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吗。」
靠近洋房的唯一一条小径上起了一层水雾。几乎落到手上之后便瞬时蒸发的雨丝反倒有点寒冷彻骨——真是的,明明在伦敦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冷的体感,会有这种程度低温的空气,虽然深秋,但我估摸着也超常现象差得不太多了了。
更何况——
「结果,还是落在这个牢笼里了?」
我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你看不到外面世界的小姐姐了。」
不。
什么叫“只是可惜”!
这真是有够巨大的危机好吗!
如果一辈子都要关在这里我宁愿拥抱撒旦好吗!
「啊啊——」
我长叹一声。靠近屋顶的边缘。
别误会——我不是要一跃而下拥抱撒旦,就算是要拥抱也只能拥抱林地,说不准在死之前还要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是泥巴,让别人连收拾的心情都奉欠。
此外,本人——毫不避讳地坦白,是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
阁楼——按理说应该算是吧,现在也还兼任我们的监牢。有约二十尺高,从这里跌落的话,先不说粉身碎骨,恐怕整个人都会被搅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吧。这恐怕是仅次于看不到小姐姐的第二噩梦了——可以的话,我还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现在,可以确定是被有意监禁咯?」
次日——早晨10:30。
高空囚笼。
如果结合我现在的处境,用这个词来概括最合适不过了。
“下不去,已经试过了。”
愤怒的牛仔将左轮的弹夹一次性全部打在了身后的铁门上,黄铁制的高强度子弹,却只能在其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不禁让人怀疑起这门用的金属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也就是说,这和囚笼没区别咯?”
礼貌性地一脚踹上这个上锁的大门,随着我压倒性的力量,铁门应声倒下,自由向我挥手。
————以上都是我在瞎扯。
真正的情况是,大门仍旧毫发无损,真正有损伤的是我那可怜的脚掌和痛觉神经。
大门仍旧没有一丝动摇,依旧直挺挺地立在那,即使大力真的能出奇迹,我想也对这个门没有任何用处
“区别还是有的,两个宽敞的房间和还看得过去的食物和水。”
牛仔忍住笑,向我介绍起了这个阁楼的东西。
“那差不多就是高级点的笼子嘛,有水有咖啡有女仆,没事做还能看看女仆小姐的大腿,然后喝咖啡思考人生,感觉还不赖。”
“我觉得那玩意喝起来就像滚烫的烂泥。”
“你喝过?”
“不然呢?”
牛仔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不得不开始思索他在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虽然我不否认自己有苦中作乐的想法,但还是对不肯直面事实的自己产生了些许厌恶。
或者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自己根本就没有实感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和一个只接受烈酒的牛仔共处一室咯?”
“我想我的味蕾是不会接受那些清淡的液体的。”
“那你还是渴死好了。”
说不到一块的
环顾四周,除了那扇留有几发弹孔的大门,这个地方真可谓是字面意义上的“密不透风”。
与洋房相差无几的装修与家具,还有在一旁静静看着书的女仆,如果不是能从落地窗直接看到远处的洋房,我甚至要以为此时我还在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洋房里。
看得出这个在西部野惯了的牛仔或许真的很不适应这样的闭塞的环境。
无论是顺着脸颊流下的汗,还是仍旧不安分,正在咔哒咔哒敲打着瓷砖地面的钉鞋也好。
难道这就是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区别吗?
我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已开始在用旋律敲打着桌子的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是真的没想到那个执事会给我下套,哦,该死的,我就得在这坐上这么老半天,然后对着一个连酒都没有的鬼地方空发呆?”
离地面有数英尺之高,唯一的出路无法开启,除了身后通往天台的楼梯之外,这里就没有任何通向外面的通道了。
自己被囚禁了。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无论是我,还是麦克也得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
“反正什么都做不到了,与其发发牢骚,倒不如我们闲聊一下呗。”
“呵,也行,那聊点什么好?”
“女仆小姐的胸部?”
“我觉得让你打开话题真的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诶诶,让气氛变僵了吗,明明好不容易才把麦克给安抚好的。
话题的中心,依旧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女仆小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看着她手中的书,看起来是无意参与到我和麦克的话题之中。
以白为底色的女仆服,一些淡蓝色的图案仅有一些浅浅纹路进行点缀,诚如这个女仆小姐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一般,宁静且优雅。
虽然她那爆炸性的大杀器藏也藏不住就是了。
“OK,OK,那能不能简明扼要地说明一下,起码让我们两个知道一下你主子是想要干什么也好,老子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这倒没有问题,只要二位愿意冷静下来听我说话。”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与长发同色的深黑眸子中,满是风轻云淡的平静。
“虽然用的手法卑劣了一些,但在家主......不,是马尔德执事做出判断之前,还请劳烦二位在此留步。”
一时口误?
这个莫名的停顿
“所以说只是单纯地囚禁我们咯?”
“倒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二位在昨晚愿意配合的话,或许事情就又是另一种样子了。”
“喂喂,这话说得可有点过分了吧。那个执事看起来像是会听我们好好说话的人吗?”
“那也比当众举枪和抬杠好得多。”
我和麦克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换个轻松的话题,这里的食材和水还是很丰富的,到马尔德执事查明事情真相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那我应该把左轮给装好子弹,以免到时候面对的是那家伙带着一群吉普赛人找茬。”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点过分,但我认为,麦克先生您看起来确实就很像犯人。”
“这句话说得好像你们英国的苏格兰场都是靠看脸认罪犯的一样,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因为长相而判定有罪的荒唐事?”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对于一个随身携带着实弹枪械的人,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马尔德先生做出这样判断的合理性。”
“哼,雇佣你的,应该是那个已经死掉了的巴索洛繆吧?既没有人会付你钱,也没有什么必要,真的有必要用敬语称呼吗?”
“哦?麦克先生的意思是我应该直接叫您麦克?”
“嘛,嘛,二位都冷静一下。”
看着场面的气氛又要变得奇怪,我赶忙打了个圆场。
“不过说起来,麦克也是签名纸的拥有者?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吗?”
“无所谓,拿去看吧。”
接过有着酒渍和烟草味的签名纸,我皱了皱眉头,开始打量起这张与玛丽那份有着微妙不同的签名纸。
写在正面的名字比起玛丽的那一张来说向左偏了一大块,翻到背面对比后才发现,“雷克斯·哈里曼”这个名字被写在了右上的圆圈之中。
相同的背景,相同的花纹,在其他的三个圆里,用着和玛丽的纸不同的顺序写着好人、坏人与小人三个单词,有意思的是,这个名字所在圆,正正好好是玛丽那张纸上,坏人(bad man)单词所在的位置。而“格雷厄姆.摩斯坦”这个名字所在的圆里,写着好人(good man)。
真是耐人寻味。
“雷克斯·哈里曼,是你的父亲吗?”
“虽然从来没见过就是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似乎不是很愿意讨论这个话题。
“嘛......”
我自认踢到了铁板,则转而开始打量起坐在一旁的女仆小姐。
这个洋房内只有两个女仆,艾琳和她的姐姐。
正如艾琳在昨天的聊天中提到的,这位有些严厉和刻板的女性,正是她的姐姐。
“说起来,艾琳怎么样了?昨天我看她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托你的福,她还算好,马尔德也让她休息一天调整一下,所以本来应该由她做的事,自然就推给了我。”
也就是说原来应该是由艾琳来这里的吗?
我有些遗憾,如果是那个艾琳的话,起码我还可以和她聊一下关于天文学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和几近面瘫的姐姐大眼瞪小眼。
“不过,你确实没有偷那把枪吧?要知道,现在你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也只是因为马尔德没有足以能定你罪的证据而已,如果真的让他在和你相关的地方找到了那把枪,你可就真的脱不了干系了。”
出乎意料的,这位女仆的口吻虽然严厉,但却充满着对我的关怀。
“你是,在关心我?”
“不过是对保护了自己妹妹的男人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提醒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我看着她那有些红润的脸庞,心中不知不觉感到了一丝暖意。
原来做好事真的能得到回报的啊。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而后向她道谢。
“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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