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商务车上。
“子桑姐姐，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就关系到你极阴至体暴露一事。”
“恐怕你自己也难以想象……当初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明翰会的某群人是如何知道你的体质。”
“这……确实。我是有过这样的疑问，之前我猜测可能是一种特殊的体检之类的。”
“极阴至体确实可以通过一种符阵来判断，但他们也不可能对每个孕妇做这样的事。”
“抛开隐私问题和道德问题，这样做的成本也是极大的。”
“那……是如何做到的？”
这时，子桑梅从身侧的一个包里掏出一块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
“风水术，你认为存在么？”
“……”
赵灵依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意识到，假设风水术有传言中的那种预言功能，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风水术这种东西，她前不久才听寒靡提到过——“梅姐本来就是风水大师。”
现在看来，她得直面所谓的风水术究竟是否存在这件事。
这并不容易，赵灵依比较认理，不过她也明白，如果无法以现有知识去理解一件事，也不能愚笨到完全去否定它。
“子桑姐姐，如果是你，那我相信它存在。”
“这样么？哈哈哈，不错。”
子桑梅笑了笑，“看来你很信任我嘛。”
“风水术，自然是存在的。”
“不过它和外面的传言并不是一个概念……当然，对你而言自然是很难理解的。”
“短时间内我很难给你阐述得明白。”
“所以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存在这么一个工具，它判断到了某几个家族的某一代子嗣中存在极阴至体的这一可能。”
“而明翰会的某些人，是具备这个能力的。”
“所以，他们开始寻找符合条件的家庭。”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你母亲邹秋珊并不在理应考察的范围内。”
“道理也简单。因为她是外姓，如果要考虑到所有的外姓人士，就算是发动整个明翰会的力量，企图排查摸清所有的孕妇，那也是一件成本相当高的事情。”
“甚至因为你外公外婆离婚很早，你和你母亲的存在都被忽略掉了。”
“那然后呢？她不会因为对猎魔师的信仰，就主动去把我和我妈的情况给报上去了吧？”
“嗯……从结果上来说，是的。信仰是一方面，但其实也不至于让她做出这个选择。”
“当时明翰会那几大家族的内部是有一个排查政策。我刚才也说了，外姓的后代明翰会是抽不出精力去一一筛查的。”
“所以就鼓动所有相关的内部人士，去上报符合情况的外姓人。”
“而且只要查清族谱，符合条件，哪怕并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也会提供一些奖励。”
“为了达成目的，这个奖励给出了十几种，可以让族人自行挑选其中之一。”
“而在这里面，就有一个你外婆十分渴望的名额。”
“什么名额？”
“就是十八年前，在猎魔师内部引起极大轰动、最后惨淡收场并且遭人唾弃的大脑催化实验。”
原来，在二十几年前，明翰会和沙瓦克基金会联合投资了一项人体试验。这一项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类，或者准确地说，让猎魔师摆脱工具的束缚，进化为和魔女类似的存在。
最终，这一实验失败了。
同时，参与这场实验的志愿者全都在术后三个月内发生了严重的脑部异常反应。
半年内，死亡之数便已占据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要么陷入昏迷无法唤醒，要么变成了痴呆。
据说到现在为止，剩下的百分之十全都已经死亡，只不过外界全然没了后续消息。
“那我外婆现在……”
“她没去。”
“想必你现在应该也理清了你外婆做了什么选择，又是基于怎样的原因。”
“所以……她是为了这个志愿者名额，上报了我妈妈符合风水预言的情况？”
“对，不过说实话。以那时的视角来看，是你母亲的概率并不大……所以你外婆是抱着侥幸心理将你母亲的情况上报了。”
“最终，情况属实。但明翰会并未公布此事，恐怕是直到你出生后，她才看清了这件事。”
“大概是心怀愧疚，总之，她也没有去参与那场实验，反而还救了自己一命。”
听完了这一切，赵灵依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不可思议的地方有太多，但她最震惊的，还是外婆的自私自利。
“可她如果真的心怀愧疚，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母亲死后，她依旧是对我和父亲不管不问？”
“这个……就要你亲自问她了。”
……
“母亲的私心。”
这四个字对于澹台悦而言，不可谓不扎心。
她的双拳紧握着，似乎想要否定什么，却始终是没有开口。
“逃避，有意义么？”
赵灵依的语气渐渐平和了下来。
“罢了……今天我来到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母亲死后，你依旧是对我和我父亲从不过问？”
“如果你真有那么一丁点内疚，会十几年对我们视而不见么？”
“还是说，你本性就冷漠，血肉之亲在你眼里，并不重要？”
“……嗯，你说的没错。”
这一次，澹台悦竟十分果断地应了下来。
虽然她已是满面泪容，但语气之冷漠与果决，还是让赵灵依产生了一阵恍惚。
“……”
“那便如此吧，澹台女士，后会无期。”
赵灵依可以请求子桑梅将自己外婆杀掉，但这并不可能。
因为真正给自己母亲递上致死一刀的人，并不是澹台悦。对亲情冷漠，是道德问题，赵灵依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对自己的外婆痛下杀手。
更何况，这样做，也不会是子桑梅想看到的，赵灵依很明白这一点。
她甚至也大致明白，子桑梅带她来到这的真正目的。
……
赵灵依离开了，回到车上，不愿意再看到澹台悦一眼。
但子桑梅却没有着急，确定了赵灵依离开了院子以后，她反倒是坐到刚才的赵灵依坐的椅子上。
“嗯，不错。”
澹台悦此刻却哭得更厉害了，双手匍匐在桌上，把头深深地迈了进去。
空荡荡的房间中，唯有止不住的啜泣声。
“我的这一套说法，至少不会让她对你下杀心。”
澹台悦缓缓抬起头，看向子桑梅，眼中没有恨意，也没有悔意，只是一片茫然。
“所以，她……以后会杀了我吗？”
“我不知道，这得尊重你外孙女的意见了。”
“……”
“外孙女……外孙女……赵灵依到底算不算我的外孙女，您难道不清楚？”
“况且，我当初要怎么做才不会落得如此！”
“你想说，错的不是你么？”
子桑梅忽然冷笑道，“呵呵……当你因为那一份愚忠心甘情愿参与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湮灭了自己的人性。”
“你们五大家族的人，不大多如此么？”
“好好留在这里，等待赎罪吧。”
“或者，祈祷这个世界毁灭。”
（第二更可能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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