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慵懒的秩序,在星域序章中,记载的篇幅也是最少的。
关于它的力量,它的本质,它的事迹,大多描述都是模糊不清的,用词中常常出现“好像”,“大概”,“或许”。
连对星域历史研究最深的奈歌也只能说出,秩序是一个任何高维存在都捉摸不透的家伙,仿佛它比所有至高神还要高出一个层级。
它是缔造星域意志的最初五人之一。与命运相似,在建成星域框架后,离开了王座,不再争夺星域的主导权。但与命运不同的是,秩序连王冠都抛弃了。它从来不用自己的力量去干预星域的运转,且行踪飘忽不定,只是静静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观察它的轨迹。
因此,神域存在都对这位不干涉世事的神仙没有任何想法,也从未有人过问秩序的意图。三神都不希望棋盘上再多一个强力竞争对手。
罗光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秩序的想法。或许就跟一手建立起人联的自己一样,只是想看看,亲手创造的星域到底能够发展成什么样子。这是一种退休后的老人常有的心态,毕竟星域的秩序在三神的主导下,和命运的冲击下,已然平衡了。
“哎——”感受到罗光的想法,奈歌轻叹一声,合上书页,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忆一段并未记载在星宇序章中的野史。
一道冰冷刺骨的光线突然从蓝太阳中射出,它穿透了罗光的灵魂,一段模糊的信号也传达给了罗光。
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一个无比遥远的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远在异星的乡村小镇中,天空突发异象,紫黑色的光芒将云层与天空搅动在一起,一个充满邪恶气息的正十二面体把整颗星球包裹了起来。这是命运降临的征兆。
“我发现你了,秩序。”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我已经用时空叠嶂将这颗星球从星域中彻底隔离了,现在你无处可逃。”
“啊——”躺在树荫下的牧羊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瞟了眼天空。
看到天空中奇怪的云朵,她如虫一样扭动着,想靠腰部力量支起身体,但发觉这幅孱弱的凡人躯体使不上力,无奈,只得放下舒展开的双臂,撑着树干,斜倚着站了起来。
命运并没有因为这位凡人的无礼而感到烦躁。它知道秩序是最善于伪装自己的神。它静心等候它现出原形。
过了许久,牧羊女依旧斜倚在树干上,眼皮耷拉着,身子轻微地左右晃动着,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命运有些不耐烦了,“我是来向你提问的,所谓秩序,到底为何物?”
命运的开门见山似乎是打动了她。
她缓缓将左右手分别盖在左右眼皮上,交替着,用拇指和食指拨动着眼皮,左一开,右一合,右一开,左一合的。待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后,她又前后摆了摆双臂,身体也不再晃动了,所有感官都已逐渐上线,便捏了把硌得有些酸的老腰。
那酸痛感一下化了开来,她的身体一僵,牙齿一咬,嘴唇一抿,心头一紧。站立了一会儿,待那不适稍稍缓解后,拖着步子,朝着天空投去了无助的眼神。
显然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命运有些生气了。她降下蒸发万物的高能射线,将她所站立的土地连根拔起,同时也将她的小村庄完全点亮。而羊圈里的羊也都被这道光线全部点亮了——它们身体中的每一个原子都进入了激发态。
高亮火光中,牧羊女脸庞上的泥土和灰尘都散发着晶透光泽,眉宇间汗珠也如星光闪烁。但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让命运更加生气了。
“我知道是你,秩序,请回答我的问题!”这是它的底线。若是秩序还不正面回答,它不介意将这颗处在初始阶段的星球熔化。
“干,用得着做到这种地步吗?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神罢了,我这幅老身体也承受不了你们的折腾。干嘛要来打扰我?”
牧羊女戏谑的回答并没有平息命运的怒火。“我数到3……3!”
“好好好,我说,我说。”地面上,身形渺小的牧羊女眨了眨眼睛,勾出指头,似乎在示意命运更靠近些。
“警告你别耍花招,”命运依然躲藏在奇幻的时空叠嶂中,“你只要想出来,我便能读取你的思维,别想让我轻易靠近你。”
“那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想了解我。”说罢,她又要躺回去。
这下轮到命运着急了。靠威胁是问不出来任何东西,因为秩序的权能十分广泛,也十分复杂。命运能看到一种未来,它将整颗原始星球熔化了,但秩序依然用某种方式重塑了它,并且趁着命运施法的空隙,逃之夭夭。
下一次再找到它的时候,命运就无法观测到了。它得抓住着来之不易的机会。
命运在脑海中略过了所有可能性,最后决定偷偷靠近它,用最强大的灵魂掌控力读取它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她借着时空叠嶂的掩护,缓缓下降到星球表面。
可正当她准备施展法术时,那位表情懒散的牧羊女突然绽放出一副邪恶的笑脸。她猛地一扯,将命运硬生生从最强大的时空屏障中扯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命运有些惊恐。它最擅长的法术在秩序面前,形同无物。而且那一瞬间,她的力量也确实刺探到了秩序灵魂最深处,却没有读取到任何有效信息,只有一团毫无规律的乱麻。这团乱麻的形状简直就跟星域诞生前的样子一样,足以令任何神明感到恐惧。
“一旦知道了我的本质,就意味着你也得承担一部分独属于我的责任。你确信还想这么做吗?现在想走,还有机会哦。”
秩序化被动为主动,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而命运也非任何普通的神。它竟然同意了秩序荒谬的要求,因为它也喜欢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疯狂的选择。”牧羊女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而命运并没有借机躲回到时空叠嶂中,而是缓缓现出了身形。
“疯狂?难道真心想要了解你的都是疯子吗?”它调笑道。
“接触我只能带来灾厄。”秩序摇了摇头,“说真的,现在你想走,还来得及。”
她并不是在警告,而是在述说一个无可更改的规则。仿佛是在说,若是有人打开了它的心扉,就会跟打开潘多拉魔盒有一样的后果。
命运没有回绝,奈歌在此刻也暂停了一下,试探着询问罗光的想法。
“凡人罗光,你想知道关于秩序的本质?不过和命运不同,都到了这里,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知道了会怎样?不知道会怎样?不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吗?奈歌在担心什么?
听到了罗光的心声,一段被各种未知方式加密过无数遍的信息传达到了罗光脑中。而知道了真相的罗光心神为之一振,刚刚建立起来的星域三观也被彻底洗刷了。
秩序是五位王者中最特殊的一位。它所谓的秩序到底是什么的秩序?
奈歌眼睛忽闪忽闪的,模仿出了牧羊女的口吻,“我所代表的秩序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世界和平或星域稳定的秩序。恰恰相反,它是星域发生灾难时的最后一道保险。星域诞生后,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律动了,可以不受任何外力影响地轮回往复。这便是一种无为的秩序。但无为的秩序不代表这种规律可以一劳永逸。
在将来,不论是谁,若是彻底破坏了这层关系,或是星域自发性的拥有了自我毁灭的趋势,最后一道保险便会打开。到那时,秩序将会化为推倒一切,重建星域秩序的刽子手。不论是三神还是凡人,亦或者某些外来存在,都会无一例外地遭到秩序的屠戮,名为星域的棋盘也将彻底打翻重建。那绝对会是一个充满混乱与虚无的时代。”
这便是无所事事的秩序的真实面目,一位凌驾于星域之上的监督者,不止是监督众生,也是监督众神。而它的力量则源自星域诞生前,遍布于零界中的无序,是五位王者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它一般不会出手,一旦出手,则会重塑星域中的一切。而令众神胆寒的事,秩序力量的另一面也能轻松毁灭一切。不是简简单单打翻名为星域的棋盘,而是毁掉这个棋盘,让所有人都玩不了游戏。
当知晓了秩序本质后,罗光的表情和命运如出一辙,那是怀疑人生,怀疑自我的表情。
毕竟谁能猜到,五位王者中存在感最低的秩序竟然是一颗诡雷。
而且还不止如此,不论是谁,若是了解了秩序的真面目,会强制性背负上监督者的责任。也就是说,当星域秩序真的出现了问题,了解真相的人也必须去解决这个问题。
罗光有些后悔了。
他怎么能料到,从他出生的一刻,他的一生就已经被标明了加码,还捆上了一颗不知何时会炸的诡雷。所谓的不死者身份,只是为了确保他能走到奈歌设置好的陷阱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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