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不,她当然有可能在这里,在牧场的时候不就已经看到了吗,她来到了牧场里,就在我的面前杀死了一个人类然后举着油灯离开了那里。没有她的提示,我也不可能找到离开牧场的办法。
但是。
她,为什么会是她在检查我这个队伍?我们这边不是全都是血族吗,为什么要安排一个娜科族做我们这个小队的组长!
瞪大着眼睛,我凝视着就在我这条队伍最前方,开始一个个检查的伊璐。她还没注意到我,一心放在手头上的工作,认真检查着每个女仆交给她的信封。然而,伊璐并没有拆开信封,她目光落下的地方……只在粘黏信封的印记之上。也就是说……之前我在凯瑟琳拿出的信封上看到的那个花朵纹路,是象征着「勒贞德」氏族的标志吗?
所以,我又为什么没有偷呢?
现在,我真心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并没有拆开信封作检查,只是确认每个女仆是否都携带有信封而已。为什么没有偷?为什么不偷!偷了就能活下来了,就算不是偷凯瑟琳的……偷别人的也可以!为什么不能当机立断、为什么!
其他的女仆,包括站在我前方的凯瑟琳都已经开始将手放进口袋中,纷纷把自己的介绍信拿出来。唯独我、唯独我仍旧和刚才一样,维持着双手重叠在身前的女仆站姿,努力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可我的内心,早就乱入麻了。
明明、触手可及,明明活下来的机会刚才就能把握在手中!可恶、可恶!
我在内心里咆哮着,不止一次地发飙。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方法、再想想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这个困境……现在再直接偷?不可能,早就已经来不及,大家都把介绍信拿出来了……那逃跑?开什么玩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事不等于自杀吗!
抬起头,为了确认自己最后的思考时间,我再度把视线放到了正逐渐朝我走来的她身上。
伊璐·虎彻。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何等的霉运。
娜科族不单纯以肉眼识人,这点我早就切身体会过了。在娜科村的时候,久叶的弟弟吉塔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凭着味道辨别出我是人类。现在,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伊璐。
然而,就偏偏是这个能从女仆群中辨别出我的家伙检查我这个队伍,现在别说是有没有介绍信来把检查糊弄过去了,如果是伊璐,就算我有介绍信她也能立刻认出我是谁。
在这样周围全是异族的环境下,被当中揪出的人类会是什么下场?
砰砰!砰砰!
心脏的轰鸣声,已几乎把我所有的知觉淹没。
死。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头顶上冒出的“死”字。
是吗、是命运之神,在捉弄我吗……哈哈、哈哈……
精神临近崩溃,在内心里我竟然笑了出去。脑袋,已经想不出办法了。周围全是异族情况已经够糟糕,之前为了瞒过凯瑟琳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结果现在还有一个认识我的敌人存在于这里。
我、要在这里交代了吗?
看着已经几乎到眼前,下一个就要检查我身前凯瑟琳的伊璐,我的意识有一瞬间想放弃一切。放弃复仇,放弃挣扎,放弃掉……生存下去的欲望。已经够了,被这样的事情一路折磨过来……我,已经快疯了。
可是,这可能吗?
不。
已经决定了要复仇……已经决定了要以女仆的身份在这里调查情报,学习更多有关于魔族的知识了、岂能,在这个地方就被压垮!我要想、哪怕已经到如此穷途末路,我也不绝对不能放弃,肯定有什么办法的……思考、思考……给我好好想想,有没有既能够糊弄过这个检查、又可以避免身份暴露的办法!
“……?”
然而,时间在此刻,仿佛戛然而止。
那只是一个呼吸频率上的一个骤变,但在高度集中精神的我的耳朵之中,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我无比清楚。
抬起头,我看到了她。而伊璐她也同时,在即将检查凯瑟琳之前看到了我。
娜科族的嗅觉不是盖的,都已经走到凯瑟琳的旁边,她肯定闻得到我的味道了。现在看过来的她表情仍旧是有些不解,大概是存在她脑袋里的嗅觉库中,我的味道已经被放在最底下的地方了,所以要翻出来需要点时间吧。毕竟,换个角度来想,作为早早离开了娜科村的伊璐,又怎么会想得到我这个人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呢?
但是,已经完了。原本想要糊弄过去的方案、从眼睛对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被眼前的伊璐认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等、等等。
真的、有必要避免被伊璐认出来吗?
星星之火,以此为导火索,在我脑海里千丝万缕的思绪之中引起连环爆炸。
“……!”
眼瞳终于放大,已经将我完全认出来的伊璐就连眼前要检查的凯瑟琳都忘记,径直朝着我的方向快步走来。
没有立刻爆发出疑惑声,说明伊璐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吧。
很好,只要是一个有思考的家伙……
“冷静点。”
我,就有逆转的余地!
用自己最小,小到几乎听不到的音量,我轻声念出了她的名字:
“伊璐·虎彻。”
“……!?”
明明要径直走到我面前的伊璐,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一瞬间止住了脚步。
那也是当然的。
毕竟,我用的是娜科族的族语。
砰砰!砰砰!
呼……哈……
调整着呼吸,我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但我却依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极其冷静。刚才的声音控制得刚刚好,是只有娜科族才能听到的音量。冷静点……一定没问题的,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每一个小细节我都能、也必须要到位!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抬起头,一点也不慌张的我平静地凝视着眼前比我要高的伊璐,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来到这里,是丘嗣侯爵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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