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此世之人？”神月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向前走进两步，来到流夜面前，感觉还是没有变。
“是，可以说，我这个人就是非现实的幻想罢了。”流夜微微低下头，她将右手放在心口上，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就像是冻结了一般，“我，只是封印了魔女真身的镜产生的实体印像，连这副容貌，都不是原本就应拥有的样子。”
“......”神月早已知道这一切，甚至不用流夜解释，她早已将一切洞悉得清清楚楚。但此刻，她还是流露出好像第一次知道一样的那种落寞，悲伤，忧愁的表情。
“我，真的是恶魔之子呢。被否定的存在，毫无生存意义可言的灵魂。我，从诞生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流夜放下手，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神月，就像是求救一般，她的双眼中竟溢出透明的泪水。
“不，并不是这样的！”神月对这眼泪完全没有办法，她一把抱住流夜，“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剩下的亲人，我对这世界上仅存的一点希望。就算所有人都否定你的存在，我也会一直给予你我肯定的微笑。如果你没有生存的意义，那就由我来赋予，你是......是，我的，救赎，我唯一期盼幸福愿望的对象......”
“姐姐......”流夜的手也慢慢抱住了她。
“父亲和母亲去世后，我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你就是我所能拥有的一切。所以，和我一起活下去吧，我的妹妹，我的一切。”神月的手越抱越紧，“只要能够活下去，生命就是有意义的......”
“......是......”流夜的泪水洗清了她淡灰色瞳孔的浑浊，此刻，她十分安心地闭上了双眼，享受起在姐姐怀抱中的温暖。
“啊啊！！”路西法突然惨叫起来，她瘫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捂住腹部，那里散出刺眼的白光，她似乎因为这光芒痛苦不已，面容因这痛苦而狰狞起来。
“流夜吗？”莱修回头看了一眼，流夜的身体也在发出纯白色的光芒。
“吾的魔力！”莱修又听见路西法不甘心又痛苦至极的叫喊声，他一看，路西法的腹部在紧紧捂住的双手的指缝中飞出片片白羽一般的白色光团，是她的魔力结晶。
那些白羽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是大出血一样从她的腹部溢出，并汇聚成光柱向流夜飞去，流夜的身体在不断地吸收从路西法体内溢出的魔力。
“莱修，快动手！”芙蕾娅跳到莱修身边抓住他握枪的手。
“嗯......啊。”莱修回过神，再次举起枪对准路西法的额头，“嘭！”没有一句祷辞，几乎是毫无征兆的，他开了枪，他不祈求对自己杀戮之罪的饶恕，更不祝祷死者灵魂的安息，就这样，果断，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呃......嗯......呵呵......哈哈哈......”路西法先是瞪大了双眼，愣住了，她用手摸摸从额头上滴下的血滴，看见自己手上腥红一片她居然开怀大笑，莱修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死不了么？”他自言自语地看着还冒热气的枪。
“不是。”芙蕾娅看着路西法回答他，“只是她的体质影响了死亡的速度。”
“哈哈哈......做的很好，公主的契约者哟，那么，为了奖励汝，就给汝一件最后的奖品吧。”路西法的嘴角也流下血丝，滴在她鲜红的裙摆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圆斑，她摇摇摆摆地勉强站起来，一步步向莱修走来，每走一步也留下一个血斑。
她走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不错的眼神，但这样的眼睛很容易让吾想起一个人呢。”
“莱修！”芙蕾娅伸出手，将莱修拉远点，谁知路西法周身散发出的魔力根本不容她接近。
“说吧，魔女。”莱修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样啊......那么，吾给汝一个诅咒。”路西法放开了他的脸。看上去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般地站着。
“诅咒？”
“不错，诅咒，这是代价，是汝杀了身为远古大魔女之一的吾的，代价，并且，这个代价，只需汝支付一次。”路西法的脚下已是一片血泊，她的身上更是像被血液浇灌一样，明明比她脆弱得多的人类都不会流这么多血。
“可以。”莱修的反应出奇的平静，这也让路西法稍稍吃了一惊，但她很快恢复了冷静。
“吾，对汝施以一世都无法消除的诅咒，汝须知，此乃汝罪之一。我，诅咒你......”路西法的话语批判着莱修的罪，一句一句，同时，她的身形也渐渐化为片片白羽飘散开来。
莱修闭上了双眼，“这就是你的，诅咒......”
“我收下了......魔女。”
“汝需记，当背负一切，决不回头地前进。”路西法满意地笑了，这是与芙蕾娅见到的，不同以往的笑容，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美好感情。这一个浅浅的微笑，最终也化为飞羽，在逐渐退散的白光中，消失了。
“永别......”莱修站在原地，看着这飞雪一样的魔力碎片，像是通过这个就能向魔女传达现在的话一样。等待光芒完全褪尽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小圈子。
“我们该走了。”芙蕾娅已经带着神月和流夜与阿格纳和莉卡等在了门口。
“嗯。这里不久就会坍塌吧。”莱修开玩笑似的说。
“说对一半。”芙蕾娅也配合他的语气说，“这里会被风化消失，就像一阵灰尘，不会留下任何存在过的证据。”她沉默了一下，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们走吧。”她微笑了一下。
“走吧。”莱修随着众人离开了大厅，“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证据......么，就像幻想，就像你一样。”莱修在踏出最后一步之前，回头看了看这整座城堡。
“嘛，你还是继续做一个高傲无礼，残酷不仁的魔女比较好，所有的一切，除了那个诅咒，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莱修骑上魔龙的脖子，轻松地想。
精灵界·王城城宫
“虽然早已在意料之中，但他能杀了路西法，还是有些让我吃惊呢。”身穿华服，身材高大的漆黑的男人，面前一面精致的巨大棱镜，其中一面反映出的，是莱修等人现在的影像，他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托着腮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切。
“你有何感想呢，你们感情似乎不错，她在被杀之前似乎还想夺回普罗米艾斯之瞳呢。”他似乎是在和谁说话，但在这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只有他的回声。
他漆黑的眼，乃是盯着镜子之前，那一大块水晶矿，其中似是睡得十分安详舒适的一位少女。
他大约是在与她说话吧，但即使那孩子是保留着清醒的意识，也不可能对他暗夜之王——加斯维托斯作出回应。
“你总是如此，究竟我是否还能有一天再次看见你的双瞳呢？”他明知这是得不到回应的问话，还是这样说着，“无限全解的魔女，维蒂托尔莉亚哟。”
沉睡于水晶之中的少女，依旧是紧闭双眸。
金法莱特·雪都·神月与流夜之家
“呃......嗯......这是......怎么回事......”当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莱修只能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和这似乎无尽的黑暗。
他从地上站起来，“我打败了路西法，离开了城堡，应该是和芙蕾娅他们来到了神月和流夜的家里才对。”他仔细思索起来，“可这里......那就是说，这是谁的意识领域么？”
他只知道现实和意识领域这两个异次元，所以认定这里非现实的他，认定这里是意识领域。
“诶，是叫做‘梦’的意识领域。”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使莱修快速地转过头去，在他看见那个声音的来源的一瞬间，他呆住了。
“是么，你杀了路西法呀。”她的指尖触碰到莱修的脸，似乎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她笑了，就像是她亲手杀了仇人一样，嘴角咧开了。
她的手刚刚还像微风一样温柔，一下子，她狠狠扼住了莱修的脖子，由于一下子重心不稳，莱修被她扑倒在地，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无法反抗她，明明对方的身形要比自己弱小的多，可她身上的某种东西，让他恐惧。
“啊啊......多么美丽的眼睛。”她坐在他身上，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一手抚摸着他的侧脸，她的笑容依旧疯狂，“呵呵呵，真想掏出来尝尝，这上面，是不是还存留着我的味道呢？”说着，她俯下了身子，莱修不断地挣扎着，可不知为什么，她较小的身体有如千斤石，压在他身上，让他根本无法逃脱。
她亲吻着莱修的右眼，可这吻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愉快，莱修煎熬地忍受着，两只手还在想着能将身体撑起来。
“你究竟是谁？”莱修终于开口。
“嗯？”她将头抬起来，再一次注视着他，“我是谁，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她扼在他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紧了，莱修的表情也越发痛苦起来。
本来听到莱修问这个问题，她的脸，一下子因愤怒而扭曲了，不过看见他因呼吸困难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又恢复了兴致。
“我告诉你。”她用手捋了捋莱修耳边的几丝金发，低下头，在他耳边嗫嚅着，“你休想从我手中逃脱，我绝不会放过你，毁约之罪，我要你一一偿还。”她说着大笑起来，可莱修确实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让我像对待一只受困于蜘蛛网的蝴蝶一样，玩弄嘲笑你如何？”她的笑声越发刺耳，可无论莱修怎样用力地捂住耳朵，那声音还是会刺痛耳膜。
“莱修......莱修”芙蕾娅的声音一下子让莱修醒了过来。
“啊！”他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这也吓了芙蕾娅一跳。
“没事吧，做噩梦了么？”芙蕾娅关切地伸出手，想擦去莱修额头细微的汗珠。
“没事。”莱修挡住了她的手，这一行为让她不知所措，莱修似乎也很震惊，手臂好像自己本能的就动起来了。
“嗯，没事就好。”芙蕾娅收回了手，“你先下床活动活动吧，死死睡了一天一夜，肚子也该饿了吧，我去帮你热热饭菜。”芙蕾娅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芙......”莱修本是想叫住她，但他一想，叫住她又能怎么样，又停住了。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头微微一转，看见芙蕾娅刚才坐的椅子下，两个已经很干的泥脚印，“她照顾了我一天一夜么。”莱修想起刚才自己对她的态度，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伸出挡住芙蕾娅的那只手，久久注视着。
“我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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