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卡琳娜放松地走在回道赫尔曼庄园的路上，而我们一边走，一边也在聊着天。
而这次，我们的手上终于是没有弹夹要压了。我们终于看上去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而叶卡琳娜的问题总是有些跳脱，有些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对了。阿芙，你只有名字吗？在这个世界上，姓氏貌似……还是蛮重要的耶……”
“啊……目前来说是的。反正初原没有给我一个姓氏，或许，是祂觉得我的存在就是证明，不需要来证明。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的姓氏啊……”
“叶卡琳娜·谢尔盖耶夫娜·加米涅夫……嗯，这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名字。也是我养父给我取的名字。而我的真名是叶卡琳娜·罗曼诺夫。”
我不傻，我大概能知道叶卡琳娜两个名字里所包含的意义。第一个名字的意思是，叶卡琳娜是谢尔盖的女儿，姓加米涅夫。而第二个名字……
沙俄的最后一个王朝，是不是也叫罗曼诺夫，这是不是有些太凑巧了？不可能吧……
“虽然我不清楚姓氏里所包含的意义，但是，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啦……无论是你的生母，还是你的养父，都不是什么小人物吧……”
叶卡琳娜停顿了一下，随后，给我解释道：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我母亲的来历。不过，我的养父加米涅夫大公……他是诺斯威格勒军队的一把手。所有的泰坦军团都向他个人效忠……”
我有些没弄懂叶卡琳娜这番话里的意思，诺斯威格勒作为一个大国，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而加米涅夫大公听上去……像是个军阀。
“你的养父……是个军阀？”
叶卡琳娜摇了摇头，她不是在否定我的推测，而是她自己叶卡琳娜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首都的军官和文官都非常尊敬他……他……不像是一个军阀。我小时候见过他，后来，我就见到了他一面。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就知道他在打仗……但是，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了。”
“而且……据我所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只有十几台泰坦被投入了战争之中。那些泰坦虽然摧毁了几个机械化师团，获得了不少的成就。但是……根据记载，泰坦的数量，至少有1000台以上……而我父亲也从未出现在正面战场。”
……
就算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我，也能察觉到问题所在。
但是，我就像是被卡在墙里的本子里的女高中生，我虽然知道问题所在，但是，却也完全无可奈何。
“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是关于红水银的……既然这个世界有这种高能物质，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会如此低下……”
据我所知，红水银一般是用于发电的，但是也仅限于发电。这个世界貌似没有更多的红水银的使用方式。这让我非常困惑。
要知道，红水银这种新能源对于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文明而言简直就是毒品！其中有着无限的潜力和广阔的发展空间。但是，这个世界的国家却一个个地都像是阳痿的男人一样，对其应用非常低效。
“是的……红水银的历史非常悠久，但是，我们对它的利用还是处于一个非常低级的阶段。但是……红水银其实不是一种物质，它其实应该是一种……现象。”
叶卡琳娜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对着我解释道：
“红水银的全称是：赤汞触媒——夸克胶子等离子体络合物，它是一种近似为液态的、紊乱运动方式行进的粒子波。而我们目前对红水银的利用加工，也完全是基于遗迹科技……而红水银精炼厂是目前所有国家都掌握的技术，也是最基础的技术……至于其他的应用，绝大部分都是军事用途。”
“这是技术层面，还有一个层面，就是其特性层面……红水银本身是一种极强的放射性物质。无防护接触红水银及其制品通常会导致严重的辐射病……当然，还有血液病。就像许多科学家在研究氟的时候一样，更多的科学家在研究红水银的过程里患病、牺牲……甚至是变异成怪物。”
……
红水银……不是一种物质，而是一种现象？
说真的，叶卡琳娜在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顿时感觉我的脑子有种爆炸了的感觉。
但是，我也能理解叶卡琳娜讲述的这些东西。
毕竟，火——也是一种现象。
人类刚发现火的时候，肯定也完全无法理解火的基本原理。那个时候的人类肯定也无法将火焰的热能转化成其他类型的能源。他们只懂得烹饪食物，也懂得远离火焰。
我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文明断档了。正如同心智萌发的猿猴只懂得利用火焰加工食物一般。现在的人类，看来是完全无法利用红水银了啊……”
叶卡琳娜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我要深刻，她知道很多的东西，而她也很乐意和我分享那些知识。
而这个知识，是关于诺斯威格勒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的故事。
“复原了泰坦的彼得大帝或许知道红水银的使用方法……毕竟，现在的诺斯威格勒的泰坦是由红水银直接驱动的。而他是诺斯威格勒帝国的最后一名皇帝，也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工程师、化学家……不过，也可能是研究了太多的红水银。最后，他疯了。”
叶卡琳娜的表情有些落寞，我看着她的侧脸，冰蓝色的眸子像是蓝天，却带着一丝洗不完的悲伤。
她似乎是在怀念那个人。
“在彼得40年的人生里，他花费了16年认识了这片土地，并将22年的青春奉献给了这片土地，最后花了两年，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憎恶他……”
我略微有些好奇，但是，这种表情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脸上看到还是有些“违和”的。
因此，我也对着她开玩笑道：
“怎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皇帝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下台的。他都是你爷爷辈的家伙了。你很怀念他嘛？”
“与其说是在怀念那个皇帝，不如说，我是在怀念那个时代。”
叶卡琳娜完全没有反驳我的话，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
“我所受到的教育，都是那个时代的教育。我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自信、澎湃、辉煌。不过，直到我真正开始面对这个社会，我才知道，那个只要劳动就有收获的时代已经消失了。”
此刻的我们已经来到了教堂广场，而SCEV也在远处工作。
叶卡琳娜伸出手，指了指那个SCEV，道：
“我知道，你可能来自一个非常古老的年代，而你的母亲也可能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神祇。在你召唤出那个长得和蜘蛛一样的机器人的时候，我也从你的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朝着赫尔曼的庄园走去，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对着我说着：
“我对那个时代的理解，完全源于几十年前的教材和书本。我很向往那个时代，彼得大帝解放了整个帝国的农奴，经过十几年的时间，建立了完整的工业体系，现代化军队，还有近乎无敌的泰坦军团……”
“我不知道你的对你所熟知的那个时代的记忆是怎样的——到底是清晰的，深刻地记着每一个细节，还是说模糊的，像是发黄发旧的老招牌……”
“但是，或许命运把我们安排在一起的确是个巧合……我们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点——你是个怪物，而我在所有的地方也都被当成怪物。在乡村里是这样，在家族里是这样，在大学里是这样，在军营里也是这样……她们叫我恶魔、魔女、魔王……”
叶卡琳娜一直都是一个有些不擅长社交和讲话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如何与人交好，她只知道用自己的行动表现出自己不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件事。
她是个笨蛋，她甚至无法处理好和SCEV的关系。
不过现在，她却一反常态，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直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她那懵懂而幸福的幼年，她那悲惨而揪心的童年……陪伴她长大的奶奶因为逃兵而死；她的第一个朋友被卡蒂丝教会的神父猥亵之后，又被自己的母亲卖到妓院惨死；第一个暗恋她的小镇青年死在了叶卡琳娜自己的手里……大学里的霸凌、军队的冷暴力，她遭受到的痛苦数不胜数。
比起她，我显得相当幸福。
她在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而我也在耐心地听着，安安静静地当好一个聆听者。
不过，我最终还是把她叫住了。
“叶卡琳娜。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叶卡琳娜正想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但是，我的这番话明显让她愣住了。
她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既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然而，她却张着嘴巴，话好像是卡在喉咙里面，说不出一个字。
“扑。”
我从她的背后抱住了叶卡琳娜的腰。
出人意料地，虽然叶卡琳娜经常锻炼，身上也有很明显的肌肉，但是她的身体相当柔软……身上也有这一股好闻的香味。
我把头埋在了她的背上，轻轻的对着她说到：
“你走的太快了，说的太多了。你应该慢下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也给我一个抱你的机会，好吗？”
我会哭，也会闹。我会调节情绪，这不是脆弱，而是理智。否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成年人，在一瞬间崩溃，对吗？
“吸溜”
我听见叶卡琳娜猛的吸了吸鼻子，仿佛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鼻涕流下来一般，她又吸溜了一下。
“吸溜”
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热，而我的手冰凉。但是，她的声音却充斥着一种喜悦的暖意。
“谢谢你……阿芙洛狄忒……”
我微微一笑：
“没什么可感谢的，而且，阿芙洛狄忒这个名字也太拗口了，叫我阿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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