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三百多名难民来到了赫拉斯堡，这些难民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其中不仅有着熊人、鹿人，还有着一些诺斯威格勒人。
而且以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居多。
我站在教堂的钟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难民来到教堂区安置，而我的身边还站着叶卡琳娜和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熊人。
“出人意料，我以为会有更多的劳动力。看来，是纯吃饭的嘴啊。熊瞎子先生，你好打算啊！”
熊瞎子是他的外号，他的真名是泽连斯基，而他就是合金会的领导人。
而熊瞎子先生显然也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哼，让那个老管家过来，让我们去啃花旦会的硬骨头的计划，是你出的吧？人小鬼大，彼此彼此啊！”
显然，他知道我是赫尔曼的智囊，也算是在帮赫尔曼做事，但是，他不傻，他的人不少，但是他还不至于去主动招惹黑指帮和花旦会。
而叶卡琳娜也对难民的成员构成有些疑惑。
“不过……成年男性的确出奇地少，他们是在合金会内部就职？还是……”
熊瞎子先生一边抽着烟，一边闭上了眼睛，淡淡道：
“去当消防员、志愿兵、工人，给精炼厂灭火去了。我听说，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但是死了很多人。不过，如果不好好控制，会死更多的人。”
他的声音非常雄浑、非常平淡，但是，我能从这个毛茸茸的家伙的身上听出一种独特的无奈。
而我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所以这些人可不是难民，她们是战士的父母，是烈士的遗孀，是英雄的子女……”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熊瞎子泽连斯基低头看了少女一眼。
教堂钟楼上的风很大，冰冷的风打在黑白相间的衣服上，让修女服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白色的长发随意地被风吹拂，让人看不清表情。
“是啊。她们也是英雄……”
泽连斯基也是毛子。不仅精神上，他在物理含义上也是真正的毛熊。
而他也接受过诺斯威格勒的教育，他的三观和叶卡琳娜相当接近，充斥着一种集体主义、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
如果不看走私贩卖武器这件事的话，合金会其实不像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黑帮，更像是一个“熊人同好自保会”。
而我也提出了自己的交易筹码。
“治理和安顿难民的事情交给我。这些事情，我能解决，但是，充足的食物可换不来安稳的治安条件。小拇指和花旦会……”
我们缺人手，我们缺武器，我们也缺少训练设备。而合金会的那些勇猛的熊人能够补完最后一片拼图。
而泽连斯基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两吨虚境红水晶。我保证能切断黑指帮的铁路运输，同时弄死二当家【断掌】卡斯帕，但是……小拇指，我没办法做出保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虽然泽连斯基能保证自己能杀死黑指帮的二当家卡斯帕，但是，面对小拇指，他却心里没谱。
这自然是引起了我的疑问。
“你给出的条件我倒是能够接受，但是……小拇指……比断掌还要厉害么？我听说他是个四阶祝福者……”
熊瞎子指了指自己的已经被抓瞎的那只眼睛，道：
“小拇指我不清楚，但是，我和断掌交过手。我和他打了个五五开，而我很确定，他是个三阶祝福者……至于我眼睛上的伤，是小拇指偷袭我的时候留下的，就那么一下攻击，少了一只眼睛。”
……
老妈给我的支线任务，看上去不是休闲难度，而是老兵难度啊……要知道，泽连斯基看上去就已经是很强了，而二当家断掌卡斯帕也绝对不是善类。
“小拇指不是被断掌砍断了手臂么？他是怎么比断掌还强的？”
“谁知道呢。”
说着，熊瞎子就非常没有公德心地将烟屁股直接丢下了楼，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钟楼下面走去。
“我们也走吧，琳娜。”
“好。”
说着，我们也一起走下了钟楼。
。。。
不过，钟楼上还有人没有离开。
“咚！”
暗门被推开，而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少女也松了一口气，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呼！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没想到那些异端竟然完全不把教会放在眼里，赫拉斯堡中央大教堂可是他们这些异端能够轻易进入的？”
银龙监察官有些愤愤地跺了跺脚，开始指责起了这些不信卡蒂丝的异端起来。
不过，另外那个克格勃的特工却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道：
“嘛……我听说，一般的监察官都是教会或者家族里最讨人厌的、或者是最笨的那些家伙来干的，是这样吗？伊莎？”
银发银角的银龙小萝莉顿时炸毛了。
“什么叫最讨人厌！什么叫最笨！明明是最能在黑暗之中苦行、同时有着对永恒女王最坚定的信仰的人才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才对啊！你身为克格勃的特工，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嗯……怎么说呢……
很多克格勃的情报是又快又准，卢比扬卡拿到的速度可比条顿马丁堡快多了，你一个被丢在这里的小家伙懂什么……
嘛……自己也不用和这种蠢萝莉较劲。
“嗯……说得也对。是我的情报网络滞后了。”
不过，克格勃的情报大部分是基于彼得大帝生前遗留下来的整治网络，虽然对绝大部分国家和宗教组织的渗透十分彻底，但是，对于邪教和黑帮，却有很多的不足。
谭雅其实对信仰和宗教不是特别在意，她甚至可以算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她与此同时也是旧神的受益者。她的恩赐电磁掌控，就是旧神赐予的能力。
而有些东西，还是伊莎这种宗教的人员更清楚。
“对于小拇指，你的了解有多少？”
“那个开妓院的黑帮的头头？自从黄金律被【世界魔女】和【疯王】彼得击碎之后，这种恶魔崇拜者很多的……完全管不过来的。谭雅，你们诺斯威格勒没有这种可恶的家伙么？”
“恶魔崇拜者？完全没有。”
谭雅想了想自己的祖国……诺斯威格勒虽然蛮糟糕的，但是作为一个相当世俗化的国家，他没有宗教和种族歧视，不问出身和来历，做了好事会有嘉奖，做了坏事就送去冰原种土豆……
虽然贫富差距悬殊，但是，至少没有一个孩子会饿死。
嗯，比条顿这种垃圾国家好多了。
“对哦……你们国家的血液病也没有那么多种类，只有辐射病类型和生骸化两个类型……嗯……真是羡慕。”
说到血液病和恶魔崇拜者，伊莎顿时垮起了脸蛋，有些气鼓鼓地抱怨着：
“那些恶魔崇拜者真的是超级难缠的……又坏又隐蔽……他们似乎和血液病的患者一样，能看到虚境的一些邪神……然后就受到了蛊惑……或者是加入了什么可怕的组织，接受了恶魔的赐福……”
“明明我们才是受到神明眷顾的国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疯王击碎的黄金律……”
黄金律啊……
据说，在黄金律出现之前，外在神祇可以随意入侵这个世界。最初的魔女琳诗普带来了魔女的灾祸，精灵所信奉的外神也降下了可怕的灾难。
在永恒女王卡蒂丝创建了那个遮蔽世界的律法。在此之后，再无怪力乱神。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诺斯威格勒帝国的彼得大帝击碎了一半的黄金律，而后来的世界魔女又击碎了另一半。此后，血液病开始蔓延，恶魔也第一次出现。
虽然诺斯威格勒境内暂无恶魔崇拜者的报告，但是，这不代表国境内就没有这些家伙。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伊莎却注意到了难民在广场上的聚集。
“欸……那些难民聚在广场上嘞……可恶啊……你们这些三等公民是不能进入神圣的广场的啊……”
而谭雅也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下面。
面黄肌瘦精疲力尽的难民聚集在了广场上，她们都是老弱病残，饥肠辘辘同时惶恐不安，胸前甚至还抱着发抖的婴儿……
她们聚在阿芙洛狄忒的面前，颤抖着，窃窃私语。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在简易演讲台上的阿芙洛狄忒也开始了对这些难民的讲话：
“我看见了你们聚集在我的面前，面黄肌瘦，饥肠辘辘，惶恐且不安。”
“因为你们知道……这座城市，不欢迎你们！”
“纵使你们的父亲、丈夫、或者是子女是救灾的战士和英雄……这座城市的政府、这个国家的教会也不会欢迎你们！”
“他们对你们的遭遇冷眼旁观，他们对你们的困境嗤之以鼻！”
居高临下的谭雅饶有兴致地看着阿芙洛狄忒的演讲。
她的话语非常具有煽动性，她在不断地挑动着矛盾和对立，她在鼓动那些难民的情绪。她在利用她们的恐惧、不安、和茫然。
那些想念亲人的难民本就已经陷入了层层恐惧，再加上阿芙洛狄忒的语言，那些孩子都已经哭出了声，而那些女人则是冷漠地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情绪已经到位了，甚至连站在钟楼上的伊莎都皱起了眉头，喃喃道：
“真是的……密党教会有这么坏吗？”
而谭雅抽了抽眉毛，淡淡地讥讽道：
“哼，刚才是谁叫嚣着要把这些三等公民赶出去的？”
伊莎那张小脸顿时就红了，她本来想重重地锤谭雅的，但是又想到自己打不过，于是，她也只能瘪着嘴巴，反驳道：
“那些只是气话嘛……”
谭雅没有说话，而她对这到底是不是气话也心里门清。
“还是继续看那个小姑娘的表演吧。”
阿芙洛狄忒的确煽动起了难民的情绪，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铺垫。
接下来才是她的目的。
“但是我们不能失去希望！”
阿芙洛狄忒转变了口吻，她最开始将那些灾民称之为你们，但是，在进行了一番对政府和教会的指责之后，她却非常巧妙地将人称换成了“我们”。
“这里会有食物，会有工作，会有安全的环境……但是这里不会是我们的家园！”
“这是异国的土地！在那些可憎的卡蒂丝教会信徒的眼里，我们是异端！在赫拉斯堡政府的眼里，我们是难民。我们不是英雄的子女，战士的父母，烈士的遗孀！”
“而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活下去！为了那些战士、英雄、烈士们活下去。”
“我们要在农场里工作！在异国的土地生活！灾难不会击垮我们的意志，教会和政府也不会！”
说到这里，原本鸦雀无声的广场上突然出现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饥肠辘辘的难民们因为阿芙洛狄忒的演讲而燃烧起了斗志，他们看见了一辆辆的手推车从广场外推了进来。
那些是温暖的毛毯，热气腾腾的汤，新鲜出炉的面包。
“而我——阿芙洛狄忒，‘赐福少女’，会给你们提供温暖的毛毯！干净的水源！体面的工作和安全的环境！这里将成为你们暂时的避风港，这里将成为你们人生的中转站！”
身材魁梧的熊人们推着推车进入了难民的队伍里，他们脸上带着笑容，他们用着浑厚可靠的声音告诉难民们不要害怕。
一碗一碗的热汤和一个一个的面包被送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
“这里到处都是冷眼、到处都是歧视。正因如此，我们需要保持信念！我们会在这里工作、生活……并且等待！”
“等待！等待那些英雄的归来！”
“为了你们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乌拉！”
这些衣衫褴褛、精疲力尽的难民们一个借着一个地站了起来。
他们皆是老弱病残，妇幼老人。几乎没有一个成年的男性。他们的身躯颤抖，蓬头垢面，但是，他们的眼神却依然和之前大不相同。
他们恋恋不舍地将刚刚拿到手的面包和热汤放在了地上，他们高举着拳头，用尽了本就不多的力气，齐声对着那个站在简易的演讲台上的少女齐声高喊：
“乌拉！”
“乌拉！”
“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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