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见她俩过来,皆相视一笑。
楚妙尔携她来到桌前。
“这位家中排行老二,可唤“二爷”,这是湖音姐姐,这位…..”
她忽然有些羞涩,顿了顿开口说道:“这位是我夫君,家中排行老四。”
“小女名唤‘杨瑾汐’,家中排行第三,有幸与各位相识,也当是交个朋友。”
轻轻招手,夏掌柜便端上来了茶水。
她端起茶水,动作利落干脆,微笑看着他们说道:“各位请坐,瑾汐以茶代酒。”
见她如此落落大方,傅颜铄率先执起酒杯,含笑说道:“久仰杨姑娘大名,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女子自强毫不输给男子。”
傅颜铄一如既往的嘴贫,他这口才不去当外交使节可惜了。
四爷与楚妙尔相视而笑的样子恰好落入杨瑾汐眼中,她缓缓说道:“这诺大的西陵恐怕也找不到能与我相配的男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楚妙尔,见她放在四爷掌心的手顿了一下,杨瑾汐满意地笑了。
“杨姑娘如此心气,看不上寻常的男子实属正常。”傅颜铄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眼睛一转,故作难为情的样子说道:“倒是有一个好不容易看上的人,可人家已经有了妻室,怎么办呢?”
此话一出,湖音也是怔住了。
傅颜铄闻言,掩饰似的摇了几下折扇,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若你是真情,他有真意,便不该被当下的身份和世俗束缚。”
湖音听后不禁失笑。
杨瑾汐估计还不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说,本意是报“招婿之仇”,却让另一对心情复杂。
楚妙尔见身边的人脸色越来越沉,自知自己的错处,昨日不带他过去凑热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今日更是冤家路窄,心下只觉得懊悔。
众人各怀心思。
楚妙尔抬眼看见她眼中的狡黠,起身执杯,诚恳说道:“昨日对不住杨姑娘了,害姑娘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我自罚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傅颜铄,他一把收拢折扇,目光灼灼地看着傅云期,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说,昨日杨府招的婿是你?!”
傅云期斜眼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颜铄立刻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
当朝四王爷竟被招婿入赘,这是他迄今为止的听过最好笑的事。
“四弟……你说你……哈哈哈……”
他笑得越来越离谱。
眼看傅云期脸色越来越黑沉。
湖音低声唤了一声,他倒是收敛了些,可瞧着傅云期的眼里还是带着戏虐。
大堂觥筹交错,只有他们这处静寂无声。
拿起杯中酒,傅云期站起身,对抿嘴而笑的杨瑾汐举杯:“我们第一次来西陵,妙妙向来喜看热闹,扰了杨姑娘的大事还请包涵。”
见他俩如此严肃的神情,杨瑾汐噗嗤一声,掩嘴而笑,笑得一双美眸都弯了起来,此时没有了稳重才像个娇俏的妙龄女子。
“方才是我戏虐之词,惹你们不悦的话,就算是与昨日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你们二人夫唱妇随,实在是我羡慕不来的,愿你们鸳鸯比翼、桃李连枝。”
见她笑着饮尽了杯中清酒,楚妙尔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杨姑娘真是好气量,我敬姑娘一杯!”
杨瑾汐本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刚刚只是想试试两人是否真的有意,她更不会自讨没趣去做了人家的小妾。
有了傅颜铄的打趣,气氛又恢复了正常。
席间,傅云期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玦,递给她:“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可拿此物来京都找我,就当是给杨姑娘赔罪。”
本来不想接,一是她杨瑾汐从不欠人人情,二是她也从不缺这些金银珠宝,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优雅,双手接过。
达官富贵她见得多了,奇异珍宝她也见得不少,如此温润毫无瑕疵的玉还是第一次见。
她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只见上面“四王爷府”几个大字赫赫在目,杨瑾汐难掩惊讶。
抬头望向他,随后心领神会地笑了。
“真是与四爷不打不相识,既然如此,我倒是却之不恭了。”
几人在席间相谈甚欢,聊了不少西陵的奇闻异事,不觉间已日落西山。
这时一位丫鬟模样的女子急匆匆跑来,附身在杨瑾汐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秀眉簇得愈来愈紧,面色越显忧虑,想来问题很棘手。
待丫鬟离开,她整理了下自己的鬓发。
“几位还没夜游过西陵河吧?”
见他们面面相觑,杨瑾汐微微抬手。
“夏管家,你吩咐下去,今夜船上不接客。”
“是,三小姐。”夏管家恭敬答道,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见此,杨瑾汐笑着起身,对他们说道:“今晚就由我做东吧,算是给大家践行。只是家弟惹了些麻烦,我怕是不能陪同了。”
“既然有缘日后定会相见。”
她轻声笑了起来,走到楚妙尔跟前:“妙尔妹妹说的是,你我有缘,今日必定会相见。”
她们执手相望,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傅颜铄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先下了桌,拱手行礼道:“既然在杨姑娘的地盘,就听杨姑娘的,日后再会。”
杨瑾汐微微颔首,便随着丫鬟离开。
月色如银,繁星满天,温柔的晚风慵懒地拂过天地间,凉爽清透。
他们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傅云期不着痕迹地将楚妙尔圈在怀中,不让行人靠近她,推搡到她半分。
花灯十里,他们静静站在廊上,看廊下的河水在脚底潺潺流动。
不一会儿,灯影里的影影绰绰驶来一艘华丽的船,摇摇曳曳倾泻满舱的银色,船儿缓缓前行,湖面便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行过的河面上升起一片朦胧的烟霭。
船的周围悬着灯彩,流苏,颜色各异看起来无比精致。船艄隐约可见一杆风锦,稍近些,方可看见这锦上洋洋洒洒写着“杨”字。
船已靠岸,船上小二热心的伸手过去。
面对他的一脸谄笑,傅云期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一跃而上,落在甲板上。
他转身而立,衣袂飘起,唇间带着一抹不经意的温柔。
楚妙尔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手,还是一样的纹络分明,白皙修长,却似乎有了温度。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有力而简短,一下接着一下。
笑着将手放进他掌心,傅云期轻轻一用力,她便置身于甲板上,动作一气呵成。
“四弟,拉我一把。”
斜眼看眼他,眼神冷冰冰,开口的话更冷。
“你自己没手?”
早知道会得到这种回答,傅颜铄也不在意,一手揽住湖音的细腰,纵身一跃,便轻轻松松地落在了他们眼前。
两女子相视一笑,无奈地摇头。
小二见此,自觉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只能面带尴尬地挠挠头。
夜间的风习习吹来,吹在脸上一股凉意,在外面站了太久,楚妙尔不由得悄悄拢紧了衣襟。
船上早就设置好了香炉,一进船舱便觉得暖烘烘的。
几上煮着茶,热气升腾,缕缕清香之气淡淡溢出,萦绕在他们周围。
“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
“这……”
傅颜铄已经轻车熟路地自个儿倒上茶了,二见此,讪讪一笑退了出去。
一口热茶下肚,犹如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楚妙尔瞬间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这是何时戴上去的?”
不明所以的楚妙尔将手串取下来,放在手中递给他,解释道:“静安寺的明镜法师送的。”
傅云期拿过去,借着烛光仔仔细细地察看,外表通透,内部却是红褐色,看得他心里发怵。
“黑漆漆的,看着诡异得很。”
“明镜法师?”
傅颜铄一把夺了过去,细细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又扔了回去。分明就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手串了,甚至还有些廉价。
“二爷听说过?”
如果他认识,楚妙尔也不觉得奇怪。
他抿了一口茶,略有兴趣地说道:“据说与年洪先生师承一脉,不过他从不与尘埃中人来往,他既然送你手串难道没和你说什么?”
楚妙尔听后,又想到明镜法师对她说的话,抿嘴笑道:“人活一世,珍惜眼前。”
“没有了?”
“他还说,它以后会救我一命。”
闻言,傅云期赶紧给拉过她的手,将珠串戴到她手腕上,小声嘟哝。
“丑是丑了点,还是带上吧。”
湖音见此良辰,起身走到案台上,纤细手指轻轻抚上琴弦,拨动几下便有靡靡之音从指尖缓缓流出,婉转悠扬的声音漂浮在整个河面。
随着清幽的箫声加入,曲调如高山流水,让旁人听得如痴如醉。
楚妙尔见此琴瑟和鸣的场景,不禁感叹:一生难逢知己。
“傅云期。”
“嗯。”
接过他刚倒上的热茶,楚妙尔抿嘴笑了。
“你说二爷为何不娶湖音呢?”
“……你又怎知不是湖音自己不愿嫁呢?”
楚妙尔明显一愣,看向他。
傅云期慢条斯理地换着茶水,缓缓说道:“二哥有意纳她为妾,可湖音不愿终日被困在院墙之内,二皇嫂也是个贤惠之人,知晓了此事后三番两次想促成,都没能如愿。”
她看着前面两人,湖音在云雾山庄对她说的话,此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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