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威尔尽量不让自己的动摇展现在脸上。正在他绞尽脑汁组织辩解的词句时，身旁的琼斯却先开了口：
“我们在谈的是昨天坐在车上的那位修女。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被老大召过去了，估计是想要玩她玩个够......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空担心别人？你们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弗兰克轻蔑地看着二人，说道。
“......你们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吗？马上去让他停下。”听到弗兰克的话，琼斯的声音一下子失去了镇定。威尔注意到，他提着铁铲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没用没用，老大在享受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进去的。上次有个倒霉蛋没得到他的允许闯进营帐，第二天就从营地里消失啦。”
“那位大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要是侮辱了她，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下地狱！”
“地狱？”弗兰克嗤笑着哼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们可不信你们瑟兰多尔那一套。说实在的，我们连海神爷都不太信。”他嘲讽似地拍着琼斯满是细小创伤的宽大肩膀，“你这么多年在海上挨的刀子都白挨啦？对于我们海盗来说，唯一能相信的东西只有金子，还有女人！”
“你——”
琼斯被气得白须倒竖。他甩开弗兰克的手臂，打算用手里的铁铲一铲敲碎这个卑鄙无耻家伙的脑袋——
“我想他所说的地狱，不是宗教意思上的而是字面意思上的。”
一直沉默的威尔突然的出声让琼斯正要暴起的肌肉停下了动作。琼斯看向他，发现他正在不断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冲动。
“‘字面意思’？你在说些什么？”
“我也不喜欢老头那些抽象的说法……我就和你明说了吧？那个小姑娘是四圣星之一，瑟兰多尔教国最高级别的圣人。就算是你也该听说过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前来搜索她的下落。那恐怕会是一支军队规模的搜索队——你觉得，当他们看到被侵害的圣女，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圣星？一位圣星怎么可能会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你扯谎话也要有个限度。”
“那姑娘的名字叫特蕾西娅·修兰妲。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查查。”威尔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口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本该不知晓的，那位少女的全名。况且我干嘛要跟你扯谎？只要等到搜索队前来，我们就自由了。我让你去阻止你们那个白痴老大，实际上是想救你们一命哪。”
“原来老大拿走的那条项链是……”弗兰克的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是在分辨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什么项链？他的小声嘀咕并没能逃过威尔的耳朵。他一瞬间想到的是特蕾西娅身上所戴的那条有着十字吊坠的项链。方才在营帐里时，他并未看到她的身上戴着它。他的脑筋一转，随即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们应该在她身上搜到了一条项链吧？那条项链就是她身份的证明。”威尔不会想到他的猜测刚好对上了事实，他只是不过想用这个可能性来为弗兰克的动摇添上最后一把火。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救我们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我可是一位神父哪。老头可以作证，我对于那些有可能成为神的孩子的人，向来都是倾尽全力去拯救的。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不打算归入祂的威光，也不想自己身陷烈火，再也无法触碰到你们心爱的金子和女人吧？”
威尔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他对着琼斯眨了眨眼睛，琼斯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好点着头应和。
“你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个神父……看来我得马上去阻止老大了。”在听完威尔添油加醋的话后，弗兰克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放开威尔，从一旁正在加工的木桩上攀上沟壁，爬了上去。在沟顶他又踌躇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威尔喊道：
“可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但你们是绝对不可能逃得掉的。在教廷的人前来之前，兄弟们就会把你们扔到奴隶市场去。”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走了。他才刚从上面消失，琼斯就一把抓过威尔的肩膀：
“圣女大人究竟怎么样了？她不会真的正在被……”
“安心。虽然不可避免地会被做些什么，但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
“那也是不能接受的！圣洁的圣女大人怎么能被这些毛贼的脏手脏脚玷污！况且你是怎么知道她不会被那些人残害……”
“呃……”威尔一时有些噎住了，他总不能告诉琼斯，他已经受过一次那家伙所谓的“残害”了吧？他决定把这件事蒙混过去：“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像个神父呢？说了让你安心。相比你现在在这里反抗他们丢掉性命，让特蕾西娅吃那一丢丢苦头根本无所谓。我并没有打算背弃她，和刚才那个家伙摊牌，就是为了确保她不受进一步的侵害。”
“那你到底怎么打算？难道真的就在这里等到搜索队找到我们？”
“那也是不可能的。等他们到了，我们早就被转移，或是就像刚才那个家伙说的一样被卖到了奴隶船上。而且如果真像你所推测的大主教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他绝不会让探索队轻松地找到我们。就算找到了我们，探索队里也可能像你的船上一样被安插了刺客。”
“这岂不是说我们根本不能期待救援？”
“对。而且就算特蕾西娅毫发无伤地回到这里，我们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必定还有刺客混在我们身旁的这些幸存者中。”
“……”琼斯说不出话了。这正可谓前后左右都是绝路。他本来相信，就算没有船，他也能凭借和船员们在海上十数年所形成的凝聚力在这岛上打开生路。但随着依靠他人的可能性被一道又一道地断绝，即使是这位跨越了无数风浪的老水手也感到有些茫然。
失去了船，失去了一些过往朝夕相处的伙伴。而现在，他竟然连自己的乘客，一位少女都没有能力保护——
他想冲上去拼命。可就算他这么做，在生命燃尽之前他这柄铲子又能打倒几个全副武装的海盗？他不可能打得倒所有的敌人，在他死后，那个少女必然会迎来凄惨的结局。
“你冷静一点。”威尔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望着他那双平静的灰色眼眸，琼斯忽然有产生了一种像是一切都被看穿一般的错觉。
“我并没有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你愿意赌上性命配合我，我们不仅能救出特蕾西娅，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你说的是真的？”
琼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但从灰发青年认真的眼神里，他看不到半分像是玩笑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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