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7月,香岛大屿山机场。
早在客机降落前,铁血地方头目骐就带人列队迎接,争取给访客一个好印象。
战争还在继续,人类已经默认将铁血的暴动称为“人机战争”。在人们眼中,铁血似乎是铁板一块,至少比人类要团结。他们的目好像是取代人类,实则不然,铁血内部也存在着巨大的分歧,甚至两边已经发生暴力冲突。滑行的客机上,鲛此行的目的就是想从希望和人类共生的“共生派”手中夺取铁血控制的最大人类聚集区——珠江东部城市群。鲛自己的派别则直接致敬了《终结者》,叫做“天网派”,对人类的态度,也就只是默许人类在小规模的居住区生活。
“欢迎来到香岛。”见鲛走下舷梯,骐走了过去,伸出右手希望起码把手握了,鲛却双手抱拳,做了个揖,显然她不想给骐什么好脸色。说实话,鲛还是很佩服骐的作战表现,菲律宾在战前引入了铁血兵器,开战后,骐从吕宋岛率奇兵奇袭香岛,穿插进华国内陆,将东南几省与内地分割开来。这次作战几乎完美,但只要话语中只要有“完美”,事情就不太乐观,唯一让天网派不满的是,骐对人类的态度,香岛不光是铁血控制区最大的人类聚集区,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原先的繁华。
“对,我代表首脑特使,来了。”与恶劣的态度不同,鲛的话语很冷漠,没有恶意的刁难,同样也没有对骐的热情做出什么友好的反应。随即,鲛托起自己黑色汉服的裾,坐进接应的轿车,长剑横放于大腿之上。
汽车开动前,骐把头伸进车窗,对鲛说:“不管结局如何,我都希望问题最终能和平解决。”气氛依旧不怎么友好,但冷峻的鲛还是抬起头,冲着窗外淡蓝色双马尾的旗袍少女笑了笑,不知道是礼貌的回复,还是不明说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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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大佬,猪脚饭两份,面线糊一份,腊味煲仔两份!齐了。”大排档的店员刚离开,SOP2就一头扎进碗里,凯伊被逗乐了,嘻嘻笑了两声,“啧……小家伙,没人和你抢,慢点吃。”狗子可爱归可爱,但吃相实在太难看。这次任务的目的是借高级铁血干部来访,调查铁血内部的组织结构及其他情报;如果可以,我们将作为内应引导军方反攻。令人不解的是,铁血对人类的态度,我觉得只能用精神分裂来形容,有时觉得你烦的他们牙根痒,又有时巴不得让你好好安家立业,像平常一样生活。珠江入海口东部就是后者那样,而香岛特区又是铁血控制区内最大的人类聚集区,和平年代七百万的人口不但没有减少,甚至还收留了一百多万难民,
……讲了这么多,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发生在最开始,我被堵在口岸外了。参加行动的小组①中橡树和麻鹰已经座走私船过境了,玛菲亚也在昨天过了口岸,AR小队和潘兴小队作为后备部队,在后方也很正常。问题是:我、凯伊和404小队也没过去。
过不去的原因大概是不敢过去,格里芬在华国的分公司就设在香岛,上沪那个只是个喧宾夺主的办事处,铁血占领后将其作为总部,服务器自然也就用的是我们的。上级为了方便,给我们的外部接口就是另一具同款服务器,体积硕大,入境兴许合“法”(铁血的法),但也绝不合理。我吸溜着面线,望着口岸关卡内盘问着过境者的人形。夹杂在她们之间的,还有不少人类员工,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剩下疲倦和无奈。
喂!大陸仔,仲未到?”手机响了,马天存给我发了条语音,语气很不耐烦。
“侬个扑街!侬驮着违禁品入境?”散装的工地粤语希望他能听明白。
“等我。”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车从香岛那边驶来。停车后,车上的矮个子男人同为首的铁血说了几句什么,塞了个纸包后,朝我这边挥了挥手。
事情解决了。
马天存,我大学时认识的一个香岛人,香城大毕业。大学时,为了攒学分,我被迫参加了一个国际上的青年活动,活动地址就在香岛。会场上,同学们神采奕奕的和各国青年进行讨论,因为毫无准备,我只能找个地方蹲着玩手机。就在那时,我和同样无所事事的阿天看了个对眼,两个凑数的人跑到摩罗街逛古玩市场去了。毕业后,我被Norinco录用,他考了ICAC的公务员;当我被开除时,他已经混成了一个小领导。当然,这次行动和廉政公署没有任何联系,马天存只是被我拉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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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遣队的人已经在临时据点安顿下来了——尖沙咀的一个门面,连同二楼生活区和三楼的好几个隔间都给了我们格里芬用。按G36的说法“趁现在把这盘下来,战后和春田开家咖啡馆,绝对赚钱。”其实想赚钱,根本不用开咖啡馆,百物昂贵的香岛,这种地段的房子,价格至少上亿。而我们只有在这种特殊时期,才可染指。香岛是风云人物的舞台。
“这是我们家的一间门面,给你们做安全屋,够用吧。”阿天扯着嗓子,刻意的用英语问我们,向着在场每个人炫耀这间房的价值。我啧了一口,明明现在是ICAC的公务员,怎么还这么擦灰②。
“你是怎么让铁血放行的?”凯伊从旅行囊中取出步枪,没有抬头,问马Sir,多少还是有点厌烦他的嘴脸。
“我说‘ICAC新进了一批设备,他们是送东西的’,为首的那个机婆(香岛人对铁血人形的称呼)掐了掐手指,我也只能交钱了事。”马天存讲的轻松,但说到mony时,加重了语气。
“堂堂廉政公署的阿Sir居然行贿,该怎么判?”79式随手朝得意忘形的马天存扔了枚子弹,开了个玩笑。
其实,门面、钞票,一切看似不合规矩,实际上都是合法财产。马家早年是做茶叶生意的,颇有家产;六十年代感受到产业转移的前兆,马家又涉足房地产行业,豪气的门面,只是马家资产的冰山一角。并且以我对马天存人品的了解,他都是属于那种“以私济公”的人。
听到79式的吐槽,马天存瞬间就黑了脸,“王法是管君臣的,太上皇归王法管吗?鬼知道铁血想干什么!”人类确实不知道敌人想干嘛。两个月前,铁血占领香岛,所做的仅仅只是接管军事驻地、修建阵地,甚至还会为了维护安定组织巡逻。香岛自身的行政体系依旧还在运作,与铁血的关系非常微妙,大家法理上是敌人,但政府又依靠铁血平定了难民区的暴动。
也许铁血是想转移工作重心?我胡思乱想之后,竟被自己的想法搞出了猪叫一般的傻笑。以德啊,这不是你该想的,你该想想你的任务。入侵原总部窃取情报,那是404小队的事,她们会潜入二层平台进行一些我看不懂的操作,我只要负责把小队送到附近能连接上内部网即可;至于次级任务,引导外围友军…………它发生的前提是我们引起了铁血的全体围剿,吸附了敌军一部分兵力,能为正规军减轻压力时才会进行。我有多少人?六个人,两个武装雇员,外加一个除了紧凑左轮什么也没打过的五短身材公务员;阿天的父亲马警督和上头打过招呼,如果开始行动,会动员全部警力支援我们;原先的驻军以班排为单位散落于全市各个角落;外围的军队说反攻时会动用三四个师,外加分量不少的海空力量。
但无论如何,香岛内部的战斗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如果我们只是不出声的完成首要目标,那任务还算是安全,可是问题不发生在别处,就在于我自己。鲲哥和凯伊很厚道的帮我把作战报告书写的很漂亮,吸引敌军火力,指引友军支援云云……上司很喜欢,官方也让这篇假报道登上了后方的报纸,我自己自然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我还是需要一个机会,向“天知地知”的天地证明,我不是个棒槌,而这个证明的动静越大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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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鞋躲开了地上的污垢,刚落下,却险些被一根鸭骨头砸到脚背。
真不愧是警察的儿子,安全屋早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有所布置,无线网、屏蔽仪、闭路电视、沙袋、甚至是额外的弹药,香岛警匪片中,警察的HQ也大概是这样布置的吧。XM8在我们临走前还在大群里发了条“有内鬼,停止交易”,吓得不知道含义的凯伊差点打道回府。
现在的安全屋只要简单的按我们的想法完善一下就行了,解散队伍后,阿天拉着我、凯伊、以及几个队长去熟悉环境。香岛如今萧条了,哪怕人口不减反增,这座城市不是第一次沦陷,但头两次多少还是人类,而这一次所导致的未来,没人可以准确预测。由于战争,原先的转口港停止运行了;金融与相关服务业只剩下那些风评公司还在运转,香股连交易所都在首次交战中被夷为平地;至于旅游业,那简直就是在做梦。中环的大公司要么撤往后方,或者在原地苦苦挣扎;中等企业失去客源与渠道,纷纷倒闭;在朱砂咀昏暗房间里的小企业似乎找到了机会,大规模的填补中等企业的空白,结果大多外强中干,或和原先那些企业一样面临倒闭的命运。
汤哥停在一个摊子前面,买了一份肠粉,老板熟练的打包好饭盒,将筷子挑进塑料袋的提手。香岛的经济死了,但没完全死了,小摊贩、小门面、大排档还在,甚至以为难民的涌入生意更加的火爆。这是油麻地,和尖沙咀一样属于九龙区,曾经大名鼎鼎的九龙城寨就在这,市井的香岛还活着。霓虹灯、嘈杂人群、破败小巷、混乱的环境、彩灯闪烁的低俗小馆、路人熟悉又听不懂的话语……好像又把我拉回上世纪那个电影中的香岛。作为一名旅人,这一切都是吸引人的;作为土著大家都把不得离开这里。顺便一提,大屿山国际机场早就没了大型航空公司的航班,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不要命的廉航;客机往哪飞?战时首都重渝;乘客是谁?跑路的香岛人。
“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我喃喃自语,这是一座围城。
“没人喜欢冲突,但在冲突的混乱中,结构重组是那么便利……”看来不止我一人深有体会,凯伊轻吟了一段话,后面半截我没听清。突然,45语速极快的近乎惊叫的说:“不要再忧愁善感了。”阿天快走几步,狠狠撞了钢板一下,右手稍稍指天——一架四旋翼无人机,具有一定AI水平,铁血在城内投放了大量无人机与“兵蚁”机械狗来充当耳目。
“这个富贵③玩意一直在我们头上,45你个扑街,想害死我们啊!”马天存半张着嘴,压着嗓子说,其实这很嘈杂,无人机不可能听到我们说什么。我抬头看看,G36想阻止我,又不敢太过暴露,还是放弃了。也许它会把我当成第一次见到AI无人机的难民呢?“不可能把它打下来,咱不一定打得中。”79式算是说了句……废话,其实真正的问题在于它发没发现我们不知道,但枪响之后,我们铁定暴露。
被人从后面盯着很不自然,本来应该很随意的步伐,快要僵硬成正步了。
“散开,”汤哥发话了,“我们当中不知道谁被盯上了。全体解散,无人机会去追有问题的人……最后在安全屋回合。”她还在吃肠粉,嘴巴嘟囔嘟囔的,是不是还被路人隔开,说话断断续续的。余光中,G36和79式点了点头,凯伊钻进一家商店,45和马Sir已经走远。我深吸一口气,拐进一条空寂的巷子。
无人机还在我头上嗡嗡营营,跟只苍蝇似的。或许我确实可疑,滞留在口岸期间,凯伊基本就是旅店加饭店的两点一线式生活,而我没事就喜欢在口岸前贼眉鼠眼的转悠。并且,内地人给官方送货还这么磨叽,稍微留点心眼就会发现我浑身的疑点。当然,无人机也不一定就是发现我是格里芬或中央的人而跟踪我。
终于,无人机知趣的飞走了,我放下戒备走出了巷子,到了另一条嘈杂的街道。街口的牌坊下,停着辆防爆车,几个穿着城市作战服的铁血在给筷子(兵蚁)喂食,也就是充电。巷尾连着街口,我走出巷子就碰见铁血,,一个人形抬头看着我,我又愣住瞪着她。片刻之后,我咳嗽一声低头转身就走。不,是逃;身后,三个人形紧跟过来,看来我真的是被盯上了。我向着人群逃窜,急匆匆地撞倒了一个小孩,母亲恶狠狠地揪住我,大声嚷嚷着我的行为,又引来几人围观。可以,引起骚动,我还更容易跑开,于是我又推开那个女人,任由她叽叽歪歪的哭喊、咒骂。身后的人形被人群挡住了,我暂时跑开了,但铁血的人形就像追逐猎物的猎豹般,费劲摆脱人群,追了上来。
得把她们消灭掉,甩开的可能性不大,我想。左手情不自禁的摸向手枪,不能在这里开枪,且不说一对三我的胜算有多大,枪声肯定会引来四面八方的铁血。前面出现了两个巡逻的人形,我走投无路,跑进一家棋牌室。枪还是被掏了出来,同样,我还是需要制造混乱来拖延追兵。一旁的麻将桌被我一脚踢翻,一个阿婆攥了起来,怒目看着我;我拿枪比划了两下,阿婆先是一愣,再然后麻将室炸做一团,顾客争先恐后的向外跑,铁血人形应该能被裹挟出去。
棋牌室的后门通向一条昏黑的小路,所谓的小路也就是两栋楼的夹缝,两头连接着灯红酒绿的大街,油渍斑斑的墙边靠着辆老旧自行车、摞着成箱的空酒瓶。我倚在墙角,准备守株待兔。当枪头刚透过有着挂帘的小门时,我抡起自行车向敌人的脸砸去,铁血一机灵,横起冲锋枪想要格挡,就在这时,我一脚踹倒对方,踢走端枪。第二个人形咬牙切齿的举起防暴棍,我向后一步,棍子落了个空。
倒地的人形爬了起来,右手摸出格斗刀向我扑来,我一记侧踢踢中了她太阳穴的位置。人类的太阳穴下面是神经与血管,人形的“太阳穴”下面则是电路与类脑芯片。我还是被扑到了,但对方已经失去意识,第二个铁血再次抡起防暴棍,我下意识举起左臂格挡。“乓!”棍子打在裸露的小臂上,深疼!右手胡乱抓起一个空啤酒瓶朝她头上砸去,酒瓶在天灵盖上碎裂开来。
趁此机会,我咬牙推开压在我身上的素体,反扑过去,将人形撞到墙上,左手在痛感之下,死死掐住对方脖子,右手握拳,狠狠的来了记重击。
多少年没打过架了,这回还不赖吗。
“咔嚓”
不对!
我抬起头,看见第三个铁血人形端着霰弹枪,枪口抵在我的脑门上,这还玩个球子。我将手枪丢到地上,举起上手……两个人形,一个捂着头,一个对我坏笑。
“啪!”“啪啪!”
三声自行车爆胎一样的声音,两个铁血应声倒地,这是在消音器作用下的枪声。巷子口,两个人影背对着霓虹灯。
“指挥官,没事吧?”SL-8的声音很爽朗。我对着后门上的声控灯,查看了挨打的地方,“总体没事,回去擦些红花油就行了。总之,谢谢你们了。”
“嗯↗……我…………不是专门来救你的!只是…………路过。”旁边的人肯定是WA2000,光听话语就知道了。至于“路过”……SL-8只带了把运动手枪,而WA现在正忙着将她昂贵的狙击枪收回枪包,本来掩饰脸红的动作现在更手忙脚乱了。
口是心非的小傲娇。本来想说出口,又怕WA当场宕机。
【分————割————线】
【上不动细胞学的分————割————线】
①包括404小队、AR小队、橡树小队、雀鹰小队、玛菲亚小队、潘兴小队(以M1911A1为队长,M3、M1加兰德、M1A1卡宾枪、M2HB、M1919A4、M60、M14、M21)
②擦灰:炫耀
③富贵:以前广东地区还不发达,大家很穷,但冥币很便宜,所以开玩笑说“死了才能富贵”。后来富贵就衍生出“该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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