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长，灰发，背着两把剑，棕红色的母马。
特洛杰？灰狼特洛杰？
路珥小小的脑袋里充满大大的问号。
“那个男人是不是，还扎着个马尾？”
“对的，你认识他？”塞勒纳忿忿不平。
何止认识，自己还救过他两次呢。
难不成自己救了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路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阿提拉，马戏团的那只六目碧火蜥，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路珥问道。
“嗯...”塞勒纳思索了一阵，“它的一只角上刻着一串字符，对，就是这一串。“
塞勒纳伸手捡起地上散落的半块木制招牌，路珥果然看到了当时在马背上留意到的同一串字符，那个时候还以为是特洛杰身为魔物猎人的专属印记。
“这是巨人语，意思是喜剧人，老团长的马戏团就叫喜剧人。”
靠。
路珥撑在地面的双掌不自觉地捏紧，掌心里攥着一抔泥。
特洛杰啊特洛杰，你小子特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灰狼，改名叫白眼狼算了，竟然狠得下心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僵尸小姐，麻烦你详细跟我说说事发经过。”路珥气愤得声音有些发颤。
塞勒纳见到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轻声细语地开始讲述。
“我是六天前到达伊索镇，老团长他们三天前到的，马戏团在伊索镇表演了三个晚上，今天本来是要出发去下一站，他们很喜欢我唱的歌，知道我是吟游诗人，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旅行。”
“我们早晨从伊索出发，在密林里赶了半天的路，找到片空地就打算休整一会，就是这时候，那个男人追上了车队。”
“一开始他很礼貌地问老团长，一百金鹿卖不卖阿提拉，阿提拉跟了老团长十几年，他当然舍不得卖，一千金鹿也不卖。”
“老团长看到他身上背着剑，于是就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赶他走，男人冷笑说给过你们机会了，这是你们自找的。”
“马戏团的人除了身体比较矫健之外，全都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唯一一个会魔法的我，也只是会一招小火球术而已。”说到这，塞勒纳顿了顿，朝着路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路珥点点头，他的确领教过塞勒纳的火球术。只能说但凡有点用的话也不至于一点用没有，威力不大，但聊胜于无。
“那个男人先砍死了劳尼，再接着是波文，史崔凡是下一个，我的火球术惹恼了他，他手上生出法印，按在地面，所有人都被圆形的魔法阵笼罩住，接着魔法阵里长出十几根黏糊糊恶心的肉触手，把所有人都撕成了两半，包括我...”
是“陷阱”。路珥心想。
猎人的天赋魔法，特洛杰当时发动了他的陷阱。
“灵魂状态的我，看到所有人都惨死之后，那个男人直直地朝车厢笼子里的阿提拉走过去，阿提拉向他喷火，但没有用，男人要砍阿提拉的时候，腰腹被它抓伤了。”
“然后...然后...他就砍下阿提拉的头，”说到这时，塞勒纳的语气里已经隐隐带着点哭腔，“又把马戏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走之前还用魔法阵将阿提拉的尸体吞没...”
和特洛杰相遇时，他身上的伤口原来是这么来的。
早知道如此，当时就应该让他摔死在岩壁上。
“我复活之后，守在原地，把马戏团所有人的遗体，一具一具地埋掉。”
路珥听她这么一讲，这才注意到塞勒纳衣服上手上都带着泥点。
“等我差不多埋完遗体，天早已经黑了，也就是这时候，我听到空地边上有脚步声传来，我以为是那个男人又回来了，流星堡的老瞎子跟我说过，有些变态杀人魔，会在杀完人后重返凶案现场。”
“于是我就躲在树丛里，想要偷袭他，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塞勒纳讲完，眼眶里已噙满了泪珠，她搁下鲁特琴，捂着脸俯身啜泣起来。
“那个混账东西，我...我真的好想杀了他，好想...将他碎尸万段。”塞勒纳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路珥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以安慰到塞勒纳，于是只能默默地上前，轻抚少女的后背。
“也许死亡不带走你，就是让你能向他复仇，僵尸小姐，不，塞勒纳。”路珥语调里带着惋惜，眼神逐渐恍惚，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复仇。
好熟悉的词汇。
帕西媞雅用浸满烈焰的皮鞭抽打他全身时，用匕首似锋利的水晶高跟鞋踩踏他的下体时，蹂躏他时，侮辱他时，折磨他时......
回荡在他的脑子里的，也只有这一个简短的词语：复仇。
他想杀了她，把鞋底踩在她不可一世的胸脯上，用力地挤压，向她脸上啐出最浓最稠的痰，让她像条**似地哀求自己。
可凭自己现在这一具残躯，还需要东躲西藏，会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嘛？
路珥叹气。
“斯邦吉鲍波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有种我特别熟悉的味道，就像是...就像是家一样...”塞勒纳抬起小脸，细密的睫毛处沾满晶莹的碎钻似的泪滴。
路珥听得老脸一红，耳朵略微有些发烧，顿时将自己从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屈辱史中抽离出来。
“额......”路珥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好人吧。”
“还有，塞勒纳，你也可以叫我路珥，比奇堡的斯邦吉鲍波，aka路珥。”
“好的，aka路珥先生...”塞勒纳仍旧止不住抽泣，“没问题，aka路珥先生。”
路珥一时语塞，他第一次有种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从何吐起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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