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巨大的鼓声响起。
那是放置在舞门上的大鼓,左右各一个。两名壮汉已经站在了各自的大鼓前,开始擂第一通鼓。
广场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威严的鼓声在舞门高高的墙壁间回荡。
这是一个讯息,午时已到。
在以前,舞门上的大鼓一天中每当午时,都会擂一通鼓。这叫做剑城的午鼓,提醒居民们吃午饭的时间又到了,如果你睡着懒觉也要起来了。现在提醒居民准时作息的道具不在是舞门的鼓声,而换成了钟声。中机院的大楼顶端放着西式的大钟,每日中午及傍晚都能听到悠扬的钟声。
再次听到午鼓,对剑城的居民来说真是久违了。
舞门的大门缓缓敞开,从中出来的是灰衣黑甲的中机卫,他们列着队,有条不紊地走上行刑台,在台上的四周站好,面对人群,一个个面无表情。
台下有人感慨道:“真的是如同精密仪器一样的军队啊。”
“就像当年的御林军一般?”旁边一个带着皮帽的中机院官员侧过身来咧着大嘴笑着说。
“阁下是?”
“在下完颜涵。”带着皮帽,脸生横肉的蛮族人说道,“阁下便是那位御林军指挥使吧?”
“正是,不才谢林。”指挥使只得自报姓名,这个北原人说话带着的揶揄口气使他不快。他带着些许的怒意说道:“御林军虽然已荣耀不再,但也不甘落于下风。”
“落于下风?”完颜涵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是把中机卫视为对手吗?那支军队用的可全是你们华国人啊。你们华国人就只会干窝里斗的事情吗?”
谢林的太阳穴上青筋暴突,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回答说:“阁下误会在下意思了,在下意思是御林军是一支有志气的队伍。”
“有志气?”完颜涵扯动着满脸的横肉,“想必我帐大汗也会为这么有志气的军队效忠他而满意,啊,不应该是军队,”他摸着一边胡子一边说,“说走狗更合适吧。是不是啊,指挥使大人。”
“我御林军只是宣布效忠于中机院,并未说效忠于贵帐汗王。”谢林心中愤慨,却也不敢发作。
“哦,奇怪了。”完颜涵似乎对谢林的反应非常满意,他感心趣地看着谢林的表情变化,“中机院,不就是我们大汗的下属吗?御林军效忠于中机院难道不是效忠于大汗吗?”
“唔!”谢林语塞了,完颜涵似乎一开始就在拿他取乐,故意地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他顿时泄了气,以他现在的立场无法理直气壮。
完颜涵乐了。
“不过放心,中机院侍卫也是我们的走狗,只不过血种比你们高级一些。但对于走狗,我们向来一视同仁,都是供人驱使,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谢林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御林军已经不再是叱咤华国的精锐,而他自己也已经年近不惑。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他早已习惯。
“嘿,好戏要开场了。”完颜涵掩饰不住得意,而中机院的北原族官员们也开始谈笑起来。
舞门中,缓缓走出来的是今天这刑场的主角,太子朱承祖。
“看看那太子,一副败狗样。跟我们那勇武的大王子一比就像是老鼠跟狮子啊。”
“嘿,华国人都这副怂样,倒是很符合他们现在的地位,他们就应该像这副模样上台唱戏给我们看!”
“喂,看了这样的戏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怂的啊!”
这些官员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人们纷纷看向这里。
谢林的拳头握得指节发白,可是如果他现在跳起来拔剑,他可以剁开身边一个北原族的脑袋,但下一秒,那些同为华国人的中机卫的手中剑就会洞穿他的心脏,他的属下——那些御林军不会跟他一起上,而是会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的长官在他们眼前倒下去。而其他的华国人,在场的绝大多数,他们只会当成一出好戏来看。
人们还在往这边看,谢林往他们的脸上看去,他只看到了一种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他只看到了一种情感,那就是冷漠。
太子缓步登上了行刑台,他穿着简陋的白衣服,像是囚衣一样。在他后面,行刑人拿着刑棍走上台,站在太子旁侧。看到那刑棍,台下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有梁柱粗细的刑棍让人不禁怀疑太子那羸弱的身躯能否撑得住哪怕两下。而舞门的正上方的观礼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皇宫内阁的成员,是这次行刑还有个重要环节就是宣读太子罪状和皇帝的罪己诏。这个环节本来是要皇帝来担任,不过内阁老臣们为了维护王室的尊严,表示了相当强硬的拒绝态度,最后就改由国太傅来担当了。
国太傅手中拿着讲稿,上面列写着太子的罪状,都是国太傅亲自起草的,他早对此烂熟于心。他再次拿起那张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墨迹,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国太傅看到自己拿着纸的那只手筋脉交错,骨瘦如柴。
他举着那只手去遮太阳,光线在眼皮上闪着他的眼球,一跳一跳地。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挡不住太阳了。当他注意到时,他的手抖动得越发厉害,他把手拿下来,为了不被人看见用大大的袍袖罩住,另一只手握着,想制止这不可遏制的抖动。
但结果却适得其反,他的额头上开始淌出豆大的汗珠。旁边的阁老注意到了,“你没事吧?太傅。”阁老关切地问,“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要不要喝点水。”国太傅一边说着“多谢”一边接过一瓶简装矿泉水,用他那只不抖的手打开瓶盖,咕咚灌了一大口,他才感觉稍稍镇静下来。
舞门前的行刑台上,那个白色的小点是显得多么地单薄。少年背对着他,朝向人群站在台上,国太傅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只能想象,想象那是悔恨的表情。之后太子会洗心革面,一切就又将回到他的掌控中,一切就又将如同他计划的那样。他不会帮燕王,他根本不把燕王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宛千秋放在眼里,在他面前他们都只是小屁孩。他会帮太子将燕王赶出剑城,让太子登基,成为皇帝。然后拯救华国,将中机院和北原族以及西洲人通通清除出剑城。这次的刑棍被做了手脚,看上去很粗其实里面是空心的,而行刑人事前也交代过他要点到即可,把握好力道。风评那方面也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糟糕,谁年轻时没有犯过错误呢?历史上很多武功卓著的帝王年轻时都放荡不羁,惹人讨厌。只要肯收敛一下,将来做出好的政绩来,谁会在意以前的这些丑闻?
一切的一切,都在于太子自己。他有选择权,只要他肯回来,皇位就还是他的,他国泰安也依然会是他的老师,依然会是将来辅佐他施政的阁老。
一切的一切,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国太傅这样对自己说着,平复着心中的波澜,其实他没有把握。对自己想象的这一切都没有把握。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他必须使他那只该死的手停止抖动。
国太傅走向前,他站在舞门的上方。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和行刑台上的白色人影。这是观礼台,是中机院将军站过的地方,那时是中机院的成立宣言,也正是那时,一个顶着第一铸剑师称号的人发表了一个真正的宣言,一个时代的宣言。
他的前面是麦克风,来自西方的新潮玩意。借助分散在广场四周的音箱,能够使他的声音放大好几倍。他清了清喉咙,声音覆盖过了全场人群的吵闹声,广场再次安静下来。
“请太子上刑具。”
听闻此言,太子趴在了作为刑具的宽木板上,木板前设置了一根绑着毛巾的圆木,那是给犯人忍受棍刑时咬着用的。
谢林闭上了眼睛,另一边的弑神团行头王霸从大门打开时就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而大师傅孟珂则是一脸严肃。
就在太子将要咬上毛巾的时候。
“不要咬!太子!”
一声大吼震惊到了整个广场的人,人们纷纷往左侧城墙上看去。太阳的强烈光线中人们只看到两个模糊的黑影,站立在城墙之上。其中一个,就是喊出声的人,谢林一下子看出来了,他是太子侍卫的魏争。
“你们!魏争!姬缘!你们在干什么!?”谢林猛的站起来,他的大喊响彻全场,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两个人都是隶属御林军的太子侍卫,当然在御林军归属中机院之后太子侍卫就不存在了,可此时这两人还是归他谢林管。此时此刻的这种行为只能算作添乱,作为这两人的长官,自己的家门必须自己清扫。
“哈?!”姬缘一只脚踏在墙头上,一只肩膀上挎着铸剑师的剑盒,“还能干什么,谢指挥使,当然是救那个没用的太子了!”
“你们要与御林军作对吗?!”谢林大吼。
“不好意思,我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姬缘大声说,嘴角扯起轻蔑的笑,“你们不过是用剑的半吊子,而老子我可是行家。”
“是铸剑师啊!”姬缘放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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