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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废土的集市

章八 废土的集市

1

白蓝月拎着小篮子,欢快的穿行在西区的巷弄中。小小的跳步轻点着干黄的地面,带起一连串可爱的烟尘。长及下巴的短发在尘风中翩飞,如舞动的柳丝一般。

“今天是爸爸妈妈回来的日子。”

仅仅这样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就能让白蓝月高兴一整天。

小姑娘路过校舍,拐过后巷的诊所,径直奔过密涅瓦的猫头鹰,来到了小镇的议事广场。

“哇哦~”

白蓝月定在了原地,她瞪大双眼,一脸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平日空旷寂寥的广场此刻熙熙攘攘的拥挤着一大群人。位于广场中央的是首尾衔接而停的二十辆马车。马车的侧壁被向上掀开,露出了藏于其中的各色货物,其中以最受欢迎的大麦面包和麦酒为主。每辆马车周围都站着两个看管的护卫,他们高声叫喝着自己的货物跟价格,不停地招徕路过的镇民。

这是一个月一次的运粮商团才能营造的盛况,白蓝月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赶集场景,不过她依旧为这般热闹的场面所惊叹,废土之上,这样的场面是十分难得一见的。不过白蓝月发现,这次的运粮商团的规模似乎比以往几次都要庞大。她并未因自己的疑惑而深究,粮食多是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事,而且这也意味着面包的价格会比以往还便宜一些,谁会跟好事过不去呢?

小姑娘兴致一起,一头扎进奔涌的人流之中。

巴利吉坎的运粮商团并不是集会的独角,或许是受到商团的影响,许多诺威镇的镇民也在广场周边摆起了摊位。

荒野猎人们支起兽皮,将待价而沽的商品直接当做天然的遮阳篷,篷下摆放着一列列风干的兽肉兽骨以及一些罕见异兽的肢体部件。没人愿意深究那些肉究竟是从何种生物身上刮下来的,因为那会影响食欲。

拾荒者们也就地摆起了小摊,几块破布上面放着些不知所谓的物件,这些都是在工作之余顺手拾来的废墟残件。一些油嘴滑舌的拾荒者总会将自己捡来的东西吹得神乎其神,不过能偶尔骗到年幼的次生代居民就不错了,对于旧时代遗民来说,这些东西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真伪,拾荒者的那些小把戏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拙劣的疯言疯语而已。

真的闯进了人群,白蓝月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个多么鲁莽的决定。人群的拥挤超出了白蓝月的预计,大人们肩碰肩的挤在一起,朝不同的方向流动着。白蓝月艰难的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米四的身高让她目视所及之处都是一条条晃来晃去的大腿。

“呜……这是在哪里?”

白蓝月有些焦急了,她拼命的朝一个方向挤去,试图挣开拥挤的人群,可每次自己心觉闯出人群的时候,却总是发现前面还有更多的人。

“咿呀~!”

一个矮小的黑影从白蓝月身边窜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斜掠将她撞倒在地。白蓝月整个人被撞的向前扑倒,小脸向下,直接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黑色身影用余光撇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好痛……”

白蓝月扶起身子坐立起来,她用袖子抹了抹沾满尘土的小脸,有些茫然的左右张望着,似乎还没从冲击的余韵中缓过神来。周围的人群见到一个摔倒在地的小女孩,都自觉的让出了一片空地,大家或持着怜悯的眼神,或抱着围观的心态看着地上的小女孩。

“没事吧,小白?”

一声轻柔的呼唤将白蓝月从茫然中唤醒。白蓝月颤抖了一下,顺着声音的来源偏转着小巧的脸蛋。

眼前是一个身高与她相去无几的少女,乌黑的头发束成活泼的单马尾,右眼上戴着一个熟悉的镜片。

“好漂亮的美女!”白蓝月的脑海中反射性地浮现出这样一句感慨,紧接着她回过神来,一脸惊讶的脱口而出。

“上衫阿姨吗?”

“阿姨你个鬼啊!小丫头真不可爱,都说了要叫姐姐。”

晴子一个手刀敲在了迷糊的白蓝月头上,将原本就摔迷糊的小姑娘敲得七荤八素。不得不说用手刀敲别人的感觉真好,难怪千杨哥和温蒂姐总是拿手刀敲自己,刀起刀落的一瞬间,晴子居然对天天照顾自己脑袋的千杨跟温蒂萌生出理解的心情,不知两人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喏,你的五个铜热卢和篮子,小孩子不要在这种地方乱晃,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白蓝月站起来接过藤篮子,沾满沙尘的小脸刹时变得无比苍白,她整个身子不由得僵了一僵,持着篮子的小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小白?”

晴子似乎看出白蓝月的状态有些不对,不禁关切地问了起来。

“没……没事!只是……妈妈给我的铜热卢似乎少了一个,哈哈……”

白蓝月抬起头,试图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可在晴子看来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不过这样的表情也只持续了一会儿。白蓝月低下头,两只小手死死的攥着盛有五个铜热卢的藤篮子,她的心里难受的要命,一个铜热卢至少够一个人吃半个月的上等麦包,而现在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就丢了一个。

围观的人群渐渐消散,滞涩的人群也重新开始流动起来,一切如常,仿佛这儿从未有一个小女孩摔倒过一般。远处的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混杂着些微让人听不懂的远东方言。没有人注意到,广场边商业街的一角,一个身穿旧狼皮衣,全身黢黑的小男孩静静的躲在盛放垃圾的木桶之后,手上拿着一枚与他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的耀目的铜热卢。男孩的视线穿过众多的行人,直直的盯着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眼里流转着说不出的情绪。

2

“怎么样,心情好些了么千杨家的小丫头?”

清汤铺内,布兰坐在白蓝月对面,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小姑娘喝汤。

“好多了,谢谢大叔!”

白蓝月抬起头,露出那让人无法拒绝的皎洁的微笑。

“大……大叔?”

刚才还兴致盎然的布兰一瞬间变得面若石膏,圆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

“噗哈哈哈!贝克曼家的小子居然被人叫大叔了,哈哈哈。”

一旁的老巴利疯狂的拍着桌子狂笑不止。白蓝月放下手中比她的脸蛋还大的汤碗,水润的小嘴边上还留着一圈浅浅的汤渍,她歪着小脑袋望着歇斯底里的老巴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二十分钟前,晴子将白蓝月带到布兰这儿,希望能向布兰了解下最近是否有惯偷出没。毕竟找人咨询总好过漫无目的的搜寻小偷。布兰所处的哨兵长职位,同时也兼任着诺威镇地方治安的重要工作,因此他对城市内的犯罪和事件都了如指掌。据黄策说,旧时代的南方管这种职位叫城管,专门整治城镇风气和治安。

“咳咳……好吧小白,我们来谈谈你丢掉的铜热卢吧。”

布兰恢复了哨兵长应有的威严感,他双手抱拳撑在桌子上,一副旧时代影视剧中的警长姿态。

白蓝月瞅了瞅还没喝完的汤,又抬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布兰大叔,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认定还是布兰的话比较重要。她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认真的点了点头。

布兰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苦涩。

“小白,也许我知道是谁偷了你的钱,不过……尽管很过分,我还是想说,希望你能原谅那个偷你钱的孩子。”

“可是做坏事,不是要受到惩罚吗?这可是爸爸妈妈拼命工作才得到的钱,蓝月想要一个解释!”

听到布兰说他知道小偷时,白蓝月高兴坏了,可是布兰的后半句话却让白蓝月的小嘴顿时鼓成了小包子。她深深明白,家里的每一个热卢,每一分劣币都是爸爸妈妈出勤各种危险的任务才挣得的,为此他们俩受了无数次伤。在白蓝月看来,家里的钱每一分都无比沉重,白蓝月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布兰要为一个小偷求情。

“蓝月……”

布兰没有看向眼前气势颇足的小女孩,反倒求助似的看了旁边的老巴利一眼。老巴利一脸茫然地摊摊手,有些困惑的回应着布兰的视线,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他的想法。布兰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有些忧伤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神思却似乎游离在身体之外一般。

“蓝月,你愿意听叔叔讲一个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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