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卡还说我的父亲是天使呢……没想到结果正好相反吗?】
【不……这里终究是玛利亚的地盘,那段记忆甚至说不定也是玛利亚捏造的。】
【母亲真的是天使的话,为什么玛利亚不直接昭告天下来一起共同对抗呢?】
【但妈妈杀了伊丽莎白是事实……】
图灵沉默着凭栏倚立,看着远处的栋雷米安排着修女们参与到收拾战场的行动中去。
被炽烤过的石块仍然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可怕的热气。岩浆和橙色天使留下的黑色血液融合在一起,时不时的再次发生小型的爆炸,并且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我知道我们俩所处的立场。我简单两句不会让你相信,我们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让一个把持着权柄的女人下台这么简单。”
“俄狄浦斯的壮志和抱负恐怕远远是我们不能想象的。”
“但我希望小图灵好歹可以在做出决定前,不要用感情来判断是非。”
“你现在仍然会害怕你的妈妈吗?”玛利亚在图灵一旁扶着栏杆伫立着。
她的慈祥和怜爱宛如和图灵初次见面般让人感动。
“我从来都不会!”图灵小脸一红,赶忙说道。
“我只是……”图灵皱起眉头。可爱的,颦蹙着眉头的图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无可奈何的灵魂的气息,附着在这声隐隐作痛的嗟叹里。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妈妈曾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可是,可是……”
图灵在记忆里细细的摸索着,像在毛毯里寻找自己掉落的银针那样,回味着母亲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片段。
但是图灵的回忆就像泛着绿光的水潭,看起来又广又深,只如果有人胆敢迈步下去,就会发现,只要一脚就能探到底。
而且不知怎么,关于母亲砍玛利亚四肢的那一段记忆,就像一只黑墨鱼,在这绿潭里格外的显眼。
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说到底,你才应该是最害怕妈妈的那一个才对吧。”
“对了,你的手和脚明明……被砍掉了不是吗?”
“最后还是用魔法修复了吗?”图灵疑惑的问道。
“不是这样的。”玛利亚不知怎么,脸上出现的不是图灵料想的不甘与仇恨,而是一种,极为慈爱,极为怜悯的表情。
玛利亚从她那破破烂烂的修道服里拿出了半颗残破的金属球体。
突然,玛利亚看起来纤细如白葱的五指消失了。托举着球体的手,取而代之变成了一只铁与树脂所铸成的机械手掌。
同样,玛利亚的双手,双臂,双腿,双脚,全部变成了某种奇奇怪怪的,图灵从来没见过的人工造物。
【那是什么……?玛利亚一直在靠这种东西维持日常生活吗?】
玛利亚泛着闪光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昭示着主人无力的心情。夜光下,微黄的灯光里,手臂一节一节的金属肌腱照应出图灵或长或扁的面庞——无一不是缄默,萧然的。
“小图灵,这世界上,不管什么东西都有代价。”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诅咒,比任何魔法都灵验。”
“或许听凭命运的安排是很轻松简单的。”
“但是人的生活就相当于瓶中物,如果没了它,就只剩下了瓶子。”
“你对于俄狄浦斯可能也不比金鱼的性质相差多少。”
“你怎么能保证,等你只剩瓶子以后,俄狄浦斯能不变心呢?”
暗夜的晚风吹起图灵鬓角的发丝,掀起的哀思海潮般推起了图灵的沉默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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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人的,殇情的沉默轻轻一推,就推到了晚冬的烟火祭前月。
此刻正是开会的好时节。
薄如晨露的细雪绵绵密密的铺了修道院满地,不久前才修好的石板路被银灰轻吻着,散发出了恢宏而尊贵的光芒。
同样尊贵的还有漫步在白雪地上的俄狄浦斯,她披着狼毫大衣,举着透明如蝉翼的华丽阳伞,和身后的玛利亚一同有说有笑的走着。
俄狄浦斯仍旧浅淡的笑着,璀璨如暖阳的微笑好像要融化周围的白雪似的,热情而疏远,灼热而淡漠。
尽管现在是俄狄浦斯在为玛利亚撑伞,可是叫旁人来看,和俄狄浦斯身处同一阶层的玛利亚的讪笑里分明就有一点赔礼的意味。
“让开……奥驰亚,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一个同样衣容华贵,仪态翩翩的女子突然挡在了俄狄浦斯前面。
这位女子面容温和似水,脸蛋却被轻微的苦朽的泪痕破坏了美感。她身着虽然精简朴素,但毫不缺少宝石,金银等尊贵时尚的要素,这是高希霸的风格。
年轻的女人咬着牙,可以说是毫不客气的对俄狄浦斯说话了。有这个胆子的,在阿卡迪亚,除了不久前得知自己的妹妹莫名死在拉克西丝城的火真别姬,还有谁呢?
“别这么心急嘛。”俄狄浦斯挡在玛利亚面前,丝毫没有一丁点让路的意思。
“关于令妹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俄狄浦斯好像重读了令妹这个单词,但是她扑克脸般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嘲笑的意思。
“但是这也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一环。”
“不如我们先进去吧?”俄狄浦斯指了指前面的资料室,撩了一下前额的头发,脸上的笑意仿佛更浓了。
“既然护国公都这么说了……”别姬说着,狠狠的瞪了玛利亚一眼,先一步走进了资料室。
每一个当过首长的族长都能被称为护国公,俄狄浦斯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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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简单就行了吗?”图灵抹了抹眼睛,看着远处升起的灰烟,她感觉自己好像又要哭了。
刚刚才在伊丽莎白的火葬仪式现场哭过,图灵受不了那种悲伤的氛围,从祭奠的人群逃了出来。
图灵坐在堆积起来的圆木上,光是回想起和伊丽莎白过去的种种,图灵就止不住的留下泪水。
图灵以为自己不会悲伤的,以为自己不会为了任何浅显的,无关的人悲伤。
伊丽莎白明明就是一个无关自己的人,她有她的婚姻和人生,图灵有图灵的比赛和爱情。
但是图灵错了,图灵哭了。
“这只是个简单的火葬,伊丽莎白的骨灰回到家族后,她们还会举行一个正式的归葬仪式。”默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图灵身边,在她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哈姆雷特呢?你把哈姆雷特也火葬了吗?”图灵连忙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仪容。
她觉得女性是不该轻易流泪的,而且自觉自己应该给默卡留下了一个坚强的印象。
“没。”默卡的精神好像也不是很好,但是言辞却尽量的保持着积极向上的语调。
“都已经碎成渣了。随便埋了,插个墓碑就行了。”
“墓园不会收纳诅咒之子。”
“孤儿院那时候,我们向来是这么做的。”默卡的语气平淡的就好像水一样。
就好像一束沉静已久深涧。
“你很难过吗……图灵?”默卡关切的味道透过了他比真眼还要动人的义眼,缓缓的轰击着,冲洗着图灵的内心深处。
动人的黑宝石好像饱含了银河里凝结的一切痛苦,一切伤感,一切不得已,一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情。
吸引人之余,也深深的冻伤了人。
图灵刚想说自己难过,但突然不知怎么,孤儿院的记忆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硬生生的止住了图灵想要倾诉痛苦的嘴。
【默卡还经历过多少生死……】
【默卡还见证了多少悲剧……】
【我居然看完了默卡的记忆后还那样不以为然……】
“我……还好。”图灵开口后,突然一阵错愕。
【还好这个词,不正是特蕾莎姐姐总爱说的吗?】
【怎么会……怎么会……】
图灵顿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长感,和无能为力的感觉在胸口肆虐。
“我……我……”嘴角剧烈的颤抖起来,图灵已经哭红了的双眼又一次不住的流淌下了晶莹的泪珠。
是不是说,不管对于多么强大的人来说,成长,总是意味着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呢?
图灵极力的想要动嘴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是越去控制自己的嘴唇,眼泪越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图灵痛苦的蜷曲着身体,靠在默卡的肩膀上。
默卡则温柔的抱住了图灵,像图灵曾经对伊丽莎白做的那样,轻轻的拍打着图灵的脊背。
“我明白,我明白……”默卡摩挲着图灵细软的长发说道。
“辛苦你了,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图灵是好孩子,对吗?”默卡轻抚着图灵的肩膀,随后又摆正了图灵。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的。”
“虽然这显然有点太觍着脸,而且自作多情了。”
“但如果你不介意,而且仍然没有改变主意的话。”
“我们俩先交往看看,怎么样?”默卡把嘴角凑在图灵耳边,柔声细语的对哭成一团的图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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