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砚宁没想当一个暴君，他在几天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除了当一个学生之外，还能干什么。
可是现在身在其位，周围的压力清清楚楚的蜂拥而来，让他不得不迅速的将身份转换了过来。
就像三体里叛逃人类的星舰一样，当他们真正脱离地球环境，成为一群独立于星空的人时，他们迅速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几乎在一瞬间就转换了自己的身份。
原因很简单。
不成功转换，就得死！
穆砚宁经过今天的调整，已经成功的融入了这个全新的身份，为了让自己能安稳的活下去，有些事情即便他并不喜欢，可能会伤害到别人，也必须去做。
他和上官青月一起换上了常服，两个人一起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只带着二十个也换上了便服的龙骧军士兵一起，从广运门出了内皇城。
外皇城这一片虽然没有上午那般混乱，依旧人心惶惶。
皇上事前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让龙骧军把少府给围了，然后三两下就把少府的人给抓到了内皇城去，许多消息不灵光的人，根本就没有搞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状态就让人很不安心了，明明知道就在身边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偏偏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大事，更弄不清这种大事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各种流言蜚语自然就随之孕育而生。
比如：皇上发现少府和先皇之死有关，气愤之下就让龙骧军把他们抓了进去，挨个的砍了头给先皇安魂。
什么皇上准备对丞相下手，这是在给丞相杀鸡看呢。
各种消息翻飞，真真假假难辨，不过这些官员们看到穆砚宁的队伍，都会不自觉的赶紧远离一点。
能在外皇城有这种派头，驾着马车招摇过市的可没几个人。
上官青月从车窗缝隙看出去，轻易看到了大家异样的目光，心中难免不安，龙骧军现在也就控制着内皇城，一离开内皇城的范围，身边又只有二十个连盔甲都没有穿，就带着简单刀具的护卫，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没底的。
这城外可是别人的地盘。
她靠近穆砚宁的身边小声说道：“我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也太危险了！要不这趟还是微臣出去就行了。”
穆砚宁其实也不想用这种招摇过市的方式出来，这时候要有个地道什么的，他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城里去摸摸情况，可惜地道没有，时间更没有。
他也小声说道：“那我们能怎么办？就等着被她们困死在皇城内，然后任由她们以后慢慢宰割？”
只是让他有些不解的是，龙骧军整整两万人在皇宫内，上官青月却只带了二十个人出来，她是怕出来的人多了，让京城的武将们误会？
他其实有心想让上官青月多带一些人护卫，想了想还是算了，上官青月如此安排，应该也有她的衡量吧。
上官青月没办法，只能更靠近了他一点道：“一会儿不要离开我身边，要是真有人居心叵测，我也好保护你！”
穆砚宁无语，感觉她未必是真想保护自己，更多是想真有坏人来的话，好把他捏在手里做挡箭牌吧。
毕竟对很多人来说，杀了上官青月那是合情合理，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可对付穆砚宁，终究还是会背上忤逆皇上的骂名，就像现在的上官青月一样，把京城的文武百官都给得罪了个干净，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必被人趁虚而入，碎尸万段。
穆砚宁的眉头微微皱起，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你并没有真的把羽林军怎么样吧？”
他们虽然在马车内，并没有第三个人听得到他们说话，不过穆砚宁还是把声音压的很低，同时不得不靠近上官青月的身边，他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边，让的她身体一阵燥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官青月不解的看着穆砚宁，不明白穆砚宁为何会突然说这话：“皇上何出此言？”
“羽林军是五品以上官员女儿孙女们选拔上来充任的，你要真对羽林军大开杀戒了的话，这些官员哪里可能这么从容？只怕她们就算赤手空拳也能把你和龙骧军给吃了。”
这是穆砚宁在文渊楼里看到的信息，当时并没有太过反应过来这个信息有什么用，这时候再看到外皇城这些朝廷高官们虽然有些慌乱，却并没有家里死了继承人那般的绝望和痛苦才想到的。
上官青月无奈苦笑一声：“皇上你太高看羽林军了。”
“怎么说？”
“羽林军确实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孙女选拔充任的不假，不过这其中十个有九个，都是她们随便找个人冒名顶替进来混个名头而已，这事情朝廷上下心知肚明，谁也没有点破而已。”
穆砚宁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人生处处是惊喜，不挖不知道而已。
不过这种事情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已经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孩子了，有吃有喝有得玩，谁还真多在乎能不能再高官厚禄？
要穆砚宁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能找个人顶替自己上班，然后自己天天游手好闲，他也干。
上官青月见穆砚宁的白眼，自嘲的笑了笑：“这些情况末将到京城之前其实也不清楚，都是杜菱悦她们告诉末将，末将才下定决心攻打皇城的。”
“所以左右卫没有拦着你，其实羽林军也一样没有挡你？”
上官青月有些不敢和穆砚宁的目光对视，自从打心里承认他真的是一个优秀的男子，真的有希望将大家从深坑中拯救出来之后，她就有些怕他了，就算他是个男人，她也怕。
“羽林军大部分都是拿着钱粮进宫混饭吃的，自然不可能真的认真打仗，她们在龙骧军冲到皇城前就散了，甚至承天门城楼上的那把火，都是羽林军的人放的。”
“那宫里怎么还死了那么多人？”
穆砚宁现在都还清楚记得，他跟着上官青月一起进宫的时候，是真看到地上不少死人和伤员的。
“那些都是祁王自己豢养的私兵，也就三四百人。”
穆砚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下算是明白了，堂堂皇城，整个帝国按道理来说，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居然真的就被上官青月付出了极小的代价，轻易就给打了下来。
真不是上官青月的龙骧军有多厉害，而是这个国家破烂的够彻底。
穆砚宁稍许撩开车帘，从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已经焚烧而倒下的承天门城楼。
烂摊子！
十足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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