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这么想过啊?”
“烛展。”姬玉轩没有看他,只是叫了他一声“你的气息不对,然后,别被脑海的东西欺骗了。还有,你的眼睛。”
“眼睛?”
“啧。”声音带着点不屑。
“很红哦。”
“别那么暴躁,也别那么易怒,好好想想,仔细思考。”姬玉轩架好魂刀,深吸一口气“当你思考的够迅速,时间过得没有那么快。”
“好好想想,你要干什么。不要一股脑的,就把自己消耗完。”
姬玉轩冲了出去,少女本来是背对着他们的,头却诡异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他们。
“聒噪。”
声浪传来,少女嚎叫着,刺耳的声音不断挂摩着他们的大脑,像是拿针和刀子在里面涂鸦。
“这也太吵了!”
宁文跟姬玉轩捂住耳朵,都跪在了地上。
不仅有声音,甚至还有重力不断压迫着他们,让他们抬不起头。姬玉轩艰难地撑着,让头不至于低下去,让自己不至于趴在地上,他咬着牙,看着眼底带着猩红色的,瞳孔中描绘着彼岸花的少女。
和姬玉轩他们并不一样,烛展这里,并不存在什么声浪,也不存在什么压力,很古怪,烛展就好像是停滞了一样,少女甚至都没有去管他。
不对劲,姬玉轩能感觉到烛展那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能感受到古怪的气息,异样的氛围,但肉眼上看,甚至扩大感知范围,覆盖到烛展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
这绝不可能是我搞错了。姬玉轩这么坚信着,他勉强看向少女那亮着光的双眼。有些空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烛展在呼吸,深呼吸。他放空着自己的大脑,他在梳理自己要做的事情。
胸前的压抑感挥之不去,甚至带着狂怒和暴虐的气息,不断影响着大脑。暴躁,愤怒,这样的感觉冲击着烛展的大脑,想要用这些情绪把他吞噬,吃的一干二净。
这个情绪很熟悉,烛展很确信自己在哪里接触到这样的情绪,血液也快速流动着,被这样的情绪感染,甚至原本趋近平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开始变乱了。
呼吸,一定到维持住平稳的呼吸。过度急促的呼吸会打乱自己的节奏,会改变自己的感觉。烛展在试图对抗,对抗这个不知名的意识,对抗这个诡异的情况。
我为什么会感觉到愤怒?烛展其实觉得很怪,因为对于他而言,虽然是要去选择了解他人,关心他人,但烛展原本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不会有那么多的愤怒,因为在他看来,中了蛊惑,被控制,都是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显然,烛展并不是为了同伴的遭遇而愤怒。
同样的,烛展也可以确信,并不是因为他的养母。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会愤怒,但不会是对他人无差别的愤怒,他会愤怒,他会哀嚎,但这都是对于自己,自己过于弱小,保护不了她,自己过于胆怯,甚至只能选择逃避,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烛展现在不会为他人感到愤怒,不会为他人感到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愤怒,甚至还带着点悲伤。
眼泪从烛展的眼底流下,无端的,没有缘由的。烛展自己甚至都愣住了,他擦过眼角,感受到了一些湿润。
我哭了?为什么?我明明没有什么悲伤地事情?
我明明不会为这里发生的一切感到悲伤,我甚至不会因为这一些事情哭泣,我为什么会这样,在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烛展不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嚎啕大哭。
“你……”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烛展哭嚎着,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带着眼泪,带着懊悔。
“我不在意的…”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只要你能回来…”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烛展嘴里低喃着,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
少女的幻音出现,来到烛展身边,拥抱着他,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睛里也都是眼泪。
“你还是有意识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到底做了什么布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甚至没有办法做到控制我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会一直任人摆控,我也不会去主动放弃。
我要活着,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东西。
我的选择,我的一切,我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我的想法,我的意识,我的所有所有,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我要活着。
烛展眼神变得坚定,他能看到,他在自己的灵台,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它存在的,一般来说,百人之中,会有一个可以窥探到它的人,但是否能进去,却要在着能窥视到的百人之中,才能挑选出来一人。
进入到自己的精神世界能做很多事情,加固自己本身的精神,甚至在精神里面打坐,外部的肉体也会自己打坐,运转功法也会更为迅速,更为贴己。甚至说,你还能用这里的力量去修复自己的身体,或者。
修复自己的精神世界的中枢——灵魂。
灵魂本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在精神世界,它就宛若太阳一般,发着光,散着热,给予这片世界它该存在的东西。温润,让人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蓝天白云,青草红花。这该是精神世界本有的样子。但是烛展的并不是这样的,他进来的时候,都被自己惊讶到了。
荒凉,带着悲伤,带着愤怒;熔岩,岩浆在大地上遍布,没有一丝生机,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带着一股诡异的腐烂的臭味。
“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
烛展不敢相信,他有预想过自己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知道,多半会是空无的,一无所有的,不会存在什么特殊的东西,不会存在什么和他人一样的东西。
因为,自己是怪类。
因为,自己本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脑子里想的,可没有我的恐怖。
本该是荒芜的地,为什么满是岩浆。
但烛展能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自己很像,几乎一模一样。挂在天上,却被红雾盖住,撒不下来光芒。
“这不是我。”
烛展很清楚,这里的一切绝对不是他本人做的。因为他能感觉到,虽然被红雾盖住了,散发不出来光泽,甚至都看不见它本来的样子,大致的轮廓都不是那么清晰。
但是烛展就是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挂在自己世界的那一抹太阳,在被什么东西吞噬着,一点一点蚕食着。
“有点,危险。”
烛展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如果灵魂在被侵蚀的话,某种程度上理解,不就是正在被什么东西夺舍吗?再加上刚才的无法控制自己,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做着不属于自己的动作,拥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但会是谁呢?烛展不知道,甚至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夺舍的,什么时候自己的精神世界就变成这样了。一丝丝征兆都不存在,完全就像是,早有预谋了一样。
外面的自己还在哭,抱着少女的幻影哭,触感很真实,烛展本人都能感觉到。外面的他跟少女幻影额头贴着额头,两人一起流泪,周围的枝丫也开始缠绕在他身上,很温柔,诉说着惊喜,表达着悲伤。
“他们在,依靠我?”
烛展像是理解了它们的意思一样,感受到他们表达的情绪。但还是无法理解,它们的情绪,它们的想法,它们对自己的那些情感,烛展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是,在夺舍我的家伙?
烛展当然知道这些所有的情绪,敬畏也好,爱戴也好都不是自己的,他们狂热的情感甚至都让烛展感到了一丝害怕。
“林之王。”
早该猜到的,我有的愤怒,是对于别人入侵,是对于森林变成这样的愤怒,我有的悲哀,是少女为了森林站出来的悲哀。想法也好思考也好,我似乎感受都不在人类身上。
我是为了森林而哭泣,我是对于这里的一切而悲伤。
但是,林之王,你不该,夺舍我的。
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我知道你是想要改变森林的现状。但是对不起,不论你怎么解释,魂,就是魂。
如果仅仅是因为可怜就选择让你们存活,那你们凭借着恶意,凭借自身对于人类的怨恨,用森林吃掉的那些人,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烛展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当然,在精神世界里的他,没有魂刀,也不可能做到一刀劈开这里的东西——最起码明面是这样的。
但这里是精神世界,是属于他本人,他贮存无限想象力的精神世界,理论上说,只要精神力够强,什么都可以做到。
包括,干掉入侵这里的,林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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