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哲一路跟随杜卡，经过破晓城边缘城区的低矮房屋，穿越像迷宫一样的小道，在大白天破旧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实在有别于王都中心的繁华。
就连筑金城的最底层三阶城区也有着热闹的街区，还有上层阶的人时不时来此游玩，与这些对比，破晓城的边缘城区简直就像是被遗忘之地。
干燥的道路上扬起阵阵灰尘，康哲躲开迎面而来的废弃纸张和果皮，捂住鼻子，一位妇女打扮的亚人种随意地在路上倾倒排泄物，看着这些门窗紧闭的房屋，康哲忍不住问道：“杜卡，这里有的很多亚人种是吗？”
“破晓城所有的亚人种都在这里...在一百年前，凯尔特帝国和亚人国还算交好，大量的亚人种选择留居在破晓城，并取得的凯尔特公民的身份，随后在两国关系恶化，再加上人类对亚人的歧视，即便他们是作为凯尔特国人，还是被赶到破晓城的边缘，新出生的亚人后代也不被承认公民户口了。”
是这样吗？康哲注意到路旁几个亚人种模样的小孩好奇的目光，或许这个地区根本不会有人类光顾，所以他们压根没有看过人类。
活了二百多年康哲在世间活动的时间其实才只有短短的五十年左右，据秋铭所说，似乎自己前二百年都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直到被她唤醒。
“这里基本没有人类会踏足于此，不过...”说着杜卡的眸子里闪过包含恨意的凶光，“明天都有亚人种女孩失踪，那帮倒卖人口的畜生连小孩也不放过！”
“滚回去！”杜卡灰色体毛炸起，他对那群观察康哲的亚人孩子瞪了一眼。
“嘻嘻嘻...你们把杜卡哥哥惹生气了！”
“小心晚上有鬼把你们抓走！”长着兽耳的孩子们打闹着，跑进了巷子深处。
康哲看着把看热闹的孩子吼退的杜卡，若有所思。
因为没有户口，凯尔特帝国不会承认亚人小孩的身份，所谓的人口拐卖就构不成犯罪，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抢。
“你和他们倒是很相识啊。”
“在没有委托的日子，我都会在这附近侦查，他们的父母不会管自己的孩子少了多少...看到同族人被无缘无故地卖给人类做奴隶，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即便如此...”杜卡不甘地捏紧拳头，露出尖利的虎牙，“我还是太弱小，力量远远不够！”
他曾在一次巡逻中，亲眼看到一伙武装精良的佣兵带走几个亚人孩子，没有考虑到对方的实力差距，全凭一腔怒气和热血，冲入人群中。
愤怒能使人变强，又能让人失去理智，杜卡莽撞结果可想而知，被打成重伤的他在海德烈斯的照料下才慢慢恢复。
如果有强大的力量，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应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吧？康哲对此观点有着不一样的态度，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最强”之物，强大不单单指的是有多的坚韧的肉体，多不屈的精神还要多雄厚的元素力，它理应对每一个人的定义都不同，是不容被轻易定义的存在。
“妈妈，我回来了...”杜卡轻轻敲了敲门锁，招呼着康哲一起进入。
房门打开，一股不同于街道上混杂尘烟的味道，康哲感受到了清新洁净的空气。
“妈妈？”陈设简单却整洁的小客厅空无一人，杜卡让康哲先坐下，自己随即走到厨房中。
挺大的房子啊...康哲自言道。
从之前为数众多的简陋住所相比，杜卡的家已经算是比较豪华的，能够打通关节，为自己孩子买来一个合法的帝国居民证明，他的母亲虽然倾尽所有，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杜卡在凯尔特的佣兵工作能保证他们一家衣食无忧。
康哲坐在客桌前，他用手撑着下巴，端放在中间的青色的花瓶吸引了康哲的注意，细细打量起来。
这种通体青翠的瓶体十分罕见，一般的工匠可烧制不来这种质地，康哲回忆起自己曾担任过某高级拍卖会会场的保镖，就见过类似颜色的花瓶被拍卖到5000金格劳德的高价。
不过...康哲举起瓶身，透过阳光，一道细长的裂痕从瓶口一直蔓延到瓶底。
破损程度如此之高，应该也没有多少价值的，也许在出窑时，就是个残次品。
里面花倒是很新鲜...少见的白玫瑰在瓶中的清水下娇艳欲滴，没想到在这个深秋时节还能看到盛开的玫瑰，可见其主人的精心培养。
“妈妈，在做饭吗？”
“我的小杜卡！你回来没和妈妈说...你什么时候啊回来的？”厨房里响起女人惊喜的声音，康哲的一侧脑袋微微朝声音的方向偏去，静静听着。
“我刚回来的，您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吗？”
“我...”
“没事...妈妈，我把救我的那个前辈请来了，他就在客厅。”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您就是我儿子恩人吗！”康哲应声望去，一位脸色苍白，身材清瘦的人类妇女站在他面前。
“您好，女士...”康哲礼貌的站起身，妇人见状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在工作时对杜卡的关照，您救了他，我无以为报！”
“咳咳咳...”神情激动的妇人脸上浮现起一层红润，随即便剧烈咳嗽起来，杜卡在一旁劝说，轻拍着她的背。
看样子，这位女士身体不好。
康哲转身为妇女到了一杯清水，又顺便使用元素力微微加热，递给了她。
“我叫康哲·马达尔，我和杜卡小兄弟本就是同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倪娜，倪娜·奥斯本...愿意留下来吃个饭吗，我们家没有钱...但我手艺还算行！”读出妇女面容的苦涩，康哲知道她话语中的意思，应以颔首道：“奥斯本女士，我说过，这是我的本意，与利益无关。”
“您真是个好人...”
好人？康哲听到这个词后眼神一愣，为了保护爱尔文森商队，自己无意间拯救了杜卡，这本就是随手的事情，一直以来，在执行佣兵任务中，即使自己再怎么克制力量，总有人会死在手中，无论是意外还是主动，手上沾满鲜血的他，其实仍是在为利益，报酬而战，是为自己而战...
随口说的冠冕堂皇的话，被他人误会了吗...康哲抿着嘴，开始思考这几十年来，自己作为佣兵到底为何而战斗，或者说，这些战斗能称之为战斗吗？
在这短短的不到半个月时间，欣，巴拉克佣兵团还有整个爱尔文森商队，他们都认为自己经历了从前自己永远无法想象的场面，恐怖的魔物，远古的强者还有...真名为马达尔康哲的佣兵及他的所属种族——马达尔人！
可对康哲来说，这些对手，这些战斗又何尝不是他遇到的最激烈艰难的战斗呢？与马达尔龙绝对战时的压迫感，那种在清楚明白实力差距后，通过爆发力量一步步缩小差距的兴奋感，在冰霜孤魂的战斗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肉体上疼痛和极寒的真实感。
更重要的是，康哲在战斗中，发现自己停滞不前的实力正蠢蠢欲动般地增强！
算了，是我想得太多了吗？从猛然获得感悟中回归，康哲礼貌地回答道。
“我接受您邀请，奥斯本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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