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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某个人的日记

番外二 某个人的日记

明宗新掌门上任的十七年,灾害越来越强了,十天以来我已经又逃了上百里,到了石柱。

石砫很大,据说这里是那位贞素将军丈夫的老家,想来应该会比我原来呆的地方安全些吧。这里生活着很多的普通人,和我一样没有修炼的普通人,他们忙忙碌碌,行色匆匆,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吃上一口饭,劳累已经让我们这些人失去了情感,只剩下工作,麻木的工作。

看着在酒楼大吃大喝的那些明宗弟子,我也很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可我资质平常,家里又没有什么关系,身边也都是一样修炼不了的人,想来这辈子几十年也都只能这样下去了。身上的盘缠已经不多,得亏入城的费用没有前几个城池那么高,不然今天的晚饭都没有着落。

这里的客栈也提供吃食,价格也算便宜,足够再呆着一个月,不过还是得想办法弄些钱来。出去看了看,很多地方都在招人,工匠,厨子,挑夫.....殡仪馆的报酬是最高的,去一次就能够我一个月开销,我并不想去,因为那基本上都是处理灾害中的尸体。

灾害侵入过后能留下的尸体很少,但是都非常渗人,逃离时我见过一次,有的身体只留下半截,断口处支离破碎成了,流出的血液并没有干涸而是呈现了灰黑色,散在地上,还有夹着白色的泡沫。脑袋就像腐烂的西瓜,中间穿了一个大洞,流出一样溃烂夹着很多泡沫的液体,脸上的肉少了一半,左边脸就像被秃鹫啄开,深红的**间隐隐约约看得见碎裂的头骨。下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上颚中间就是一个大洞,能从里面看到后面的枯黑枯萎的杂草。

我死也不想去接触那样的尸体,所以我决定去当个工匠,也是我的老本行,但我很快后悔了。这里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的华岗岩,价格不低,非常坚硬也非常重,不过这种岩石的防御性能非常好,很多城池都用这个当城墙的基本材料,能全部用这个砌房的城池,想来比那些我路过的城池要安全许多。想到这里,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了,打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华岗岩石块中有些特殊形状,我第一次见到,也不怎么清楚怎么用,放在哪里,主持管事的明宗修士依旧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我问他菱形的石块搬到哪里去,他看了我一眼,说没见识的就是没见识,搬去最顶上。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比起前面几个地方,石柱的明宗弟子至少会回答我的问题,发工钱的时候也不会少我的。

我租了一个小房子,只有俩个房间,一张带帘子的床,一个小桌子和一个板凳,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这里的生活和以前一眼忙碌,天亮之时就要来到筑地,日落之时回到房间的时候,很累,喝了一口水,褪去汗湿透的衣服,脱去鞋袜,随意的扔在地上,用布擦了擦身体就躺倒了床上,倒头就睡了过去。再度起床的时候,穿上另一套粗布衣,合拢昨天的衣服,丢在盆里,打来一些冷水揉搓了一番,挤去水分铺在屋里搭起杆子上面,倒去盆里的水,关上房门,去到筑地,开始新的循环。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半个月过去后,我拿了这个月的一天假,准备去清理半个月没怎么打理,早已落起一层灰的头发,顺便修一下面,把开始变深胡子茬解决。剃头匠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各种东西堆在一起,放了一个老木头的梳妆架子,旁边半人高的圆木凳子上有一个腰宽的木盆,离得稍远一点是一个旧的灵石火台,上面摆着一个大壶用来烧水。

门敞开着,这种地方明宗那些弟子往往是看不起的,却是我们这些所谓凡人生存的必须。我进了去,里面有个穿着和我差不多粗布的男人正在修面,于是我在旁边的长凳子上坐下,等待着别人修完。修面的是个老师傅,头发已经半白,身形也有些佝偻,估计也已经是五十六十的年纪了。这时候我就羡慕起那些修士了,他们的寿命比起我们这些人长太多了,对于他们,五十六十还是年轻人,而我们却知天命,而不知还有几年日子了。

这里靠近街上,所以我也会听到外面来往行人的谈话,大部分都是一些明宗修士的话语,很少能听到普通人的声音,对于疲于奔命的我们这些人来说,没有那么多时间谈天谈地,走在路上也是为了工作,只有各种节日到来的时候,才会稍微放松一下。那些修士不愁吃穿,随便一块灵石就抵得上我一年工钱,灾害升起的这几年,钱越来越难得了,逃离过来路过的几座城,粮食都贵的离谱,听说是因为很多地遭到污染,没法产出了。

除了灾害直接死亡的人,这年头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幸好我还有一身力气,不然估计也成为其中一份子了,很多明宗修士却毫不在意,对他们而言死再多我们这样的人确实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他们谈论最多的也是灾害本身。坐在长凳上,听到他们路过时经常提到灾害幼体,有些修士笑的很大声,说那种东西不堪一击,我不禁摇摇头,我不懂修炼的世界,但是也是懂道理的,真不堪一击,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亡,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逃离了。

当天半夜,也许是因为没做工,我有些睡不着,又想起这些修士的话来,如果灾害到这里来,这座城能守住吗?我没有见过那所谓灾害幼体,可路上的残渊碎城却见过,尸骨无存,黑气森然,若是地狱真的存在,想来和这也差不离。我不敢确定,可是这里都留不住,我又能逃多远,又该去哪里呢?浑浑噩噩想了半宿,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要做工的时间了,也不再多想。

但灾害真的来了,我那以后记不起过了几天,只记得早上的时候起了很大很浓的灰色的雾,整座城都被弥漫,仅仅能看到数十米的距离。街上的人大叫着,拼命往一个方向跑,雾气中时不时传来红光,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震动,每次出现时让漫天的雾气都变成血红色,我不知道那血红色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竟然能穿透如此厚的雾。

我肯定是不想呆在原地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带,拿起盘缠就出街,街上看不清远处,我只能通过生活以来对街道的熟悉去判断那边是出城的方向。

在街上我看见很多明宗修士也在往人群涌动的方向前进,他们的速度比起我们这些快得多,而且毫不讲理,有人挡在前面就直接用灵力轰开,被灵力轰开的人直接撞在旁边房屋的墙壁上,受伤不轻,有些直接晕了过去。

拥挤的人流,就这么硬生生轰出一条道路来,我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明宗修士,快步的向城门而去,越离城门越近,人越是多,多到完全走不动。我很着急,雾依旧很浓,可时不时传来震天的血红色光芒,让人感到非常心颤。我很怕灾害幼体这里来,怕什么来什么,这东西真的出现了。同样的很突然,离我十米远的地方,一只大脚从天而落,或许那种东西根本不能叫做脚。

比我见过最大的华岗岩块还要大,这只脚有俩层房般大小,通体黑色,带着深红色的裂纹,原先那只脚所在地方的人都被踩在了脚底。我周围的人群尖叫的声音突破天际,他们四散而退,往反方向跑去,那些修士也跟发了疯的一样,灵力蔓延,很多人都被修士的毫无保留灵力震开飞到街道旁的房檐,墙角遭受巨大冲击力而直接死亡。

我也很恐惧,可人群太密,我完全挤不出去,只能贴在了旁边房屋的墙根处。这时候,那只脚的主体动了,轰的一声,我身边的四层五层的房屋倒塌了一片,碎石落在我的前方,许多人因此被砸在下面,血液淌地,一片猩红。我因为在墙根的关系,逃过一劫,定神之后,看见了摧毁这些房屋的东西。

那是一个块状,泛着无比炽烈,耀眼的血色光芒的东西,有些像斧头,比这里最高的七层楼还要大,中间凸起有一只眼睛,瞳孔漆黑,看不到底。我就像白蚁一样,巢穴如此轻易的被摧毁,天灾是如此可怕,那些修士竟然还妄想能解决一切,真的到来时如同被狼追着的羊一样,不,羊至少和狼差不多大小,他们就是老鼠,我们就是老鼠吃的杂草。

我放弃了,坐在地上,包袱扔在一边,看着房屋不断倒塌,人们不断变成肉酱。我以为我很怕死,所以我到处逃亡,没想到真正要死的时候,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我在想,要是能轮回转生,啊啊,下辈子希望能给我一次修炼的机会,让我有机会拼一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地面在颤动,雾气中看不见全部,我只看着那个斧头不断上升,不断落下,咚,咚,沉闷又宁静,早已听不到人们的尖叫,只剩下哭声,叹息声,申呤声,求救声.....

求救,向谁求救?向那些为了逃跑攻击其他的明宗修士?就像这雾气,血红遮住了前方,连那灾害的面目都不能看全。

斧头落下,已经近在咫尺,我看到了那只比三层楼都大的眼,它在跳动,想心脏一样的鼓动,连接着血红的突起,里面流动着的,那红的令人眼睛生疼的液体,也是血液吗?

我看见那只眼睛再度上升,下一次落地就是这里了吧,我也将要死去,如同那些人一样如此轻易的就死去。

我闭上眼睛,心里的恐惧已经消失,但我还是接受不了,我还想活着,就算活的很累,也还想活着。

我在害怕,并不是害怕那个怪物,而是害怕我再也没法睁开眼睛,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一切,我渴望继续活着,希望继续活着,祈求继续活着。

啊啊,我不恨那些明宗修士为何不救人,我只叹我不是这天下的大能,在这样灾难面前无能为力,只能在这墙底角落默默等死。

我只怪我资质平庸,又没有改根换骨的决心,不愿意去赌上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想去遭受那剥皮剔骨的痛苦。

真是懦弱。

真是不堪。

真是.......不甘心。

不甘心这样死去,不甘心这样无力,我不甘心啊。

我睁开双眼,斧头已经上到高处,将要落下。我握紧拳头,站了起来,那大斧快速下落,引起的风就吹得我快要倒下。

“我不怕你!”

我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量,我知道这没什么用,但我宁愿这么站着死去。

不过。

我还是好想要继续活着啊。

咚!!!!!!!!!!

巨大的声响穿破我的耳膜,罡风把我击飞到墙壁边上,我的手臂被震得脱臼,疼得我龇牙咧嘴。

斧头并没有落地,废墟之上我看见了一把半丈长的枪,插在地上,银得发亮。

雾气被穿了一个窟窿,斜着直通外面的天空,就像用筷子刺穿的豆腐一样,阳光通过这个窟窿,射到这银枪之上,无比耀眼。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女子声音。

“所有人,快速撤离此地!”

如同一道干旱大地上响起的一道惊雷,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那巨斧在高处,雾气中只看得见若隐若现的红光,又往下砸来,我看着那杆枪从地上升起,快的我看不到影子,然后和巨斧撞击在半空。

又是一声响彻耳膜的咚声,雾气在那撞击处开始消散,阳光就像水波一样从中散开,布满所有的天空。

放晴了。

雾气消失之后,我终于是看到了那个怪物的全貌。

这个怪物是人型,很高,远远超过我预估的十丈,头型像一只鸟,一对手臂非常健壮,上面覆盖着和禽一样的羽毛般的东西,呈现火一样的红色,还握着那只巨斧。我这时也看清楚那双脚的全貌,脚也很像鸟类,如同鹰一般带着锋利的利爪,上半的大腿覆盖着和手臂一样的‘羽毛’。或者说除了脚附近,以及背部的那双垂下的翅膀,这个怪物的身体那里都是火焰般红的‘毛发’。

我仰着头,看到一双硕大血红的翅膀,上面全是和斧头眼睛突起血管那一样的东西,就这么从肩膀处垂落下来,到达大腿左右附近。

这里的到处都布满的碎石,废墟,活着的人们,只要能动的,都在远离这个怪物,走的走着,爬的爬着,就像刚被摧毁巢穴的白蚁一般行动着。

我也看到了那个银枪的主人,太远的我只能大概看到个身着盔甲,蓝色锦袍的身形。

我猜到了那是谁,一杆银枪的女子,毫无疑问就是那位贞素将军。

贞素将军沐浴在阳光的中心,在哪个怪物的身前,就像我想象中的大能一样,对持着这个怪物。

那像鸟的怪物,张开尖嘴,发出响彻云霄的长鸣,唳的惊空遏云,唳的山崩地裂,唳的楼塌墙碎。

然后怪物的嘴里冒出漫天的火焰,冲击贞素将军而去,贞素将军挥动银枪向前一刺,火焰被撕开一道口子,便成了俩个部分。空中落下的烈焰燃烧起了地面的建筑,顿时周围火光冲天,化作一片火海,幸好因为很多房屋都已被砸碎,华岗岩混杂着,火势没有扩大。

但是升高的温度下,空气也变的十分烫热,变成肉眼可见的波浪。

这时候,我也把我脱臼的左臂摆正了回来,我必须离开这片火海,不能对不起贞素将军抵挡这头怪物而带来的,活着的机会。

我捂着胸膛站起,选了个方向,一步一步走着,很多尸体在路上,有的被碎石淹没一半,有的只剩下半截,有的只看见一个睁着眼睛的头颅,有的被火焰侵染,燃烧着发出滋滋的响声。

到处都是血液混杂肉块,粘着破碎的衣物,我的胃里在翻腾,想要把今天早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我为他们感到不幸,如果不是贞素将军,我也将要变成这幅模样了吧,忍住恶心感,我不敢停留,径直的往远离这里的城门走去。

地面又开始颤动,那头怪物动了起来,我转头看向那边,怪物挥起斧头,斧头上那只黑色的眼也变成和皮毛一样的赤红。怪物浑身燃起火焰,覆盖了全身,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斧头上除了火焰覆盖,还发出如同烈日一样刺眼的光芒,完全直视不了。

那声长鸣又响起来,我看见那怪物高高举起斧头,向下一劈,带着灼日的气浪,直冲着贞素将军而去。斧头的光芒是在太过耀眼,我看不清天上的贞素将军做了什么,只听见一声‘铛!’后,看见那斧头倾斜了,歪向了石柱城外边的山脉,还有一颗银色的流星笔直的坠向地面,流星落地时传来一声‘咚’的沉闷声响。

地面塌陷处一个大坑,流星中心向外,层层碎裂,破碎飘摇的房子直接坍塌,大型的石块都碎成不到拳头大小的渣滓,紧接着,一阵灼热的气浪袭来,把我人直接吹飞了一丈,翻滚着撞到了地面,我的脸上仿佛正在被火烤着,我的左手因为撞到了一块尖石,已经折了,而且血流不止。我忍住疼痛,拿出一片布来,右手配合着嘴,绑住了左手受伤的地方。

必须赶紧离开,光是战斗的余波就能轻易的杀死我,我艰难的站起,身上倒地翻滚的时候沾染了灰尘,血液,还有一些很小的碎石,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也是刮破的伤口,被周围的火焰烤的生疼。

待我起身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条裂谷,满是火焰的裂谷,从那怪物的斧头衍伸出来的裂谷,原来的那座山脉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巨大的沟壑。我不敢想象如果这斧没有劈歪,那么整个石柱城将要变成一样的火焰裂谷,没有任何人能逃出去。

我更不敢想象,贞素将军究竟是怎么才能做到,让这一击偏离,这远远比我了解的十阶修士高手要强的太多太多。我被那看不见尽头的火焰震惊的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更惊叹贞素将军竟然能和这种怪物对抗,而我却只能如此狼狈的想要逃离。

那怪物又举起斧头,炽烈的火光再次刺激着我的眼睛,同时一道银色的流星从地面升起,发出同样刺眼的流光,我知道,那是被打落在地的贞素将军。

“石柱所有明宗弟子,我以明宗掌门亲传弟子,秦贞素之名下命,帮助百姓撤离,不得有误!凤灾幼体,我秦贞素会进行抵挡,直至你们撤离石柱!”

这声音坚定有力,容不得半分质疑,我看了一眼空中的贞素将军,然后拖拉着双腿,一步一步走着,我不愿辜负贞素将军的努力,我要逃离这里,活下去。

一名修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给我传输了一点灵气,我的血止住了,疼痛感也缓解了不少。他没有说话,抓起我就飞起,然后放在了一个很大的石板之上,这上面还有不少的人,我估计大概有个三十多个,都和我一样,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损伤,最严重的一个已经没有了双脚,手也只剩下一只。

他们的脸上布满着惊恐,还有一丝庆幸,我也随着他们一样盘腿坐下,血腥的气息弥漫,也不在乎,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石板旁边还有俩个修士,捏着独特的手势,灵力蔓延出来,变成一个四方的屏障,应该是来抵挡火焰带来的高温。

原先带我到这里的那个修士回来了,手中又提着一个人,这人的面庞布满血污,头发间全是碎石,身体也全是石屑粘带着,应该是房屋倒塌时候被石块砸到了。修士丢下这个人到石板上,随后立马又飞走了。

我这时候坐在石板,心里稍微有些放松,又看向那边的巨大怪物。怪物依旧是全身充斥着烈焰,仿佛一个燃烧的太阳,而贞素将军就像一颗夜晚中微小的星星,太阳升起时候,所有的星星看不到光芒,但是我依旧能在那些灼眼的烈焰夹缝中,看到一丝丝银光透出来,不断的闪动着。

那是,反抗。

那是,拯救。

那是,希望。

那是,贞素将军。

那是,我想要成为的模样。

银色的流光,每一次从地面升起,然后碰撞到烈焰的中心,都会传来震天的响声,然后再次直直的落地,震动感传递到地面上的每一个人,彰显着那石破天惊的力量。

救我的修士又回来了,这次他左右手都提着一个昏倒的人,他把俩人放到石板上空着的一小块地方,然后开口到。

“走,那里面已经没有生命气息,这里的火焰已经开始蔓延,我们决不能沾染到。”

三个修士,左一个,右俩个分的稍开,他们抬起石板,带着我们这些人一起上升到了四五十丈的高处,然后飞行在了空中。我因为在石板边缘的地方,所以能看见下面的石柱城现在是何种模样,也看到了怪物究竟就多么大。

烈焰燃烧的怪物能赶上我们高度的一半,整座城的房子在怪物的脚底就像小时候我过家家时的泥土小房子一样,只手可捏碎。怪物的前方有一个大坑,从中心层层龟裂,裂缝中全是高过房子的火焰。银色的流光,撞击着那大坑的中心,每一次撞击,坑的范围就扩大一圈。

我不敢想象每次贞素将军撞到地面时受到的冲击有多大才能让地面砸出这一圈一圈的龟裂,更无法想象那和怪物对拼的时候,将是怎样惊骇世俗。我看向其他地方,石柱外面有很多的人正在奔走,还有很多车,原本宽大的道路挤满了,全是远离石柱的人流,长的望不见尽头。

我们飞着,很快到了旁边一座山峰之上,我看见哪里有聚集很多穿着明宗服饰的修士,他们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方向,贞素将军的方向。

“我们救人回来了,赶快撤离石柱,将军她一个人支撑不了多久。”

救我的修士,大吼着。

“可将军她怎么办?”

有修士很是担心。

“走,将军用命为我们抵挡,决不能再拖累将军。”

救我的三个修士,又开始往远处飞行起来,下面的修士也跟着一起飞行起来。

我们就这样飞行着,远离了石柱,那个怪物在我眼中变的越来越小,后来小成了一个光点。

我知道,现在已经离石柱有十里远了。

地面逃离的队伍还是蜿蜒着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线,所有人都在逃离这座城市,除了贞素将军。

我彻底放下心来,有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在我用右手想要稍微清理一下身体上的碎石之时。

尖锐的长啸划破耳膜,石柱城处一道烈焰冲向天际知道云层,将整片天空染成红色。那道烈焰宽到,我十里之外伸出手掌都无法覆盖遮住,那烈焰然后开始向着我们这边压下来,我又感受到当初烤着伤口时的灼伤感传递上我的大脑。

我不知道地上逃离的人们是什么表情,空中的修士已经面色全白,速度也更加快起来,带来的风吹得我的伤口疼痛难忍,石板上的人很多哀嚎起来。

“我绝不会,再让你伤他们一丝一毫!”

熟悉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红色的天空下,云层出现硕大的气旋,像快速旋转的水涡一般,发出灿烂的银色光芒。一道身影出现在天空之中,那旋涡的中心,她握着一杆银色的神枪,挡在烈焰前面,烈焰便就停住。

我知道那是谁,那是贞素将军。

不知为何,就连那浑身冒着烈焰的怪物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小小的光点,我却能看清楚现在在旋涡中心贞素将军的全貌,不止是我,还有石板上的所有人,所有的修士也都停下来,悬浮在空中,只要眼睛没坏的,全部都在看向那中心,看向那中心的人。

贞素将军,在后面飘扬的披风已经撕裂成好几截,身上许多处已经没有了铠甲,没有了衣服,没有了皮肤,没有了血液,还在附着的铠甲同样裂纹一处接着一处,流淌着大片红色的血液,已经被高温烤干,左小腿被火焰烧的漆黑,骨头显露出来。左臂已经没了,剩下空荡荡的左肩甲,右手臂向前,手握着银枪指着前方。

头发散开着,参差不齐粘在一起,前发遮住了额头,脸上右眼有一道恐怖的伤口,从上贯穿右眉以及右眼,直到脸颊,伤口的血迹直流到脖颈往下,淌到胸甲。只能依稀从脸型,和那流星般灿烂的左眼看出绝代的美貌样子。

凄惨?不,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美丽的样子,就好像天地都在赞颂的美丽。

我身旁举着石板的修士惊讶出声。

“星璇归一,灵气汇入,天地称颂,万人瞻仰,将军她,踏入半步天选了。”

我不懂半步天选是什么,但我清楚这绝对是一个很强的境界,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境界。

贞素将军,动了起来,把银枪竖起,拿在胸前。

“我秦贞素,在此舍弃天选的资格,这一枪,将穿透万物!“

红色的天空变为银色,然后这些光芒汇聚在气旋中心,出现一把巨大的银枪,和一座山峰一样大。贞素将军右手将手中的银枪缓慢的举过肩膀,嘴角没出鲜血,全力投掷出了这杆银枪。银枪飞行的途中逐渐变大,如同银色的流星,划破烈焰的天幕,直冲火焰中心的怪物而去,留出一道长长的裂缝,我看到这杆枪从怪物的头顶没入,笔直穿透了怪物的身躯,将它钉在了地上。

冲天的烈焰已经消失,怪物也回到原来的状态,身上覆盖的火焰也没有了,它再次长啸,仿佛在愤怒。怪物那双没有被羽毛覆盖的翅膀动了起来,翅膀展开,上面那血管一样的突起,变成了深红色。

“不好,凤灾幼体想要利用翅膀飞起来,脱离定天枪。”

我只能通过身边修士的话语来知晓怪物要干的事情,这个时候,空中的贞素将军突然全身泛起银光,有着金色的闪电在四周环绕。

“千乘,我啊,来与你相会了。”

天琼黑暗阴沉起来,世间只剩下贞素将军和那头怪物,贞素将军头发和披风一起飘扬,她竟然微笑了起来,整个人慢慢往下飞去,就像是在奔赴向一个早已等待在哪里许久的人一样。

贞素将军停在了怪物头的前方不远处,慢慢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猛得睁开眼睛,露出决绝的神情。

“秦家家主,秦贞素,将以此身在此显现定天枪的界。”

贞素将军右手掌心向前,手中出现金色的闪电在跃动,然后身体发出像刚才怪物那样的耀眼的银色光芒,夹杂着绚丽闪动着的金色闪电,怪物头上的天空,出现了一颗银色的太阳,阴暗的天空被银色带金色的光瞬间照亮,怪物脚底出现一圈又一圈金色的闪电,铺面了地面,许多银色的锁链从其中升起。

“凤灾啊,停下你的脚步,因为此刻我将把你束缚。”

贞素将军和锁链一齐升起,飞向那天空中的银色太阳。

“愿成枪定天地!!!”

银色的锁链汇聚在一起和贞素将军一齐进入那银色的太阳,然后银色的太阳消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银色枪头,后面链接着数不清的银色锁链,枪头向着怪物急速落下。锁链从地上延伸,缠绕住了怪物,翅膀,手脚,头,无疑不被锁链绑着,那红色的怪物,被固定在哪里,一动都动不了,发声都没法做到。

天上的那把如山一样巨大的银枪,此刻开始慢慢落下,直指那个怪物。

我周围的修士都紧紧捏着拳头,脸上落下泪来。

“定天枪竟然连灾害都能定住了。“

“将军她,牺牲了。”

“将军明明抛弃我们就好的,明明好不容易成半步天选了,为什么,将军,为什么要为我们这些逃跑的废物牺牲?”

我不是他们,我与贞素将军没有什么接触,但是贞素将军那无比英勇的身姿,将永恒的烙印在我的眼中,不,是这里所有人的眼中。

再过半柱香,天上的大枪就要落地,压住那个怪物。怪物在挣扎,嘴上的锁链已经变成石头一般,然后碎裂脱落,又听到破耳的尖啸之声,但是那个怪物不管怎么挣扎,手脚,翅膀的锁链依旧毫无变化,天上的大银枪在半柱香之后,落地了,轰隆隆的震动声音从地面传来,空中都能感受到那股震撼之感。

怪物被大银枪一寸一寸压着,没入地面,再也看不见,天空放晴,真正的太阳出现,所有人都看到山峰般的银枪矗立在石柱城的边缘处。

那是,贞素将军拯救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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