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
眠山已平,五只域魔散去四只,只剩那烛九阴域魔,还维持着原形。
散去的四只域魔,与其说是被方闲、季红妆击溃,不如说是被什么东西唤了去。
域魔身上魔焰再度升腾,不过却没再攻向方闲,而是一头撞向井口。
“咔嚓”
冰屑横飞,古井前一堵看不清的冰墙壁前,其后的“人”皱了皱眉毛,对域魔说道。
“你为何还不死?”
古井前的人,眉似雪锦,发鬓苍蓝若冰,目凝冰彻,脸色森寒。
说出这五个字后,其身上由冰晶凝成的衫裙,寒意显出,凝冰聚雪,直接拍在域魔身上。
意当诛,吾让你死,你为何不死?
冰雪凝成百根冰梭,如行刑一般,一根根钉入域魔由魔焰组成的身躯。
火遇冰,冰应化水。
可域魔的火,被冰封住了,一点点碎去。
眼看无力回天,一切的归于冰雪中,域魔惨笑道。
“你们谪仙还是这般虚伪,明明天大的本事,偏偏要以影为载,恶为念,制出吾等域魔”
“放纵吾等去吞食天下间身怀气数之人,等到天下气数尽入吾等腹中时,就是你们卸磨杀驴之时......”
声音似哭似笑,难听又恶心。
冰目中浮现杀意,袖风一甩,怒道。
“放肆”
域魔被冰含怒的一记袖风拍碎,成了数团将熄的魔焰。
冰棱仍钉向魔焰,一根又一根毫不留情的落下,只是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域魔只剩一些还在受刑的残躯,既在惨叫,又在纵笑,戏声仍不断。
“嘿嘿嘿,你急了,仙还会因为吾这小小域魔失态,果然是谪仙啊!谪仙终是谪仙啊!”
“快活啊,你不是自称冰帝吗?怎么跟没吃饭一样,这点劲,给你魔爷爷挠痒还差不多......”
“烛怎么不亲自来收了吾,来的怎么是你冰?”
冰怒意更盛,一挥手,又是无数冰棱成形,而后落下。
“闭嘴,臭虫”
冰棱再多,冰的意再强,还是没能堵住域魔的嘴。
“哈......嘿嘿......被吾说准了吧,吾等本就是你们的一部分”
“你们看吾等如臭虫,看自己不就是臭虫了?”
“嘻嘻.......吾等域魔,就是你们谪仙最见不得人的一面,所以你们才恨不得杀了吾等”
“只是,只是你们敢吗?”
“那位大人不开口,你们敢彻底毁了吾等?”
冰伸手向面前几团零星魔焰一捞,捞出了个完整域魔。
域魔还如之前一样,魔焰滔天,只是气息有些萎靡。
冰一掌拍在域魔额上,将其碎成了一地冰屑。
再复捞取,再灭。
冰周而复始,口中仍在重复四个字。
“臭虫闭嘴”
域魔回的话,只是五个字。
“你也是臭虫”
一仙一魔的对话,只有寥寥九字,幼稚至极。
说着叫着,域魔笑声越发响亮,声音愈加震耳。
“你就是怕了那位大人,不然那两个小辈听了这么久,你还是听之任之,不管不顾”
“杀伐果断的冰帝死了,死了,就剩一个只会无能狂怒的臭虫......”
域魔又碎成了一地冰屑,冰没有再将其捞取回原样,而是迈步走向方闲两人。
方闲两人,在冰显露身形之时,就被封禁在原地。
可除了不能动用修为外,五感都在,不是刻意都说不过去。
方闲现在虽无修为,可他目能视,鼻能嗅,口能言,耳能听,手能触。
在冰走到身前时,他便知道了冰是那颗凤凰蛋。
如此孤寂,又痛苦不堪,只有那只被封禁的冰凤。
看着只过了数年,实则有了千年。
极北果然在一道仙术中,那道堪绝的仙术中。
黄粱一梦,梦前数年,梦里千年。
冰冷声说道。
“你们想怎么死呢?”
杀意自起,方闲手中虚剑碎去,朽木雕成的剑柄“吱呀”一声,断成数块,坠在地上,化成碎尘。
方闲身躯一沉,双脚已然陷入地里三尺,右掌也被冰雪覆满,再也挤不出半滴血,也就聚不成虚剑。
谪仙的意,果然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
不登仙,连谪仙的意都扛不住吗?
只是这位谪仙敢杀他吗?
要是敢,早就让他魂飞魄散了,何必这么麻烦,这么惺惺作态呢?
毕竟在谪仙眼中,除了祂自己,剩下的都是,无关重要的蝼蚁。
随手可捏死的蝼蚁,何必多瞧一眼。
上一次,域魔败,谪仙出。
本该兵败如山倒,可谪仙还是退去了。
果然是众生为局,谪仙为子,同天一斗。
方闲对布局之人有些佩服,但又同时有些厌恶。
他不喜欢操控他人,也不喜欢他人主宰自己。
或许早在那一次,他就中了术法。
方闲现在才明了,因为他察觉到右手的掌心有些灼人,上面有什么东西在显露。
虽不能动弹半分,可他还是知道掌心多了一个印记,三片叶字拼凑的印记。
印记的名字,也自脑海中浮现。
三生印,观三生。
过去,现在,未来。
这就是三生,一世三生印。
原来被他舍弃的过去,存在了这三生印中。
那遥不可及、烟雾缭绕的未来,也浮现于三生印中。
过去、未来已齐,只差现在。
融三生而羽化登仙,那位前辈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方闲嘴角微弧,轻声回道。
“我想先#你,再杀,再#再杀,成?”
我在你眼中是蝼蚁,你在我眼中又算什么?
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就只是红粉骷髅罢了。
污秽的话道出,不仅让季红妆羞红了脸,更让冰恼得满脸赤潮。
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就是将这污秽不堪之人秽货割去,然后塞进这张污嘴里。
可她终究没勇气下手,只能咬牙切齿道。
“你莫不是真将自己当成了个人物?不知道死字怎写?”
方闲脸露鄙夷之色,讥道。
“我要是知道死字怎写,会想着吞域魔添寿?”
冰最后只在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岔的离去。
“疯子”
片刻,方闲确定冰真正离去,才如得重释跌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打湿,气机也萎靡下来。
果然他赌对了。
这般激其,都未动手,只能说明有所图谋。
目之所及,尚能见着眠靠于树的季红妆。
方闲正打算去查看季红妆的情况,刚站起身子,家莫名的心悸起来。
不对,修为还在封禁,祂没走。
一股又一股彻冷,又让人心生绝望的寒气弥漫开来。
天上悬着的太阳,此时又显的有些刺目。
方闲瞪大眼睛凝视四周,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但他隐隐间觉得有千万枚冰棱凝成,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无它,他嗅到了孤寂寥落的气味,是天下至寒玄冰。
四肢五骸都被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填满,想动,却还是动弹不得。
方闲牙关紧锁,咬破了舌尖。
舌尖上传来一阵刺疼,让他清醒了少许。
只是少许,还不够。
眼中季红妆的模样,忽然成了冰。
方闲思绪不知觉中被寒气侵蚀,谪仙怎么可能想的这么简单。
方士除了制符,还会炼丹。
杀人的丹药,叫毒丹。
可到了他这种境界,寻常毒草炼制的毒丹都无用。
唯有取世间奇毒,以养蛊法炼之,得的毒丹才能伤到临羽,以至谪仙。
方闲取傀儡叶,剑心草,鲛人泪,龙王涎炼足百日,成了两丹。
丹名,绝丹。
两颗丹药被他藏于袖中,一袖一丹。
方闲借着方才舌尖带来的片刻清醒,右手捏住袖角,使劲一握。
绝丹碎成粉未,将其右掌伤口覆住。
四样炼丹的药材,单独是补药,混之则为剧毒。
只是刚接触,方闲右掌就爬满乌黑的毒斑,发出恶心的腐臭味。
剧痛随之而来,方闲心念彻底放空。
谪仙可观人心,心里有什么念头,一观便知。
可他若是以其它念头强行压下本念,谪仙观的就只是表象了。
冰见着方闲捏破毒丹,让自己中毒,冷声喝道。
“有趣,这就是你打的主意?故意激怒吾,以得另一人遁走?”
“你可曾想过,吾不放她走,她走的了?”
说罢,冰手腕一翻,方闲面前便多了一人,是刚刚遁走的季红妆。
“你且看好”
冰话说的很温柔,又是一抬手。
千百根冰棱成形,而后连成数条冰链。
冰链缓缓游走,如蛇一样扭着身躯,在季红妆素白的手腕上咬出一个小口子,一节节钻了进去。
没有哗啦啦的声响,只有咔哒骨头粉碎的声音,及一些细弱微蝇的闷哼声。
血液在飞溅,骨肉在搅碎。
痛至极,难以言。
冰用指头沾起一滴飞溅到她脸上的鲜血,放入口中品尝,戏谑道。
“这样如何,合乎你心意?”
又是一挥手,还沾着鲜血的冰链节节断裂,化成一根细若牛毛的细针。
细针带着微未血,一根根扎入方闲全身各处血肉,钉进髓骨中。
方闲面色冷淡,孰视无不顾,也没压着右掌曼延的毒,调动所剩无几的法力,将其引向心室,冷声道。
“这又如何?你不敢杀我,更不敢让我死,这就够了”
冰杏眉微皱,反问道。
“当真如此?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无情”
“黄粱一梦,彼之俱虚”
听到“黄粱一梦”四字,冰脸色骤变,似要择人而噬,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是黄粱一梦?又是谁告诉你黄粱一梦?”
方闲面露不屑,道。
“我可没什么经络,窍穴更没打通”
“既然不在意我死活,那何必这么费劲,不随手碾死我?”
“你们谪仙可是说过,仙不容辱,辱之必死”
“所以解开这梦,杀了爷呀,来啊......”
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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