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落地窗将外界的风景模糊到了一个看与不看并无差异的地步,不过随着搬运工在窗前的一通操作,夏盈星能够看清外面了。
灰黑的高楼林立,空中悬浮着一些深紫色的器械与无法忽视的灰暗尘埃,金色的余晖被高楼吸收了大部分,又将科技带来的扬尘晕染成金黄,地面上是川流不息的人潮,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变化,想来应该是从外部看不见吧。
夏盈星所处的位置并不高,低头如众神俯视人间,抬头如峡谷破败的一线天。
搬运工的身前出现了一个缺口,正好与他一样高,他咬紧牙,拿起放在一旁的匕首就冲了出去。
“夏小姐,到窗边近距离观看效果会更好。”伍德维奇的温馨提醒适时响起。
夏盈星不作声,她走上前,看见那个落地的搬运工直直摔断了自己的一条腿,显然他并不知道从低空迫降时应该注意的要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他没在意这么多。
一位突然从天而降摔伤自己的凶悍持刀暴徒显然能把周围的一圈人都吓懵。
搬运工面目狰狞着一刀捅穿了离他最近那人的脖子。
“只要这样,就行了。大人会放过我的妻女的,还能让她们衣食无忧。感谢大人,赞美大人。”
不知是逃避还是愚昧,他如是想着,放下了沾血的凶器,闭眼跪地,等待众人皆知的神罚来审判他的恶。
只是走投无路的他不知道,先前退下的尼克斯正在跟某人通话:“感谢您的慷慨,您先前看上的那对母女今晚会被送到您府上,我们已经调教完毕,祝您玩得愉快,希望您好好享受,再次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绛紫的天雷在瞬息间凝聚,坠落。
粗壮的紫黑色天雷散发着不可抵抗的威压,直击搬运工。泪水蒸成气态,身躯化为飞灰,他的存在不断向上盘旋飞舞,与世界融为一体,变成一丝丝微不可察的部分。
天雷的轰鸣仍萦绕在夏盈星耳畔,这一出戏着实震撼到她了。她在那无可匹敌的雷罚上感受到了熟悉的负罪感与忏悔。
猖狂地笑着,伍德维奇很是满意。他自然看到夏盈星缩在上衣口袋里的手在天雷落下的时候死死地摆紧了。这一点从她衣服的变形就能看出。
夏盈星的神色复杂,那是伍德维奇永远也读不懂的情感。
她轻声问:“那,他呢?那个大胡子,那个路人呢?”
“他们?”伍德维奇似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止不住颤抖,只是因为过于滑稽,“夏小姐,你要知道。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就像你、我。”
接着他的语气由猖獗转为阴刻险恶:“而有些人,一出生就是牛马。比如兰斯,又比如他们。”
“兰斯……”夏盈星心不在焉地轻念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倒霉鬼?"
伍德维奇因夏盈星中肯而有趣的称呼张狂地继续笑着:“对!就是那个倒霉鬼。”
他背对着夏盈星,双臂张开像是在拥抱一个炙热的崭新世界一般自信地开口:“而你要知道,这文院城中只有一条规矩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文院……”
一块碎掉的镜片洞穿了伍德维奇的喉咙,同时也撕碎了他接下来的话,余下的残音统统变成了类似风吹破布发出的嘈杂,聒噪,却意外地比先前悦耳。
“噗。”缓缓抽出碎掉的镜子碎片,倒是可惜它了,好好一个镜子就因为要宰一个人渣而碎掉了。不过为了防止对方对源石技艺这种未知能量反应有什么监测手段,还是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结束他的生命来得实在且安全。
“你的废话太多了。要讲,和他们讲去。我,才,懒,得,听!"
夏盈星冰冷的声音击垮了伍德维奇的自傲。那对令人着迷的酒红色眼眸中闪烁的光芒不仅骄傲而且更多的是危险,一种外人无法驾驭的危险,任何人胆敢抱着轻视的心态亵玩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原来她刚才只是为了借雷声打碎镜子……”伍德维奇最后的念头昙花一现,他永久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头颅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搭拉着蔫在那,完全看不出先前的胜券在握。
伍德维奇其实已经足了准备,比如说先前的多次言语试探,他身边一直隐藏着的能量波动监测器等等,但他一直认为夏盈星的实力完全是依靠那未知能力的,而疏忽了一片足够锋利的破片在行家手头也会是趁手的凶器这一事实。
棋差一着,他输在了信息差上。他的死也是必然,他压根就不知道夏盈星作为一个富有契约精神的佣兵,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取了他的狗命来完成那位半魂人的委托,看戏只是顺带。自始至终她都在盘算着应该如何下手,从来没有考虑过要与这他种人渣合作,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至于伍德维奇“精心准备”的“好戏”也的确让她很好奇。
“只是你的解说太浮夸也太烦人,下辈子记得当个哑巴。”况且她敢打包票,伍德维奇原本打算讲的话一定是在误导她。
“根结点契合底已至最低要求,任务提示可视化。当前契合度:-20%(感人泪下)。”“任务提示:在文院城杀人是不被允许的。”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夏盈星有些无语:“所以最低要求竟然是负的,还有啊,我刚才是做了什么才增加契合度的啊。另外,你这任务提示也太及时了吧,我前一秒才杀了一个活人,算上之前的都已经三个了,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啊。”
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似乎是在回应夏盈星一样,天空中传来雷电翻涌的声音。刚刚登场露面的天雷又蓄势待发。
夏盈星瞳孔紧缩,这要是挨上一下,十个她也得变成灰,连灰都完全不可能幸存。
正欲开溜,她的视线便被漆黑笼罩,与上辈子杀人后无异的负罪感重新洗卷了她。
“轰!”
雷鸣正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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