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 ,塞缪尔站在孤儿院的门口,看着大门一侧多年未变的斑驳字迹,会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孤儿院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一个普通的、与往常相比并没有太大不同的下午,塞缪尔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拍打铁门的声音和等待时自己紧张又慌乱的心跳,同时还掺杂着一丝丝的期许与害怕。
刚满十八岁的他跟随商队从遍布商船的帘池来到丝绸发源之地的桑染,在异国生活八年的他,在踏上这片故土后,对它最后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家门口附近的那棵老桂花树,和那早已彻底消失了的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四处流浪的普通人,直到他来到桑染寻求过往,直到他收到一封神秘的来信……
那同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塞缪尔回到了他在灵河镇暂居的客栈,灵河镇是桑染云州的一个边陲小镇,名字来源于小镇附近一条名为“灵河”的江,发源于连山山脉的乌江从东南流向西北,在这里分出这条名为“灵河”的支流之后,又向着西南方向奔腾入海。
这条河对于桑染的人们来说,是天赐的礼物,既浇灌了两岸的土地,又促进了与邻国帘池的贸易来往,养活了两岸无数的农夫与商人。
灵河镇是桑染去往千帆路上最后一个大型的聚居地,也是帘池的客船想要抵达云州云庆城的第一站。
经常会有商船在灵河镇停留,它们中有的就在这里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或者卸下满箱满箱来自光辉帝国的矿石,或者搬下北方永夜之地的奇特植物……然后又载满桑染的茶叶和丝绸返航;它们有的只是在此短暂的驻留,然后载着更为贵重的香料、充满异域风情的毯子、器具,赶往桑染国中最为繁华的云庆城。
塞缪尔是昨天傍晚抵达的灵河镇。
他只记得8年前他跟随父母从这里离开时,同样也是个傍晚,黄昏的暖光照在他们一家人的脸上,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当时的塞缪尔看不懂父亲的复杂眼神,只记得灵河镇的门楼在晚霞的照耀下格外的好看,比老家的门楼还要好看。
现在灵河镇的门楼依旧好看,门楼上的彩绘红绿相应,远比从前单调的灰瓦丰富得多,周围也焕然一新,石墩上的柱子漆得透亮,只有门楼最上面的牌匾还是从前那个,上面是简简单单的“灵河镇”三个字。
灵河镇往来的商贩多,客栈也多,塞缪尔在灵河镇认真挑了一家还算比较实惠的客栈,只是位置有些偏僻,不临街,在巷子里面,若不是那高高挂起的酒帘,还真不容易找到,好处也有,这里清静一些。
这家客栈还是商队里那位经验丰富的领队人告诉塞缪尔的,往来行商,住宿向来是个大问题,这个领队对此的经验极为丰富,他了解沿路哪里的饭菜最为实惠,好吃还管饱,他也晓得哪里的客栈最适合什么样的人。
若是那些想要打听商机或是求人办事的行商之人,第一是去那种装饰比较好的客栈,位于一城或一镇最繁华的地段,在那里住宿吃饭的人大多非富即贵,稍一接触,就有可能获得最新的商机,或者结识一位当地的“大人物”。
能在那种地方开酒楼客栈的老板在当地也有一番不小的人脉,人脉广,事情自然就能办成。在很多时候,许多商人并不在意这家酒楼能有什么稀奇的美味佳肴,而是酒楼老板的人脉,其余的,都只是附加的东西。
第二便是去最破、最烂的小酒馆,那里的消息真真假假更是繁多,甚至不用打听,单是往那里一挤,便能听到许许多多的趣闻,哪家的小姐又和谁谁谁勾搭上了,哪块地盘又出了什么新的山头,哪里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幻蘑菇……
当然,若只是单纯坐在那边,当做消遣还行,真正的消息却打探不清,除非,有钱!在那种地方,号称是“只有拿不出的钱,没有得不到的消息”。除了钱,用消息换消息也是可以,甚至有些消息比钱还要贵重。
不过对于那些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人来说,省钱才是最重要的,对塞缪尔来说也是一样。
便宜的,就是最好的。
灵河镇并不是塞缪尔此行的终点,在休息一晚之后,在第二天的早晨,塞缪尔就开始在灵河镇四处打探,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在离开八年之后,他想要重新与这片土地建立联系。
可惜,效果并不是那么的明显,在外面生活太久,生活习惯都有很大的不同,塞缪尔暂时还难以适应。
“看来只能慢慢适应了!”
塞缪尔下午回到客栈,今天的一整天他都是在外面度过,午饭也是在一家临街的小店解决的,桑染地大物博,这里的食物也是繁多,各地都有各地的独特饮食,再加上最近几年的贸易往来,更是掺杂了不少别国的特色。
而在云州,最出名是还是各种面食,尤其是带馅儿的面食。这里的人们想象力丰富,什么都可以做馅儿,咸口、甜口、酸的、辣的、荤馅儿、素馅儿……甚至各种各样的花瓣也能做馅儿。
“今天的那个什么馅饼味道不错,饼皮酥脆,肉馅多汁,似乎还用了帘池那边的香料,对,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一时间,塞缪尔又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他家之前也是在云州的一个小镇之中,小镇名叫越前镇,和灵河镇一样,小镇上的人大多也都是行商之人,越前镇靠山,镇上的人大多会前往山里收取山货,然后在镇上转卖给往来行商的人。
塞缪尔的父亲是做布匹生意的,有时候还会亲自带着商队前往异国,一家人的生活还算富足,塞缪尔五岁那年,家里又添了一个弟弟,除了塞缪尔父亲会时不时的外出一趟,家里人一直都呆在越前镇。
塞缪尔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母亲、弟弟一起在门前的桂花树下等父亲回家,在桂花开的时候,母亲还会和塞缪尔一起在树下铺上一块布,母亲会从家里拿来一根长长的竹竿,轻轻拨弄着树上的桂花,塞缪尔则和弟弟一起坐在布上,享受着桂花雨落下的芬芳。
桂花香似乎还在塞缪尔的鼻尖萦绕,但回忆却戛然而止,塞缪尔不知不觉回到了客栈。在跟店小二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塞缪尔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今天想一想下一步去哪。”塞缪尔艰难地抉择着。
他的思绪定格在面前的桌子上。
一切都与自己早晨离开时一样,除了桌上多了一封信。
一封信?
“有人进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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