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收回视线,很干脆道:“不能。”
“为什么?”
“我们老板不在。”
“不在?那你们的酒买完怎么办?”
“卖完了,老板会找人送回来。”
缺云子听完默默转身,怎么会不在呢?能酿出王孙酒,又岂是凡俗之辈。看来要会一会这幕后之人,还得另外想办法。
小二看他不语,道:“放心,咱们秋心阁别的不多,就是酒多。
没有王孙酒,还有其他酒。”
“哈哈哈,多谢小兄弟提醒。”缺云子悻悻笑道,让邹寂人付了银子把酒都袖起带走。
出了门,对楼的姑娘们早已散去。
三人开始往回走,然至岔口时,缺云子瞧见了一个人。
喃喃道:“这小子跑那么快干嘛?别不是又憋什么坏水吧?”
云行雨张望了一眼,不解道:“认识?”
缺云子收回视线,边走边道:“嗯,鹤小子他们家的。不过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
邹寂人回头看了眼,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和他们打过照面?”
这事,都没听说啊?
“那是鹤小子他们刚从人皇岛出来的时候,彼时我从狮子岛出来一直在岸边等他们,后来一路尾.随,在暗处看到的这小子。”
“原来如此。”
……
百里乐人匆匆而回,那是因为本来约好今天交货的杀手没出现。
非但如此,他去望云客栈附近看过,素鹤不但活着,还活的好好儿的。和浥轻尘有说有笑,跟个没事人一样。
而且回来路上还听说,今日有人捡到一条死去的大蟒蛇,被抬了去打牙祭。
他本想过去看看,后来听说是条普通的蟒蛇,便歇了心思。打算回家找老头子探探风声,看有没有可用的消息。
然而他刚到白蘋怒涛院门口,就叫护卫给挡了回去。
“你确定老头是这么说的?不让我进去?”你他娘确定不是脑抽风,听错了?
护卫甲很是无奈,道:“千真万确,家主真是如此说的。
还叫您要是有事,就搁门外等着。”
护卫乙连忙扯甲的衣袖,让他别在说了,多说多错,保命要紧。
百里乐人唰的一眼扫过去,吓的护卫乙立马把腰挺得笔直,只是眼睛打死不敢与之对视。
“去给我搬把椅子过来。”
乙不动,百里乐人一脚踹过去:“没听到我说话吗?”
“是……”乙忙自地上爬起,从院里搬把椅子出来。
“对,就放那儿好了。”百里乐人提着衣襟微微拉开,往树荫底下一坐,道:“去,给爷端盘冰镇西瓜来。”
“是。”乙大概是被踢怕了,不等他再开口,麻溜的走人。
百里乐人看着白蘋怒涛的院门口,心里头杂七杂八的念头一骨碌往外翻涌,暗忖:老头子搞什么鬼?
以前干嘛,也没把他挡外面啊。
再看看这骄阳如火的日头,配上树上知了没完没了的叫,他忍不住爆了粗口:“破老天,热死人也就罢了,你娘的连神仙也想热死。”
大半夜的闷雷一阵一阵,外加狂风闪电,搁现在呢?屁都没有,只有知了在树上唱:“热死啦,热死啦……”
起初百里乐人不觉得像,可能是日头晒得头脑发昏,又可能是被知了不遗余力的坚持给感动的。
反正到最后,他耳朵里听见的就全是:“热死啦,热死啦。”
但不管他怎么抱怨,老天爷丝毫没有降低热度的意思。
而白蘋怒涛内,百里流年正在接见萧老四。
坐在书案前,提笔写字道:“怎么,你有眉目了?”
萧老四拱手一拜道:“然也。”
“说来听听。”
“除掉百里素鹤的刀,我以找到。”
“哦?是谁?”
“此人家主也不陌生,便是前柳心斋主林卯。
他与素鹤前有覆斋之仇,又有夺心腹之恨,如今又要添一段公案。”
百里流年挑眉,提笔蘸墨:“合着还有故事?”
“不错,要说百里素鹤也是个风流子。身边有疏星楼主这样儿的美人还不肯收心,转而一到王城就和九曜楼的头牌勾搭上了。
巧的是,林卯和那女的是姘头。
要说这女的,还真是应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老话。
林卯因此女,没少着急上火。”
“哼哼哼,人啊,有欲.望好办事。好好利用,你得你想的,未尝不可。”
“这么说,家主是肯答应萧某的要求?”萧老四偷眼看向百里流年。
“古人言:居不必无恶邻,会不必无损友,唯在两者之间自持。
只要你萧某人有本事让世人认可,至于是七门还是八门又有何妨?”
萧老四听到此话,顿时大喜。早在日前帘恨找到他表明来意时,他便有此念头,只是苦无良机。
眼下天降机会,岂有放过的道理。
与人为奴终是奴,唯有自己翻身做主,才能真正挺直腰杆做人。
拱手深深一揖,道:“多谢!”
说罢,又和百里流年说了几句话,便由帘恨自暗门送出。
百里流年看眼门口,晓得自家崽子已经在外面耐心磨的差不多。
便用上真元,不轻不重的道:“进来吧。”
原本坐在外头的百里乐人差不多就该梦到和死党们去九曜楼快活,没想到一下子被老子捅破。
登时心不甘情不愿,从椅子上站起,拖拖拉拉好半晌才走进书房。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哪有儿一点少主的样?”百里流年不抬头还好,一抬头瞧见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子,火气就蹭蹭直冒。
抄起纸镇,便砸了过去。
百里乐人一个激灵,急忙闪开,愤懑难平:“干嘛?你想谋杀亲儿子是不是?”
“就你这样,打死也是该的。”
“喂?你让我搁外边儿等到现在就是说这个?”
“不然呢?是说你今天去哪里鬼混了吗?”
百里乐人闻言,登时心中咯噔下沉,立马赔笑道:“别啊,您儿子我不就那点嗜好,说出来多没意思?
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儿不是?”
百里流年放下手中的笔,举着写好看了看,不是很满意,随后丢入碳盆烧掉。
看着火焰开始吞噬每一个字,他才起身走到架子前净手,把水擦干后,毛巾扔在儿子脸上。
百里乐人手忙脚乱的接着,悄摸摸放到一旁的几上,道:“爹,您今儿咋还让人把我挡外面?
万一晒死了,您找我娘再生一个啊?”
说完,末了了补了句:“生的出来嘛?”
“说什么呐,你个混小子?”百里流年霎时面红耳赤的给儿子一巴掌,胆子肥了,老爹的耳根子都敢嚼。
“没没没,您还没说为啥不让我进。还是说,您背着我娘又纳小妾啦?”
“找打是不是?”
“没有,没有,咱们说正经的,为什么不让我进。”直觉告诉他,老子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但百里流年不说,他也不能强逼不是。
“你最近是不是和箕鴀那小子鬼混了?”
“嘿嘿,这您不是早知道了吗?还提这事干嘛?”
“勒勒呢?那孩子,你最近没欺负人家吧?”百里流年侧眸,静等着儿子跟上。
“哪儿能啊,您未来儿媳妇,儿子我可是宝贝的紧。”
百里流年听罢,微微颔首,示意儿子到院里走走。
百里乐人从其意,摩拳擦掌嘻嘻哈哈道:“爹,您最近咋对我勒勒这么上心了?真不讨厌人家啦?”
“爹是那种老古板吗?”
“是。”
“嗯?”
“啊……不是不是,您最开明了。”被百里流年的眼刀子“唰唰”几刀后,某人立马改了口。
“最近欲海天不太平,勒勒是个姑娘家。你没事多走动走动,多关心人家。”
百里乐人登时惊诧的看向自家老子,忽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声情并茂的道:“爹,您真是我亲爹。
儿子我,实在是对您的爱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停。”百里流年受不了儿子肉麻,连忙把手抽回,抱在怀里猛搓。道:“听说昨晚有人对望云客栈动手,约百里素鹤至江边决斗。
被百里素鹤困四杀三,后来又有人打他的主意,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顿了会儿,语调极慢的道:“欲海天已经开始乱起来了,王城再也不是世外之地。
往后外出需得格外当心,你叫勒勒没事少出门,出门你记得去陪着保护人家。”
百里乐人忽然眯起眼睛,道:“爹,您怎么变的这么通情达理了?说,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目你个头。”百里流年僵了片刻,照着儿子的头就直接招呼过去。
把百里乐人打的“咚”撞在墙上:“我是看你自己找个可心人不容易,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和菰晚风那只狐狸打交道?”
百里乐人摸着额头,眦牙道:“这才正常嘛,刚才那个我还以为我爹被人掉包了。”
“你……欠打是不是?”没大没小,还想反了不成?
“没有。”百里乐人连忙摆手,开玩笑,就您那手劲儿,我又不是皮痒。
见百里流年没有再动手的意思,百里乐人又大着胆子问道:“爹,那您都知道是哪些人对望云客栈下手?
后来去的,又是什么人?”
说完这话时,他觉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那真是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这里面还有你的?”百里流年倏然抬眸,厉眼道:“我可警告你,你怎么混都行。
百里素鹤,你不能动。
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知道,我就那么一说。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没事就下去。我看着你就烦,滚。”
百里乐人登时自座上跳起,拍拍屁股道:“好嘞,我这就给您麻溜的滚。”
说完,呲溜窜出院门口。
几经几转,绕出百里家。等出了门老远,才敢捂着心口吐出浊息。
瞧瞧天色近午,快步往菰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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