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啊,最近一切都好吧?”舅舅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问着,两只手互相搓来搓去,官方问候的背后更多的是欲言又止。
“挺好的。”夏知忆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空气突然的安静。
舅妈伸手推了舅舅一把,被舅舅躲开了,两个人互相的交换着眼神。
最终舅妈狠狠的剜了舅舅一眼,一把推开了舅舅试图阻拦的手臂,笑盈盈的开口:“你看我们小忆真是长大了,男朋友这么帅!”
不等夏知忆解释,舅妈就接着说:“你看,你表弟年龄也不小了,学习成绩也不好,让我和你舅舅愁的头发都白了,就琢磨着送他出国算了,就是这钱还差了一点,小忆你看当初你妈妈管我们借的钱,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夏知忆看着舅妈保养的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抿起嘴勉强的笑了笑:“留个卡号给我,明后天就给你们转过去。”
舅舅听到这话,坐直了身子:“小忆,也没有那么急,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舅妈狠狠的瞪了一眼,只能闭了嘴,舅妈还是笑盈盈样子,自然的把话接了过来:“是是是,没那么急,这周末之前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纸和笔,迅速的写下卡号放在了桌子上。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萧景辞走了过来。
“姐姐,你欠了多少银子,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还没等夏知忆回答,旁边的舅妈冷笑了一声,语气讥诮:“小伙子,看你的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可不是小数目。”
说完还不忘狠狠的剜了一眼这个奇装异服的小伙子,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现在年轻人玩的真花。”
此般行状尽数落在萧景辞眼里,他眼眸沉了沉,毫无犹疑从发髻上抽出了他的翡翠发簪。
那发簪通体碧绿,光线下更是比寻常翡翠更通透,夏知忆虽然不太懂翡翠的成色,也看的出这可是上好的水头。
更别提现代早就失传的雕刻手艺。
舅妈呆呆的在原地愣了几秒,满脸堆着笑容:“哎呀,你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好东西,本来是抵不上的,谁让我当长辈的心疼孩子,就勉强算抵账了吧!”
她嘴上说着,手倒是诚实,迅速将发簪夺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生怕下一秒萧景辞后悔了。
夏知忆突然就没有了刚才淡淡的样子,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一把抓住了舅妈的手腕,只用了几成力气舅妈就疼的咧嘴,不由的松开了手。
她将夺回来的发簪还给了萧景辞:“不是说你的随身物品不能换钱,你就不怕回不去了?”
萧景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玉佩确实是身份的象征,可这发簪本...我库房都堆满了,偷偷用掉一根不会有事的…吧?”
这话一出,旁边的舅妈嘴巴都合不起来了,就连一直坐在沙发上低头抽烟的舅舅都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夏知忆这是从哪找了个富二代?
现代的过渡开采导致资源流失,想这样成色的翡翠已经很难找到了,就算有也是千金难求。
眼前这个看着也就是大学生样子的男人竟然有一库房?!
这是什么土豪行为!!
舅妈笑了起来,不似刚才的轻蔑,现在的笑容里带着些许谄媚。
“小忆,那个钱倒是不急,你妈妈不在了,我们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以后你表弟还得你们多多照拂啊。”
说完眼珠一转又开口:“哎呀,舅妈不会说话,什么表弟,你就当他是你亲弟弟!”
这一套骚操作弄得夏知忆有些生理不适。
川剧变脸都没有这么快。
她走向沙发,一把抓住了舅妈的手腕,连同舅舅一起拖拽出门。
“舅舅舅妈我还有事,不留你们吃饭了,亲弟弟我可担不起,你还是让他赶紧出国去吧!钱我今晚就转给你!再见!!”
说完不等回话,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舅妈还不死心,隔着门又喊了一句他们带来的礼物都是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专门留给夏知忆的。
夏知忆轻轻的摇了摇头,转手就把礼物丢到了垃圾桶里。
“姐姐,你还好吧?”萧景辞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夏知忆的脸色。
夏知忆看着他的样子,勉强的咧了咧嘴,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萧景辞的肩膀:“不用担心,出去一趟。”
临出门她又简单的讲了一遍家里的各种设施和电器的使用方法,嘱咐萧景辞要是实在无聊了可以用她留下的备用机多刷刷短视频,也能快点适应这里的生活。
看着萧景辞一脸茫然乖巧的送她出门,夏知忆突然有了提前带娃的错觉。
出门以后的夏知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拿起手机看着手机屏保喃喃:“妈妈,答应你的事情,女儿要食言了。”
说完,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
【来接我。】
又过了十几分钟,路边停下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车上下来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仔细看脸上还有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疤。
“夏小姐,很久没来了。”花臂男人一脸讨好的笑容迎了上来。
那满脸笑容在他脸上显得很是突兀。
夏知忆板着脸,并没有打算和男人寒暄,冷冷的说了一句走吧,就熟练的上了汽车的后排。
花臂男人并没有被夏知忆的冷淡吓退,笑容更谄媚了不少,确定好后排车门关好了,就转身坐到副驾驶去了。
车辆开始加速,老旧的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声音,一路颠簸向前驶去。
花臂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夏知忆只是敷衍的应着。
男人叫强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只是周围的人都这样叫,大家就跟着一起叫了。
他是地下拳赛的中介。
往常地下拳赛来参加的都是些业余选手,什么失业的保镖,社会无业游民什么的,偶然有些职业运动员都已经是足够的噱头了。
而夏知忆可是曾经的全国冠军。
像这样的人,要不是落魄了,哪里会来他们这种地方。
虽然她每次来都不会暴露身份,但是一出手就能看出和别人的不同来,每次有她的场子,老板总能大赚一笔。
强子这种小罗罗也能分一杯羹,毕竟夏知忆从外形来看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很少有人会买她赢,强子就不一样了,他从未怀疑过夏知忆会输。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郊外的一个地下停车场。
夏知忆走下车,从兜里拿出十张百元大钞,一叠钱皱皱巴巴新旧不一,交给强子,算是给他的车马费。
“哪能呢,你许久不来,怎么还和我生分了。”强子摆摆手,把钱推了回去。
他可不敢收,要是得罪了财神,被别的中介挖墙脚,得不偿失。
夏知忆见强子不收,也没再勉强,把钱装进兜里就往前走去。
几百平的场地铺着红色的地毯,除了中间部分,其余的地方早已看不出红色。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刺鼻的烟草味道熏的夏知忆皱起眉。
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坐在椅子上,都是普通人的样子,若是在大街上看到,是万万把他们和地下拳赛扯不上关系的。
角落里独自坐着男人,压低的帽檐看不清长相,正敞着衣服一脸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副兴趣阑珊的样子。
老板坐在最前面,是个光头的中年男子。
他一眼就认出了夏知忆。
“丫头,今天恐怕没有合适你的场子。”光头语气很亲切,就好像是夏知忆家里的某个亲戚看见了自己的小辈。
夏知忆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指着擂台边上的一个女人问:“这不是有女选手吗?”
光头顺着夏知忆的手看过去,摇摇头:“丫头,那和你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比你重十公斤呢。”
比赛中技巧很重要,但是要是遇见对手体重压制,技巧再好也会落了下风。
按理说这种民间拳赛是没人会计较这个的,只是光头正好是夏知忆的粉丝。
当年夏知忆夺冠的时候,他掐着表守着电脑看的直播。
看见她如今堕落至此,光头也很是惋惜,一个拼音都用不利索的中年男人还专门注册了账号为夏知忆去辟谣。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花了几个小时写出来的评论和帖子没激起多大的水花就被漫天盖地的讥讽和谩骂刷屏了。
夏知忆轻声笑了一声,并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她冲着光头大叔咧开嘴角,竟然调侃了起来:“那今天的我赔率可得高一些了。”
光头大叔一脸担忧,还想劝点什么,又被夏知忆故意打断了。
“今天我的报酬,麻烦帮我都押了,押我自己赢。”说完,夏知忆就转身热身去了。
这一场面对十公斤的体重差距,夏知忆打的有些艰难。
好在最终还是赢了。
只是身上又多了好几处淤青。
从台下走下的夏知忆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奶糖,剥开包装纸,一把放进嘴里。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从夏知忆上台开始,就坐直了身体,嘴里还时不时发出赞叹。
夏知忆没有发现这些细节,她拿了钱,对光头大叔打了个招呼,没有多停留一分钟,就匆匆的离开了。
烟草和汗臭的味道熏的她有些头痛,即使是非常缺钱,她也只是实在万不得已才会来一次。
上次来还是为了妈妈的手术费,结果被妈妈发现,气的病情加剧了。
等角落里的男人追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强子的车尾灯。
回去的车上强子递给夏知忆一瓶云南白药。
“谢谢。”夏知忆接过药,对着强子浅浅的点点头。
强子和来的时候一样,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
夏知忆嘴上应着,头疲惫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捋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萧景辞一个古人刚来到这边,独自在家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说世界到底为什么崩塌,修复以后剧情会变吗?
那个抛弃了自己和妈妈的男人究竟是谁?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夏知忆只觉得大脑已经超了负荷,汽车还在路上颠簸,窗外的景色飞驰,夏知忆的思绪随着飞驰的景色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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