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大清早的把我叫起来是出什么事了？”说罢山姆把身子往座椅里埋了埋。虽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毫无规律的生活，但是早上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山姆还是十分的不满，尤其是发现座椅对他的腰痛没有任何缓解作用以后。
“早上接到居民报警说是发现了一具男尸，值班的黑格尔已经到了现场。他让我接你过去……”
双手握着方向盘的汤米根本不为山姆的情绪所动。
山姆皱了皱眉头说：“黑格尔让你来的……具体情况呢？”
“别问我。当时我也是正睡的天昏地暗，一接到电话就开车来找你了，他说的什么我根本没听明白……估计简报一会就发过来了，先等一等吧。”
山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知道轮休还要工作的山姆现在心情十分不好所以汤米没有继续搭腔而是哼着小调打开了收音机准备放点歌曲调节一下情绪。
“喂喂，开车专心点。”山姆不耐烦的提醒道。
“放心，有辅驾呢，出不了事的。”汤米拨弄着收音机的旋钮说。
“辅驾再好也应付不了突发事件，你还是认真点好。”
“放心放心，现在这个时代有几个人有闲心自己开车？早都用自动驾驶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突发事件。”
山姆侧头向车窗望了望虽然川流不止但是毫无生气的道路说：“是啊，科技这么发达的时代，还有人用这种老古董呢。”
“是矿石收音机。这种情调，你不懂的。”汤米摇头晃脑装出一副曲高和寡的样子。
“好，好，我不懂。”山姆叹了口气，也不与他争执。只是不知道他感叹的究竟是汤米的收音机还是不用人驾驶的车辆，又或是在缅怀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早餐和虽然与他携手半百但依旧可人的索菲亚。
黑白熊里汤米在开车山姆在沉思，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可是很快这份静谧就被急促的铃音打破，简报已经发了过来。
将驾驶权完全交给辅驾系统，汤米拿出警用终端电脑上浏览刚发来的简报。汤米才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惊呼道：“唐克……这里不是闹市区吗？”
山姆打了一眼终端上的简报说：“唐克是高档公寓区，虽然不是闹市区但是也不远了。”
“在闹市区这种满是监控录像的地方犯案还需要出动这么多警察？派几个人调出附近的录像挨个看一遍不就完事了。”
山姆笑了笑，言语中透着淡淡的嘲讽说：“要是监控真的这么有效，我们早就该下岗了。”
“说的也是。”虽然薪水不多，但是汤米还是不准备放下自己手中的饭碗。
其后两人又说聊了几句，很快车就开到了案发现场。
山姆刚抬起左腿准备下车突然想起什么，手抓着车门回头问道：“对了，这次的死者叫什么名字？”
“金·布莱特。”
“名字听起来也是个名人啊。”
“谁说不是呢，名字这么恶俗的一定是名人。”
“他的背景资料呢？”
“目前还在搜集，目前只知道他就住在案发地点旁边的公寓里。”
山姆望了望身旁一栋栋直指天际的大厦吹了声口哨说：“果然是个有钱人啊。”
汤米从车前绕过来跟着山姆掀开警戒线走进了小巷中。
被两栋公寓夹成的小巷原本使用了堆放垃圾的地方。高级住宅区即使是用来堆放垃圾箱的小巷都要比贫民窟的主干道要干净许多。小巷不宽最多允许两人并行，地面被打扫的很干净，连墙角好像都被仔仔细细地清理过，没有留下一丝霉菌生长的迹象，要不是巷口堆放了四个垃圾箱，估计能和山姆家那条通往客厅的细长的甬道相媲美了。
山姆随手掀开其中一个垃圾箱，箱壁上只有三分之一的高度有污渍，果然几乎没有装过垃圾的迹象。
如果垃圾箱不是用来装垃圾的，那这条巷子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再往里走了几步随着两栋公寓的外墙走势，小巷变的越来越宽，走到案发现场时小巷已经将近一米多宽。走到这里山姆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发现从他站的为止已经看不见来的巷口了。身旁的两栋公寓凭借曲折的外墙将这里隔成了一个隐秘的腹地：从这里看不到小巷的两端情况，从小巷的两端也看不到这里的情况。
这里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凶手行凶创造的地点，如果这里真的没有监控探头的话。
“嘿，调查怎么样了？”回过身，山姆冲黑格尔打了个招呼。今天早晨就是这个干瘦男人的一个电话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还让他错过了索菲亚的早餐。
“现场取证基本已经完成了，要看一下吗？”黑格尔手指在终端的屏幕上画了几笔，将文件传了过来。
山姆挠了挠头说：“不用了，我用不习惯这些东西。还是你直接告诉我吧。”
黑格尔点点头说：“其实我也倾向于用纸笔来记录，虽然手写很麻烦。”
黑格尔摘下眼镜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揉了揉说：“死者名叫金·布莱特，34岁，自由职业者。死亡时间推测为昨晚十时至凌晨两点之间，死者全身包括颈部、胸口、后背、臀部、手臂、大腿内侧有大量抓挠留下的痕迹。死者身体干瘪，死前体液大量流失，致死伤是颈部右侧有两个深及动脉的圆形伤口，目前推测死因是大失血……”
听到这山姆问道：“大失血？颈部有咬痕？”
“……很像吧，和你正在办的那两个案子。”黑格尔慢慢说。
山姆问道：“那你的意见是这个案子可以和那两个一起并案侦查？”
“不，案子是你的，怎么办自然也由你决定，只不过作为那两名死者的验尸官，我认为有必要让你先看一下。”
“那两名死者身上的外源DNA呢，有什么发现？”
黑格尔在终端商店了点说：“通过电脑交叉比对，在两人身上一共找到了四组匹配的DNA，其中三组已经在资料库里找到了主人，还有一组至今没有找到主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汤米此时惊奇的问道：“第七区还有没有留下DNA样本的人？”
“是奥卡尼亚……”山姆严词纠正道而且似乎对第七区这个说法颇为不悦。
汤米自知又说错了话，干笑两声跳过那一部分说：“即使是非法入境的偷渡客，也不可能不留下DNA样本的。只要他出来工作、坐车、购物、逛公园、看医生……只要走到大街上就一定会被遍布城市的监控摄像抓拍到的。”
“此言差矣。”
一旁的黑格尔将终端夹在腋下说：“单我知道的能够不在世界上留下DNA样本的方法就有两种。一种被称为‘地老鼠’，顾名思义就是活在地下的‘老鼠’。就算地面上装了再多的监控设施、DNA检测设施我们的脚下总是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地方，这群‘地老鼠’基本都生活在地下大部分穷其一生都不会到地面上来。前不久城市规划统计通过宏观数据推算的结果预计有二十万人生活在这层冰冷的马路下面，而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根本没有被这座城市拍到过影像，更不会有什么个人DNA档案。”
“真的假的，这座城市下面还活着二十多万人？”听到这个事，汤米显然无法接受。
“说是二十万，其实也不过是个保守数字。”
“……别骗我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汤米此时已经半信半疑，于是他把转过头向山姆来求证。因为在汤米心中在这座城市活了五十年而且还做了二十多年老刑警的山姆给出的答案一定比眼前这个披着白大褂“竹竿子”可信的多。
山姆漠然的点点头：“地老鼠确实有，虽然一直没有联系，我有几个朋友至今还在地下生活……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所以当时和他们一块下去的人都没有DNA档案。”
“那他们怎……”汤米刚一开口就反应了过来然后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那是一块一直飘在山姆心头上的乌云，也是他当了一辈子警察、破了无数的案子、立了无数功、受到无数的嘉奖到最后还只能是一名普通小警察的最终原因。
但是汤米接下来要说什么，在场的人哪个能不明白？汤米刚一张嘴两人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气氛最终还是冷了下来。
为了打破僵局汤米硬着头皮问黑格尔道：“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另一种更神奇，他们是老网虫，也有人称他们宅神。这群人是网络成瘾症的深度中毒者，一天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眼睛不离开屏幕，双手不离开键盘鼠标。其中一部分人更是从此再也不出房门，自然也不会被公共场所的探测器给抓拍到。长此以往，这种人一年之后就被系统自动归入失踪人口待查档案，两年后推定为失踪，五年之后就被系统归为推定死亡，接着他的所有资料都会从活人的档案库调入死人的档案库暂存十年，如果这个人十年后还不出现就会被断定最终死亡了，个人档案也会随之封档。总的来说就是说从第五年以后宅神的各种资料都不会从活人的资料库里找到了。”
听完汤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黑格尔耸耸肩说：“因为在你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曾经被推定死亡者。”
“你？不会吧？”汤米瞄了瞄黑格尔干瘦的身体说。
“你以为宅神的体型一定都是痴肥的？”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这么多以后，从刚才一直沉默的山姆恢复过来，他开口道：“案发时附近的监控录像找到了吗，有没有拍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也是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找到了周边监控录像，而这条小巷里的却一个都没有……简直就像所有的监控设施都刻意的避开了这里一样。”
“监控系统竟然会有死角？”
山姆瞥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汤米后问道：“那周边的监控录像中有什么发现吗？”
黑格尔摇了摇头，说：“公共监控摄像头的录像资料已经搜集完了，但是私人监控摄像头的资料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搜集。听说‘成果’相当丰富……”
“看来今晚又是一场苦战了。”
“是啊，今晚熬夜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完。”说到这黑格尔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号证物袋扔给了山姆。
山姆伸出双手将它接在怀里，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从死者身上发现的一张会员卡，应该是某个私人会所或者地下夜总会之类地方的入门卡。”
“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根据线人的留言，这张卡应该是一个叫‘流连乡’的私人酒吧的会员卡。”
山姆隔着证物袋把那张卡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问：“看他的样子身上应该有不少这类的卡片吧，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用的最后一张？”
“因为这张卡被他放在了皮夹的最上面，而其他的会员卡不是放在皮夹里面就是被这张压在了下面。”
“就这样？”
“就这样。”
山姆无奈的挠了挠头说：“要不是跟你熟，我一定会认为你在耍我。走了汤米，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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