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没多久，总务司门前的广场上便排起了长长的人龙。
在璃月，几乎每一天都是这样：成千上万的人在总务司门口大排长龙，等候办理各种手续。幸好我们暂时没准备申请在璃月的行商许可——考虑到总务司那些干事们的工作效率，三五天都不一定能办齐所有手续。
终于快要轮到我们了。我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钟离托往生堂仪倌交给我们的钱袋，有些焦急地打量着排在身前的几个璃月居民。
面前的队伍正在慢慢缩短。当最后一个人从柜台前走开，我连忙上前一步，将装有五万摩拉的钱袋递了过去：“你好，我来缴纳昨日无证经商的五万摩拉罚款。请问现在能将扣留的货物还给我吗？”
总务司干事打开口袋，一丝不苟地数着袋子里的摩拉。再三确认过数额后，那名干事这才让人拿来一个完全不像是提瓦特风格的双肩背包。
“下……”
干事正欲喊下一个人，被我挥手打断：“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想确认一下，所有先前被贵司扣下的货物是否都在这个背包里面。”
尽管那名干事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照做了。随着背包里的物品被一件件取出，我的脸色逐渐由晴转阴，背包里的物品相较货物清单所列举的有些出入，那颗雪雪果实，还有一枚价值不菲的储物戒指不见了！
“我已经在规定时间内如数缴纳了五万摩拉罚款，为什么总务司没有将扣留的货物全部还给我？”我嚷嚷着将一份总务司开具的证明重重拍在柜台上，“一枚珍贵的储物戒指、一颗来自提瓦特大陆之外的珍奇水果，白纸黑字登记在册的这两样东西到哪里去了？”
总务司干事没好气地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眼力不好看岔了，又或者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两件东西。总之，你要是再在这里无中生有、胡搅蛮缠，我就要叫千岩军了！”
“这份证明是你们总务司开具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临时扣押的货物中有一枚储物戒指和一颗异界水果。遵照帝君留下的契约精神，你们应当交还这份清单上记录的所有物品！”我据理力争，坚持要求总务司将雪雪果实和储物戒指物归原主。
“有人闹事！来人哪！千岩军！”
四个身强体壮的千岩军士兵手持白缨枪冲了出来，抓住我的四肢便往外拖。我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其中一人竟给了我一拳。
我一拳回敬在那个千岩军的脸上，顺势与对方打作一团。千岩军士兵的身上披着厚厚的铠甲，普通人赤手空拳根本无法对其构成威胁。处于下风的我只好设法牵制住对手，不让对方有使用兵器的机会。
“噗嗤！”
我听见锋刃刺穿肉体的声音，腹部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另一名千岩军趁我不备偷袭了我，鲜血染红了枪尖下方的白缨。我忍痛拔出贯穿身体的白缨枪，在周围观众惊骇的目光中拄着染血的长枪，像一座山那样缓缓倒了下去，血溅满地。
血快流干了，白缨枪造成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痛了……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缓缓从体内流逝。这就是弥留之际的感觉吗？我徐徐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完全降临。
“醒来吧，年轻人。时间已到，该出发了。”冥冥之中，我听到耳边有人正在低声呼唤。那是将已死之人带往冥界的死神么？我在心里这样想道。
就在这时，那个苍老而沙哑的呢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辨识度很高的声音：“放心吧店长！有我们在，就算是死神也别想把你带走！”
如破晓前放出的第一束曙光，如雪原上点燃的第一堆篝火，如荒野中升起的第一缕炊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瞬间涌上心头，能在这场堪称冒险的旅途中结识两位可靠的友人，真好。
全身各个部位的感官和控制权正在逐渐回归。我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面前是一个太阳般耀眼的大光球。随着眼皮逐渐上抬，这个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圆球才显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盏平平无奇的圆形日光灯镶嵌在有些陌生的金属材质天花板上，照亮了这间以银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用便于观察室内情况的大面积复合强化玻璃代替了一整面墙的隔离病房。
“尽管‘美好能量’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发挥应有的作用，但手术整体还是成功的，现在你也是……一名融合战士了，店长。”
头上扣着一顶陆军钢盔的万晓博士拉下医用面罩，关闭了生命监测装置的电源：“或许你对人体基因改造依然心存疑虑，但据我所知，这是目前唯一能将你从无妄坡拉回来的方法。”
“融合战士？我以前听说过这个概念。”我支起上半身盘坐在床上，感受着体内随血液循环流转的不知名力量，“这是哪一只帝王级崩坏兽的血脉？阿湿波？毗湿奴？迦尼萨？该不会是某个连名字都没留下就被讨伐的倒霉蛋吧？”
“帝王级崩坏兽的基因哪有那么容易到手？我们不过是买了几个血统盲盒，然后挑了个面板数据最好的虚空天使血统作为崩坏兽基因的替代品而已。”伊莱莎干员隔着病房的玻璃墙与我对话。今天的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中规中矩的灰色夹克与黑色短裙，而是换上了一条颜色是素雅的纯白，却又露出大片肌肤的华丽礼服，一头齐腰的银丝上盖着庄严的白纱。
“虚空……天使？那是什么血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下意识忽略了二人反常的着装打扮，“这个血统很强力吗？相比帝王级崩坏兽如何？”
“为什么是帝王级崩坏兽？我还以为你会以律者作为计量单位呢。据我所知，虚空天使是神圣天使与虚空恶魔杂交……结合产生的后裔，既非纯粹的天使也非纯粹的恶魔，同时掌握光与暗的力量，巅峰时期战斗力可以达到毁灭星球的A级，这样强大的血脉如果放到提瓦特大陆上，那就是超越天理维系者的存在了！”
万晓博士别有深意地看了已经有些飘飘然的我一眼：“店长，你知道在你昏迷期间，璃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外国商人在总务司闹事被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连璃月七星都不得不亲自下场平息风潮，组织了一场公开审判。最后总务司和千岩军方面的当事人都只是暂时调离了原岗位，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旅行商人却被驱逐出境，终生不得踏入璃月国土一步。”
“那么，与岩王帝君的契约呢？毕竟我们没能讨回雪雪果实，就算把烧烧果实交出去当作补偿，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违反了契约。”我握紧双拳，小腹处被千岩军刺伤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据我所知，钟离先生似乎已经知道了雪雪果实的下落，明确表示不予追究。此外他对我们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公开审判的结果即便是他也无法干涉。至于他会不会因此暂缓将‘神治’璃月的未来交给‘人治’，那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万晓博士插进裤袋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这样不行，在璃月那些位高权重的富商政要看来，我们只是力微言轻，没有任何背景的旅行商人——假如他们面对的不是势单力薄的‘几个异乡人’，而是富可敌国、船坚炮利的‘东印度公司’呢？我敢保证，哪怕我们只是在至冬国的愚人众挂个名儿，总务司和千岩军都不敢像现在这样怠慢，更不会把我们当成替罪羊开刀！”
抱怨归抱怨，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就算有一天我们真的拥有了能与提瓦特任意一国军队匹敌的武装力量，再给自己起一个譬如“亲善交流商团”这样的响亮名字，也还是无法改变眼下我们正被璃月拒之门外的事实。被愚人众执行官认可的蒙德荣誉骑士当然能在人治的璃月混的风生水起……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可以。
“快收了那饮鸩止渴的念头吧，店长！愚人众虽然强大，但本质上还是提瓦特七国的本土势力。更何况，据我所知，愚人众的名声一向极为恶劣，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公然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万晓博士似乎被我“加入愚人众”的疯狂想法吓到了，连忙出言劝阻道。
“我当然知道，愚人众的人不值得相信——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双腿自然垂在床沿，“既然这一次，璃月将我们拒之门外；那么下一次，就该轮到我们将璃月拒之门外了！博士，你和小伊会支持我的这个决定，对吧？”
“……”
没有人表示赞同，也没有人表示反对。我感到有些尴尬，但我完全能够理解：我们在璃月吃了闭门羹不假，但璃月毕竟是全提瓦特大陆上最富庶的国度，没有之一。没有一个精明的商人会放弃这样一个极具潜力的消费市场，即便是已经行走无数世界的次元游商……
“璃月的消费市场价值不大，我们早就应该放弃在璃月行商了——据我所知，璃月虽然号称商业之都，但往往以摩拉作为大宗交易的结算货币。要知道，摩拉兑联盟币的汇率远远低于原石，照这个算法，璃月的购买力甚至远远不如北方的邻国蒙德！所以，不是我们舍不得放弃璃月市场，而是璃月市场根本不值得我们关注！”
呃，这姑且也算是‘一波三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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