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阳光穿过山林,走了一段小路后,莱修他们终于站在了日晓的绯燏城城门口。
这整个城被一道高到快要戳到天顶的城墙围着,城中的建筑物也是一层围着一层,高度逐渐递进。把它看成一个圆的话,离城墙大约六百米开始,建筑物又变成了螺旋形的排列,那根由各式东方建筑构成的锥子顶端,就是王宫。
按莱修第一眼的印象来说,王宫位于整个城的中心顶端,这整个绯燏城就像是专门为了保护这里而存在的。它完全的象征了日晓的皇帝的存在,至高无上,君临一切,尊贵显赫,而又霸道专横。
与冰冷而不近人情的外表相反,走进城中,莱修又看到了另一番景象。街道上热闹非常,各式各样的店铺沿着街道两边整齐地铺开,虽然种类繁多,但却不失秩序。人们都笑着走着。
悠闲的中年大叔一边给顾客推销自己家的苹果,一边闲扯着家常,话到最后龇着牙亲昵地骂上一句。旁边的妇女就看着粗俗的他捂着嘴笑。
身边不时有相互追逐的小孩子擦过,大叔看见了就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臭小子,走路小心点,撞到别人你就死定了!”
领头的男孩拉下眼脸吐出舌头,“除了大叔以外,没有人会怪我们的啦!”大叔叉起腰顺手抓起一个苹果扔去,男孩顺手接住,擦也不擦一口咬下去,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大叔,谢啦!”大叔咧着嘴傻笑:“这臭小子。”
芙蕾娅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那个男孩的离去,“真是个不错的国家呢。”莱修看着她,笑了一下,但随即又垂下眼皮,神情显得有些落寞,“是啊,我们的国家就看不到这样有生机的场面呢。”
莉卡听了也停下脚步,食指戳着下巴故作思考状,“所谓的‘强国’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但底耶斯特里也是强国的说。”她说着看向阿格纳,用俏皮的目光征求阿格纳的意见。
但阿格纳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用一种提防审视的眼光小心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眉头绷得很紧,不时将身上斗篷的兜帽朝下拉拉。
“我说,阿格纳,你怎么了,这么紧张的。”莱修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注意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甚至还把头发弄成这样。”
阿格纳见莱修起了疑心,恢复了以往的微笑,“没有啊,只是你看,我们这样外貌突出的一行人走在街上太过显眼了,我怕会被暗夜精灵之类的发现嘛。万一再发生像在流夜和神月那儿的事就不好了。”他说着又将垂到眼前的被自己用树叶染成棕色的头发朝后捋了捋。
“嗯?”莱修的语气还是带着怀疑的。他总觉得阿格纳那里有些不对劲,像是在竭力掩饰什么。进入这个城之前还特意提醒他们要披上斗篷,平常的阿格纳最怕麻烦,虽然细心,但这一点小事是不会计较太多的。而且进了城后,他又好像在寻找什么,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小哥,要来个苹果吗?”莱修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只大手覆了上去,他马上条件反射地紧紧擒住了对方的手腕,“呀,放手放手……”对方痛得直叫唤,莱修回身一看原来是那个买苹果的壮汉大叔。他马上放了手,“啊,真是对不起,我以为是什么可疑的人呢。”见对方一直揉着手腕,莱修勉强地笑着道歉。
“呀,见小哥你们站在这里不懂,咱还以为你们想吃咱的苹果呢。”大叔显然还没缓过劲来,甩了甩麻痹的右手。看着这位看上去魁梧彪悍的大叔,站在一旁的芙蕾娅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内心自白:“原来是外强中干啊……”
“咕叽~”鲜红带着健康光泽,不时随风的吹拂送来几缕清香的苹果不知勾起了谁的馋虫,一行人尴尬地愣住,这一声肚子的叫唤让他们都饿了起来,看着大叔摊上诱人的苹果,他们咽了咽口水。但是,没有钱了……这一现实前提挡在了他们与苹果之间。
大叔看着他们楞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爆发出一阵豪放的笑声,莱修的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大叔,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好笑吧!”正当莱修准备拉着芙蕾娅走开的时候,芙蕾娅走到了大叔面前,她虽然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却重重地一脚踩在大叔旁边的木桶上,“咔嚓”一声,空的橡木桶马上在她脚下成了碎片。
“生气了。”从没见过芙蕾娅这样反应的莱修意识到不妙,回头用眼光向莉卡和阿格纳求救,谁知阿格纳看了拽着莉卡就站到了旁边的店铺。“喂喂,跑得太快了吧。”看着阿格纳一脸的谨慎,莱修说不出话来了。
莱修再回头看芙蕾娅的时候,大叔已经吓得脸都白了,“果然是外强中干啊。”他一边想着一边上前打算拉住芙蕾娅。
“偶尔遇上没钱了这种事,对于旅人来说,也一点都不奇怪吧?”芙蕾娅笑着凑近大叔,两只手握成拳头,甚至发出关节咔嚓声。大叔被她逼得连连退后,大概是看见情势不对头,周围聚齐了不少人莱修怕继续下去会引起什么大骚动,僵硬地笑着插到了两人之间。
“没事,没事,误会一场。”他连连摇手,向周围的人们解释着,同时用眼色向芙蕾娅示意点到即止。芙蕾娅看了他一眼,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双手抱怀退后了一步。人们看见这情形,也就自觉地很快散开了。
“喂,大叔。”莱修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见芙蕾娅极其不爽的声音,“老实说,在这个国家,来钱最快的工作是什么?”
莱修拉住芙蕾娅的手,“芙蕾娅,大叔没有恶意的,你就……”话还没说完,他马上被芙蕾娅投来的充满杀意的眼神震住了。
“最,最近骁真将军正在寻找对手,去,去参加他举办的武艺擂赛,赢,赢了就能得到大笔报酬。”大叔看着这个满身溢出凶气的小姑娘,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话。
“是嘛。”芙蕾娅满意地笑了,她紧了紧双拳,头也不回地走了。莱修赔笑说了声对不起,也马上跟着芙蕾娅走。莉卡和阿格纳也马上跟了上去。
“芙……芙蕾娅。”跟在芙蕾娅身后,见她脚步不断加快,莱修试着叫了她一声。芙蕾娅应声停了下来,“可恶,这是耻辱!”她说着狠狠蹬了一下地。
“什么?”搞不懂芙蕾娅哪来那么大火气的莱修不免疑惑。芙蕾娅忽的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莱修,不知为什么,莱修总觉得被她看得发毛。
“作为拥有上等血统的精灵,竟然因为没有支付食物的代价而为人耻笑,更令人气愤的是,这样的耻笑没有理由反驳。”说到这儿,她一向呈现温顺姿态的细眉变得锋利起来。
“这也没办法吧,话说就为这,你差点把那大叔吓死啊。”莱修为理解了她的苦恼感到有点儿莫名其妙,对他来说,饿肚子是很普通的事情,再说,怎么看也不觉得那个大叔是在“耻笑”他们。
“但是,说起来,您真的打算去找大叔说的那个什么将军去打擂赛吗?”阿格纳似是无意提起,眼光顺着街道两边摇摆。
芙蕾娅从眼角余光中看着阿格纳,他看上去木无表情,“是的,在这个世界里,没钱是很严重的事情。而且……”听她话说到一半顿住了,莱修也很好奇地停了下来,“绝对要买到大叔的苹果!”芙蕾娅目光中好像燃起了火。三人不禁冷笑:原来是为了这个。
“但是,”莱修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个武艺擂赛,是在哪里举办的啊。”芙蕾娅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连地点都没问就匆匆离开了,本来想再回去问,但她一想到大叔刚才那好像看见幽灵一样的表情,“有点不忍心呢。”她想着又停下了。
“哇,莱修,看哪!”忽然传来了莉卡兴奋的叫声,莱修和芙蕾娅向前方看去。又一道坚厚城门关卡后,厚实地聚了不少人。出于好奇,他们走上前想去看看。
“哇,这是什么啊。”莱修愣住了,他不免发出惊叹。
这道关卡后是死路,耸立着一座不算太高的环形建筑物,虽然高度不算出众,但那建筑物全然由洁白无瑕的汉白玉砌成,每一道砌缝都严密无比,四道大门分别嵌在正四面,其间均匀地开出一道道中窗,没有镶入玻璃,只是自然地敞露着,一眼望去能看见宽旷的内场。它高贵的身姿让人移不开视线,不仅如此,它雄踞了大约一千平方的地区,更透出一股霸者的雄风。
“大概是竞技场吧。”芙蕾娅见这道环形的石墙只是在街道尽头圈出一块面积不小的场地,又不断从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将想法说了出来。
见芙蕾娅和莱修似乎都有些兴趣,莉卡便仰起头问身边的一位中年人:“那个,请问,这里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大家都聚在这里呢?”
那个中年人低下头,瞪大眼睛看着莉卡:“你们居然不知道啊,这里是皇家竞技场,最近骁真将军在这里举行武艺擂赛呢。”
“诶?这里就是啊。”莱修听见中年人的回答,果然一下子上了兴致,“那,请问,这个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吗?”他托起下巴又问了一句。
“你们果真什么都不知道啊。”中年人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显得更疑惑了。
“我们是来自其他国家的旅行者,今天刚刚到达这里,只听说这里好像有什么比赛,有点好奇呢。”阿格纳站出来笑着打圆场,他的兜帽拉得很低。
不过那个中年人丝毫没有起疑,而是马上释怀地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日晓真的很和平呢,都有外国的旅客来我们绯燏城呢。啊,这个擂赛是骁真将军为了与高手较量,提高能力而举办的,所以只要对自己的武术有信心,谁都可以挑战的。”
“谁,都可以挑战呢。”芙蕾娅挑出这一句话重复了一遍。莱修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芙蕾娅自信的微笑浮了出来,“你说呢?”
“公主大人,真的准备去吗?”莉卡看这两人的意思,凑热闹似的插了句话。“那还用说。”芙蕾娅说着拨开人群,径直走到大门前,“莱修,你也希望活动一下吧。”她站在门槛处转头含笑看着莱修。
“真没办法,先说好,赢得奖金的话,不能全部买苹果哦。”莱修挠着头好像十分苦恼的样子,向前走去。
“
我这是为你铺台阶哦。”芙蕾娅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等待他走到自己身边。“是,是。”莱修在人们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小姑娘而不觉让开的道路上走着,“阿格纳,莉卡,走吧!”他朝身后唤了一句。四人便在人们惊奇的注视下走进了竞技场。
“里面也有不少人哪。”刚踏进去就被观众雷一般的喝彩声惊到的阿格纳似乎有些为难。
此时,莱修的目光正盯着站在场地中心的青年,贴切的说,这个人与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看上去与斯坦年纪相仿,一头凌乱的黑发显得张狂无比,额上粘着几缕被细汗沁湿的细发,然后,他也正用那一双带着傲视一切的淡红色眼睛,观察着刚刚进场的莱修他们。
那个人的脚下躺着一个健硕的男人,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
等等,莱修忽然惊愕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是一只巨大呈半透明乳白色的蝎子,那只蝎子足有十来米长,单它那还在抽动着发出簌簌声音的尾蜇大约就有九米,尾端那闪着寒光的钩状尾囊看上去不禁让人不寒而栗,难以想象这样的蝎子蛰到人身上,会有怎样的伤害。
但是那个男人,大概是那只蝎子的主人,已经败了,它身上坚硬的重甲也被划了几道很深的口子,它不停地摆动尾蜇,大概是在逞能。
能够打倒这样的对手的,莱修再次看向那个青年,他不仅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连气息不匀的反应都没有。
他的手指正覆在伏在他脚下的那只猛兽头上,反复地摩挲着,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巨狮,身躯上比那只蝎子更占优势,硕大无比。它浑身覆盖着黄金色绒毛,虽然感觉柔软,可是那个青年的手每一次抚摸到它的背脊,都好像放出火花,在前肢后约三寸的脊骨上,竟生出纯金色的羽翼,每一片羽毛都在阳光照射下发射出刺目的光,它的鬃毛没有一丝杂色,偶尔懒散地一甩头,仿佛能散出金粒。
它站了起来,健壮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的肌体好像艺术家精心打磨的雕塑,顺着那个青年的目光,它转过头,金珠似的两只眼锁在了莱修身上。
“没想到,所谓的武艺擂赛,竟也需要魔兽参与。”莱修错开那只雄狮威慑力甚强的一视,保持着与那个青年的对视。
“我们的使魔,可不像那种三流货色。”芙蕾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是一阵小声的啾叫声。莱修转过身,芙蕾娅的掌心,托着那只被自己起名为“伊索姆”的魔龙。
“这可不行呢。”莱修接过它,将食指覆在魔龙额前那颗刻上七羽星刻印的宝珠,“想要大干一场的话,得换个姿态哪,伊索姆!”他一用力,指尖一点细微的疼痛,那是刻印正通过他的血解放魔龙的力量。
伊索姆浑身散出蓝光,在光芒笼罩中,一个庞大的身躯不断膨胀,那个青年的目光也映着惊讶。
“吼——”一声长啸,光芒最终褪去,那只凶气爆满的黑龙扇动着薄膜覆盖,坚韧巨大的双翼停在莱修头顶,宛如巨型的守护神,整个竞技场因为它飞起的动作顿起大风,人人害怕得颤抖,但目光却始终无法离开它。
“我来挑战!”莱修对站在面前的青年宣战,伊索姆配合地周身燃起炽热的蓝色火焰,将自身身处的半边区域染得碧蓝。
青年见此立即冷静了下来,一副冷峻的表情,他挥手指向莱修,“武士过招的礼仪,我名骁真,挑战者,报上名来!”
莱修得意地笑了:“莱修,莱修·弗洛瓦兹。”
“莱修·弗洛瓦兹。”骁真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他放下手,再抬起头,眼里已是一片杀意。“撕碎他,里欧里斯。”他淡然念了一句,早已绷紧身子准备出击的巨狮马上箭一般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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