼叫我……”
“快要把我的小女友都教坏了！是吗？哈哈哈……”沙伦捏着嗓子模仿着埃墨森的声音，话说到一半就快要笑出声来。
“你找死？！”
“才不是，我想找的只有和小埃一样配得上我的夫君。”
埃墨森自顾自喝起酒来，他知道，若是单论比牙尖嘴利，恐怕十个自己加起来都比不上沙伦的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半壶酒下肚，埃墨森原本燥郁的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主动朝沙伦搭起话来。
“那还用说吗？”沙伦来到埃墨森身旁，一起坐在高高的墙边，“每一次小埃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啊，而我也只好每次都化身送酒天使啦！”
“切……”埃墨森呼出一口浊气，看向下方的无数建筑，星星点点的光芒将整座黎特苏西洒满，宛若一地星辰铺满的河流。
“很美吧？”沙伦轻轻问道：“小埃每次都会被我找到，却从来不换地方，也是因为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景色了吧？”
“嗯。”埃墨森微微点头，“这样的地方，整个黎特苏西再也没有了，舍不得。”
“那，下次带小雷文来看看吧？”
听到沙伦的建议，埃墨森已经抬到唇边的酒壶停止了。
“或者，把小埃喜欢的女孩带到这里吧，等到那一天，我就会乖乖从这里离开，再也不来小埃身边。”
酒，
微微清甜。
月，
朦朦如雾。
酒精与明月中，淡淡的咖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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