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最气的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先前在办公室,张之路询问该如何与夜执阳打交道,她暗戳戳地表示,只要别在工作的时候烦他就行。
恰是如此,先前她邀请夜执阳,张之路才会出面将孙青儿止住…谁能想到,他二人身后,竟然多出一个碍眼的钱不庭。
副驾驶座上,李黛沉默不语,后座的钱不庭更是如坐针毡。
今天去北郊,能不能寻到上世纪挖出石棺的那户人家都说不准,可他肯定,夜执阳将自己带上,绝对有洗清自身的嫌疑。
“钱记者,你觉得孙青儿怎么样?”
车流穿梭中,李黛率先打破平静。
“孙干事?”
钱不庭一怔,道:“工作能力方面,目前没有看出来,其他的嘛,比起之前那两位特查员好打交道。”
“也是,对了,钱记者有没有女朋友?”
钱不庭来了一个多周,李黛第一次聊起这个话题。
“没有,咋地,黛姐想给我介绍一个?”钱不庭打趣道。
“都什么时代了,谁还说媒婆那一套。”李黛笑了笑:“既然钱记者觉得孙干事好打交道,有没有想过和她发展发展?”
“咦?黛姐这个建议不错啊。”
乍一听,钱不庭还没说话,开车的夜执阳倒是插嘴了。
“虽说你是记者,又是设计师,可人家孙青儿在省文物厅发展也稳定,你不是一直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媳妇儿么?要不…接触接触?”
“夜执阳,你是真蠢假蠢?”
夜执阳话罢,钱不庭心头好一顿鄙夷。
李黛分明是不想他们接触的太紧密,莫说孙青儿,但凡一个风柳女子能将自己扯开,李黛都能乐得合不拢嘴好么。
“我倒是想找个女朋友,可说到底,还有任务在身啊!”
钱不庭佯装叹气。
“任务?”
夜执阳和李黛都懵了。
“上个周,莫小姐暗地里可留给我一个任务嘞,但凡和阳哥接触比较近的女生,都要向他汇报,当然,我不是说黛姐,毕竟黛姐和相哥的事儿咱都知道,可别人的莺莺燕燕,咱就不敢保证了。”
“黛姐说说,要是莫小姐知道我一天被女朋友缠着而疏于职守,再来榆市还不得敲断我的腿?”
钱不庭眼咕噜直转,竟如此道。
“咳咳、”
这一次,夜执阳与李黛不约而同地干咳两声。
一个是错愕钱不庭的无中生有,一个则是莫名心虚。
尤其李黛心里门儿清,上周观莫茜神色,连钱不庭是谁都不知道,再看此刻夜执阳的似笑非笑,更是坐定了钱不庭说谎的事实。
可是…他在说谎,她知道他在说谎,他知道她知道他在说谎,但这个谎就是没法儿戳破。
“莫小姐对小阳还真是好得过分呢。”
李黛哆了哆俏鼻,只得如此道。
“小丫头罢了,对了黛姐,我记得刚来那天,相哥说只要这个项目完成了,到时候你们就风风光光地大办婚礼,这事儿到哪一步了?订婚了没?”
今儿将钱不庭带上,的确有自证清白的意思,可刚才那家伙明耳听是给自己说话,他夜执阳也不能太丧良心,只能自行转移话锋。
“没有。”
李黛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二字落下,李黛根本不愿多聊与张来相的话题,觉察到气氛逐渐冷下来,夜执阳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恰巧与钱不庭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一个了然于色,一个无可奈何。
……
榆市北郊、什拉滩村。
《榆市风貌》记载,上世纪五十年代,正是这一片出土的石棺。
“大爷,你知道咱这儿上世纪挖出来的石棺吗?”
村头榆树下,见几个抽着旱烟的老头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钱不庭晒了晒记者证后问道。
“石棺?啥石棺?值钱不?”
衣领被汗油磨得发亮的黄牙老头乐呵呵道。
“是个石板雕的棺材,是文物,说值钱也值钱。”夜执阳笑道。
“文物呀,那就值个烂怂五百块么。”夜执阳这一说,那老大爷的心气儿顿时冷了一半,操着一口榆市话嘟囔道。
夜执阳额头当即浮起几缕黑线。
“我记得碎碎儿那会儿,不是说西头老张他们家哪辈子的祖坟就是个石头棺材么。”
几个老头被夜执阳挑起了话,可算来了精神,可就是将三人晾在了一旁,见状,夜执阳三人也不恼怒,指望能从这里听点儿有用消息。
三人中唯有夜执阳听得憋屈,榆市的方言,他一个南方人听得实在费劲儿,再看钱不庭与李黛的无奈神色,夜执阳想着估计是没得到半点儿谱。
果不其然,约莫十分钟后,钱不庭站起身对夜执阳苦笑摇头。
…
什拉滩村不算小,一路问下来,夜执阳三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村子里的年轻人,对上个世纪的事儿知之甚少,上了岁数的老人倒是隐约记得西头老张家祖坟石棺的事儿,可要细述石棺样貌,那真是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石棺发现的时候就烂着窟窿,有的说里面全是麻钱儿,更有甚者说上面还雕着一条龙。
被众说纷纭搞昏了头,夜执阳三人在一位老农指引下,终于来到了西头老张家。
老张家香火挺旺,三人进院后,正坐在墙根儿太师椅上的老张头应该有八十多岁,除此之外,院子里还看到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和老伴儿,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两个满园跑着玩儿的六七岁小孩儿。
夜执阳三人说明来意后,那老汉点点头道:“唉、老掌柜为那事儿埋怨了一辈子,等会儿你们问他的时候大点儿声,他耳背。”
…
“张大爷,我们是文物局的。”
“啥,问母驴的?母驴不卖。”
…
“我们是想了解一下您祖上石棺的情况。”
“住上十晚?那不行呀,一大家子都在这儿住着,没房子啦。”
…
“石棺,石棺,就是您小时候看到的那口石头棺材。”
“棺材啊!”
整整二十分钟,这位老张头与夜执阳来了波极限拉扯,终于、‘棺材’二字让老爷子安静了下来。
“砸咯、砸咯,让那些碎娃娃砸咯,早都倒沟里了。”老人浑浊双瞳缓缓涌出老泪。
“对不住啊老人家,那你能给我们说一下那口棺材究竟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上面画了些什么?”
夜执阳半跪在老人身旁,尽量直白地问道。
“画了个啥?”
日暮将至,老人想了很久,最后喃喃道:“就是些条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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