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选取了一棵极高的树木,那上面有一根横向的树杈,绑着十三条绳子。
刚刚那只蝎子挨个将他们的头套进绳子圈里,随后挨个踹掉脚下的板凳,绳子收紧,他们便像是晴天娃娃一样被绳子拴着随风飘动。
领主与他的家眷们像是将要溺死的人一样挣扎,双腿不断踢打空气,看的奴隶们欢呼叫好。
人群怒吼着欢呼着,高举手中的武器,庆贺他们头上最大的奴隶贩子终于得到报应。
无数石头、烂菜叶、臭鸡蛋与各式各样随手可以够到的东西被砸在他们逐渐停止动作的身体上,饱受痛苦的奴隶们肆意倾泻着自己的恨意。
虽然他们苦难的源头并不只由于这位领主。
但是那又如何,他被他们抓住了,他们自然会将他作为首要的发泄对象。
那位疯掉的神官看到这个场面早就吓尿了,丝毫没有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宣扬自己是神指派在人间的使者那种气质。
神官并不只是指挥人们的使者,他们还要担负起保护平民的责任。
显然,眼前的胆小神官并没有履行神派给他的任务。
人们立起了十字架,这里的十字架外观上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不过十字架的顶部又延伸出了一道横线。
希音最初看到这种十字架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毕竟它和洛林十字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神官想要逃跑,但是没能如愿,人们将他绑在十字架上,在下面架起木柴。
红色头发的火蜥蜴怨恨地看着他,随后伸手一挥给予他应有的惩罚。
随着最后的咒语祈祷念完,神官被火焰完全包裹,惨叫着哀嚎。
红色的火焰杀伤力并不高,已经足够神官活活疼死。
希音怀中抱着玛利亚的尸体,跟随莱特向着不远处的集市废墟走去。
他们远远就看到了伊丽卡与虚弱的艾琳娜,另一只海妖怀中抱着化作原型的黑龙。
伊丽卡手中捧着那只幼年乌鸦,询问戴琳:“我们需要把它放走吗?”
戴琳沉闷的点点头,不做回答。
艾琳娜伸出手指轻抚乌鸦的头,感慨道:“真没想到这种时候会出现乌鸦,你是从哪里来的。”
“啊——”
乌鸦啼叫一声,忽然从伊丽卡的手心飞起。
“我们回来了。”
伊丽卡向后看去,只见希音抱着一位死掉的紫发少女,莱特沉默地走在她身边。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吵闹的乌鸦与白鸽子。
“我好像知道乌鸦是从哪里来的了。”
伊丽卡点点头,认同艾琳娜的话。
希音走过去,嫌弃地把玛利亚扔在地上,活动活动手臂,问到:“怎么样,是不是有人需要治疗啊?”
伊丽卡点点头,指向艾琳娜。
希音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把手一张冲着莱特说:“拿一点魔法石给我,不然她有很大概率留下伤疤。”
莱特看了她一眼,僵持几秒后默默递给希音一个小羊皮包。
希音马上拿着魔法石前去给艾琳娜治疗,莱特看向一直在他们身边不说话的猫妖少女。
西尔维娅给海妖一个眼神,海妖便把黑龙交还给莱特。
她看着这个比她预想当中年轻了太多的男孩,笑着说道:“莱特大人,贵安。”
“你认识我?”莱特仔细回想,但是他并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个残疾的猫妖。
“当然,同样是在玛德纳,在教堂外。”西尔维娅很愤怒,但是她没有理由。
谁让她当时只是个最不起眼的奴隶呢,莱特这样的人没有必要记住她这种卑微低贱的兽人。
她已经忘了是多久之前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仍然能引起她内心的悲伤与愤怒。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礼拜日,教堂中传来信徒的祈祷声。
西尔维娅费力地转动轮椅的两个轮子,来到教堂的一扇窗户前。那里能看到神像。
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希望她的腿好起来,希望她能有一个好主人,希望明天的午饭不再是发霉的麦糠糊糊……
这种话她已经说了十多年了,多到她不用想就能说出一大串赞美神明的话。
要是单论这点,她可能比许多《众神之歌》都背不下来的神官要好上几倍。
“你在祈祷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黑发少年站在她椅子身边,与她一同看向室内的神像。“为什么不进去?”
西尔维娅摇摇头,默默把轮椅调整了一个位置。
“我是奴隶,奴隶不能进入教堂。”
“明明都是神的子民,为什么奴隶就不能进去?”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是奴隶就是不能进去啊,尤其是我这样的残废。”
“好吧。”
两个人看向同一个方向沉默许久。
“您不进去吗?”
西尔维娅试探性地问道:“还是 您已经做完了祈祷。”
莱特看着教堂内燃起的香烛,说到:“我是来买奴隶的。”
西尔维娅心一凉,连忙弯下腰道歉。
莱特向后撤一步,说:“既然是残疾就算了,不用鞠躬,我不在乎。”
西尔维娅尴尬地抬起头,她这才看出来这个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身上的衣物极为华贵,这种紧密且发出哑光的黑色布料她从来没见过,一定是某种珍贵的布料。
“我刚刚来这里。你还挺有意思的,连教堂都进不去居然还会信神。”
虽然知道这是调笑,但西尔维娅无措般点头,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隔壁笼子的猫妖说信神明天的麦糠就不会是发霉的;面包店的奶奶说信神他们便可以卖出去更多面包;旅行商人说信神可以赚更多的钱;骑兵说信神便可以躲过砍来的剑……
所有人都信神,所以她也信神。
“那这个理由可真够蹩脚。”
莱特说到:“你有什么愿望非要是神才能给你吗?不会这个愿望到现在也没有实现吧?”
西尔维娅失落地低下头,回想起自己一次次诚恳的祈祷,但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说实在的,我看不起你。”莱特毫不在意的说着这种最能引起她内心伤痛的话。“你是奴隶,还是个残废,像你这样的废物活着只能浪费粮食。”
“我想不明白你的主人还有什么理由养着你这样的废物……等等,你不会是被抛弃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你可真是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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