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这些骷髅记得住吗?2000多年前的事啊,”雷亚特有些疑惑的问。
“骷髅一族啥都不好,但是死前一年内的记忆,他们是记得最清楚的,这段记忆已经刻进他们灵魂里了,这是骷髅的特性,”亚文顺道科普。
“这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哦,瑟拉帝国现在还在吗?”
“2100年前就亡国了。”
“哦,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那个国家,”骷髅有些厌恶的说,“那时候我们的皇帝叫卡列奇三世。”
“他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另一个骷髅喊,“我只记得,我当时是个农夫,谷物丰收的时候,我们村里来了一队兵,他们跟我说要我为皇帝尽忠,就把我和村里面另外十来个青年,全部带走了!”
“然后我们就到了这里,”领头的骷髅说,“这座庞大的山脉。”
亚文和雷亚特安静的听着骷髅们的讲述,其他骷髅也纷纷安静,为领头骷髅的回忆创造安静环境。
“当时,山脉上还没有很多魔兽,我跟士兵打听,士兵说,帝国已经派了无数魔法师,将整个山脉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很好奇,皇帝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但是,士兵的要求却让我感到震惊,皇帝要我们修一条路。一条贯穿群山的路,一条绵延上万里的路。”
“我们照做了,因为皇帝的旨意不可违背,也亏我当时还信这套。我不知道修路的人有多少,但我只知道,当时一眼望去,从山顶到山脚,每一座山峰,每一条山谷里,全部都是劳作的人。”
“我很惊讶,因为修一条路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力。”
“可我只是一个农民,哪里管得着这么多东西?于是我就一直工作,修这条路很轻松,因为人很多,每一个人只需要分担很少任务就行。”
“我想想,我到这里才六个月,整条路就已经修好了。”
骷髅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没有气可以叹,只是做了个动作。
“怪事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路修好不久,就来了上万名魔法师,他们不停的围着路在布置什么法阵,随后他们用魔法把整条路全部挖开。”
“我当时很惊讶,也很愤怒,辛辛苦苦修好的路,为什么又要翻开呢?只不过那些士兵说要往里面填些东西,那些魔法师拿了一些红色的圆柱形水晶,让我们把这个玩意儿埋到地下,每100米埋一根。”
“那时是真危险,那些魔法师把坑挖的很深,基本上每埋一根玩意儿,就要出去五六条人命,很多民工都不想干,甚至发生了暴乱,结果就是上面派了更多的士兵。”
“接下来就没人敢反抗了,大家只能老老实实买这些东西,希望早点回家。”
“直到一天晚上,”骷髅说到这里,像是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骨头抖了一下,“那天我们埋了很多水晶,然后我们就睡觉了。”
“结果半夜,我们被一声爆炸惊醒,那声音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爬了起来。”
“我起来后,被远处的场景惊呆了,跟我们营地隔了四五个山头的另一边,一道金色的亮光直冲天际,就感觉好像有人用一个黄金做的棍子,顶住了天地。”
“紧接着就是大地震,很多很多碎石从山顶上落下,砸死了很多人。”
“随后,我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就感觉,像是一种合唱。很遥远很遥远的合唱,那东西十分诡异,但我就是听得很清楚,我敢保证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也全都听得很清楚。”
“随后,那合唱变成尖叫,直接在我脑袋里炸开,虽然我现在没有脑子,但我还能回想起那股疼痛。群山间几乎所有民工全部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脑袋。”
“然后!然后我就…”原本坐着的骷髅突然站起来,手指指向遥远的一座山,那座山很普通,但配合上骷髅讲的故事,这座山突然多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秘密。
“就是那!那该诅咒的地方!诡异阴暗!无处不在的病态的合唱!能直击人心灵的尖叫!两千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那天晚上那道光柱有多震撼!”
“就像火山一样,它从那座山里面迸发出来!伴随着病态的,无法究其根源的咏唱,那到光柱周围出现了无数人影,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反正不是传说中的花仙子!”
“人影围着光柱,漂浮在半空中,起码有几万个!他们围着光柱起舞,那种舞蹈我从来没见过,诡异,我只能说诡异,那种肢体的扭动完全不符合角度!”
“随后就是祈祷声,我不想提了,那些人影祈祷的东西,我完全不想说。”
“好的好的,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说了,”亚文看着要癫狂的骷髅,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不死族的神志都如此不清。
“谢谢你,活人,”骷髅平静了下来,但可以看出他的亡灵之火仍在疯狂跳动,“随后,更多的金色光柱自群山射出。”
“那所有的光柱,全部汇聚到我刚刚指的那座山上,随着更多的光柱涌入,原本那个光柱越来越粗,然后大合唱的声音越来越大。”
“在合唱声中,我只感觉我灵魂里像是少了块什么,但我不知道。之后,天空中无数光点飞过,那些全都是皇帝派来的魔法师。”
“他们围在光柱周围,他们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他们清除了我们的记忆,有些东西皇帝不想让我们知道。”
“第二天起床,我们全部围在士兵周围,士兵们也知道我们想问什么。但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跟我们传达了,上面发下来的消息,不准问。”
“之后工作就很枯燥,那种噩梦般的场景,再也没发生过。”
“又过了六个月,所有东西全部埋下去了。”
“大家开始庆祝,那些士兵也罕见地说要给我们开个庆功会。”
“我们当时就不应该信他们的。”
“我们围在小路旁,不知道为什么小路又被魔法师给挖开了。下一刻,无数魔法师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那些士兵也拿出长矛。”
“然后,他们开始疯狂的杀害民工,士兵们用长矛把民工戳到小路里,长枪刺入肉体的声音我现在还记得,那是种恶心的闷响。几万民工想要逃跑,但那些魔法师早就用魔法将所有的路都封了起来。”
“活人,你能想象得到吗?整座山脉都在杀人,我可以清楚的听到其他山头,其他路段也有民工正在被杀害。”
“我们这几个比较幸运,几万人里,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我和另外几个弟兄逃了出来,结果却在大山脉里迷了路,最后饿死在这里,化为骷髅。”
当骷髅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整个空地陷入诡异的安静。
亚文双目紧闭,雷亚特则眉头紧锁。随后,两人齐齐地将目光投向远方的那座山。
白天赶路,两人没怎么在意周围的山。而如今听了那个故事后,大山脉的诡异秘密向他们揭开一角,光听骷髅的讲述,他们无法想象出那道光柱的震撼以及那诡异的合唱。
但有一点是他们已经知道的,大山脉的深不可测,远超他们的想象。
与此相比,外面那条用百万人祭奠出来的小路所隐藏的秘密,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亚文努力的回想自己看过的关于古瑟拉帝国的文献。他很清楚,这段历史绝不可能出现在正史上,但他仍希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卡列奇三世,全名卡列奇•安度尔克。瑟拉帝国第七任皇帝,这位可谓是暴君的典范,他的“光荣”事迹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三征蛮族,海内虚耗;大兴土木,广征民力;好大喜功,自封凡神;欺瞒人民,打压异己;甚至召集天下魔法师,为自己修筑一座魔法空中花园,无时无刻漂浮在帝国首都天空,他本人就在其中享乐。
所以当他的弟弟篡位时,卡列奇三世可谓是众叛亲离。将军不勤王,民众不卫王,大臣不忠王。走投无路下于空中花园最顶端自焚而亡。
随后,他的弟弟把他的尸首挂在大街上,至于那宏伟的空中花园,则被他弟弟沉入不归洋,至今已寻不到踪迹了。
在得知小路的秘密后,亚文觉得,卡列奇的光荣榜又可以添一笔了。
可是,卡列其为什么要在这里修路,他知道群山会发出光柱吗?他修路的目的是什么?
亚文只知道,在卡列奇三世掌权后期,国库连续多年有一笔未知的巨大支出,这笔支出庞大到足以令瑟拉帝国垮掉,学术界一般认为,这笔支出是卡列奇奢靡享乐的又一证据。
曾经的亚文也这样觉得,只不过今晚之后,他突然明白这笔巨大支出是流向哪了。
那几年的庞大支出,瑟拉帝国从万千百姓手中抠出来的钱,全部汇向群山间的这一条诡异小路。
只不过更多的,亚文也不知道,也许这些秘密将会永远埋藏在历史深处。大山脉的疯狂秘密,也会永远隐藏在郁郁葱葱的群山与奔腾的小溪中。
“我们差不多知道了,好了,说说你们的要求吧,”亚文停止了思索,看向骷髅们。
“我们要求不多,你们就把这个带去吧,”领头的骷髅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珠子,珠子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这是我们几个亡灵之魂的一部分,我现在将它们分离出来,希望你们在离开大山脉时能带着它。”
“哦,为什么呢?”雷亚特看着眼前这个小珠子,有些好奇骷髅们的要求。
“它可以记录你们见到的东西,这样的话我们也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我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仅此而已。”
“好的,怎么用?”
“你出去转一圈,有时间回来还给我们就行了。”
亚文将珠子放进口袋,看了一下骷髅们。
“我有时候是真觉得,人不如魔物,”他长叹一口气,“雷亚特,你说呢?”
“比起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我还是喜欢这些淳朴的骷髅,”雷亚特有些感慨的说,接着他问骷髅,“你们是喜欢过活人的生活,还是现在的生活?”
“活人的时候,我只知道我过的很苦,被拉到这里修路,最后还要不明不白的死掉,”领头的骷髅不屑的说,“还不如当骷髅,每天晚上呆这里看月亮,觉得无聊了,还可以跳舞,比当活人有意思多了。”
“那你们是怎么看待生命终结呢?”
“你说的好深奥,我不懂。但我只知道,只有艰苦,没有转机的生活,早点终结好。”
雷亚特听了骷髅的回答,低头沉思着。亚文看到远方有一丝丝晨光,便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
“朋友们,我到时候会回来的,会把那颗珠子给你们的,”亚文带着雷亚特骑上马,对着骷髅挥挥手,“别想着当活人了,活人比你们过的还累。”
“我们这里好像还有个东西,”一个骷髅喊,“当时逃跑时,从一个魔法师身上拽下来的,我们看不懂,你要不要?”
亚文转头一看,那骷髅手里捏着个魔法水晶,上头刻着什么。
“可以哦,”亚文顺手接下骷髅抛过来的水晶,说,“有缘定相见。”
说罢,两人便策马离开了空地,结束了今晚这场怪异却又神秘的邂逅,奔向了茫茫群山之中,踏上了那条诡异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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