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念醒了酒,还没等家里人问他到底为什么醉成这样了,王琦就过来了。
然后表兄弟两个就神神秘秘进了一间屋子,还关了门。
别说宋筠一头雾水了,就是沈氏,都对丈夫的行为有些一头雾水:
按理来说殿试都考完了,这不就等着出成绩了么,怎么还忙成这样?
就是许志清那边真有个什么不好,对着自家人,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吧?
而屋里的宋念一边提起茶壶给王琦倒水,一边苦笑着问:
“二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琦沉默了半晌,不答反问:
“你呢?你想留下吗?”
不用宋念回答,王琦看他的神色,就什么都明白了,有心想劝,但又觉得,自己的选择也不见得有多好,又何必去劝呢?
兄弟俩都明白了对方的选择,沉默地对坐着,一直到沈氏敲门给他们送茶水,王琦才慌慌忙站了起来,告辞离开。
沈氏一头雾水,有心去问,看到丈夫的面色沉郁,还是放弃了。
外头的事,宋念并不介意和家里人说,但有的时候,难免会想保留一部分。比如这次的事,他还没有想得太明白,又何必说出来让人跟着操心呢?
吃饭的时候,面对家里人的询问,他也只是胡乱用听来的消息打发了去。
外头的事,并不因为宋念的种种担忧而停止,这其中有好的,有也坏的。
坏的自然是因为边关的战事又引发的种种风波了。
小老百姓没有多少得知消息的渠道,但对于生活中可能出现的变故,却比谁都灵敏,日子还是照样过,却又开始了新一波的屯粮。
宋老太太看得也有些眼热,无论这场仗打得如何,屯粮总是没错的,吃不了转手再卖也成啊。
只是还不等她带着孙子们去搬运粮食,就被宋念拦住了:
“娘,咱家不用买,过段日子我们就得回去了。”
宋老太太不解:
“万一你得留京城呢?这么一大家子,还得把李婆子他们接来,老家那边的粮又不好往过运,到时候总不能买高价粮吧?”
宋念很肯定地说:
“不用买,我们不会留下的。”
这话一出,家里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
宋筠想到那日喝得酩酊大醉的宋念和王琦,又想到最近几天王绍家里倒是一直在购置粮食,并不像宋念这样坚持不许,所以这是……
难不成他俩已经知道日后会被分配的工作地点了?
不至于吧?
她也不敢问。这要是真的,会不会有什么违规操作在里头啊?
虽说道德和法律,很多时候只是统治阶层约束被统治者的工具,往往是越向上,大家越不在乎这种种约束。
但宋筠还是觉得,自家的能耐还没到那个份上呢,这种有可能钻漏洞的行为,宋念他们做就做了,自己还是不要多问了。
宋筠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多是多观察了一下宋念平日的心情,确定他没有表现出心虚之类的状态,最多是有些沉闷,多少是放心了一些,想必不严重吧。
好在,殿试的成绩出得还算快,没有再让人等一个月,从考完到如今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宋念就被通知去面圣了。
五月中旬的某个早晨,宋念打点好吃喝拉撒,收拾得清清爽爽,怕到时候紧张出汗,还特意在腋下后背多缝了层吸汗的布子,然后就穿上朝廷统一发放的进士服,在家里人的期待目光中出了门。
比起之前几次去考试时的不安紧张担忧,这次在宫门口排队的贡士们,就从容了很多,走到这一步了,大家都已经是同辈人中的金字塔尖子上的存在,虽然还在意最终的名次,但享受今日的风光的念头还是更多一些。
宋念他们出了门后,宋家人也都喜气洋洋地收拾起来了。
今天可不仅仅是宋念他们去参加“传胪大典”的日子,同样也是进士们的家里人、榜下捉婿的富商、凑热闹的百姓,可以去长安门外等待金榜挂出的日子。
金榜,其实就是用黄纸抄录殿试名次,用皇帝的大印盖章后由礼部的官员奉到长安门外墙上高悬起来的榜单。
这也就是金榜题名的由来了。
之前几次发榜,因为不确定宋念能不能考上,又怕宋老太太大喜大悲之下有个不适,所以家里人都没去看,只等着消息传回来。
这次可不同了,一家子千里迢迢跟来了京城,为了宋念的科考费心费力,如果这最终的荣光不能得以分享,那喜悦难免打了折扣。
更何况,他们不仅仅要去看发榜,还要去一会儿新科进士打马游街经过的地方观看宋念游街呢。
地方也是之前就订好的,因为订得不够早,家里也没什么人脉,所以没订到状元楼会宾楼之类的地理位置绝佳的大酒楼,但附近的小茶馆还是能订张二楼的桌子的,到时候挤到窗口处看就成。
等到天光大亮,宋念又一次踏入了熟悉的大殿。
上首依旧是皇帝,以及各位朝中重臣,宋念随着周围的同年一起行过礼后,就宏顺地低着头等待结果。
一甲的三名是由皇帝亲自宣布,剩下的则是由二甲头名,也就是传胪来宣读,这就是传胪大典的由来。
宋念站着听上首的某个大人感情充沛地列举这场会试的种种成就,以及朝廷用才的不拘一格,就连半夜冒着风险去抢救生病昏迷的学子、及时阻止一场火灾的事迹都大书特书。
自然了,功劳不是发现火光的第一人——宋念,也不是真的泼水救火的护卫队,更不是冒着被烧伤的危险进去背人的某个小兵,而是今年会试的主副考官们。
宋念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倒也没什么憋屈的想法,自来就是如此,功劳是先上后下,罪过则是先下后上。
对宋念来说,此时更让他关注的则是,这位大人的文采斐然暂且不提,这把嗓子,倒真是足够好,这样宽阔的大殿,他的声音传到中后排的位置,依然清晰得字字可闻。
他不由又想起来女儿说过的话,那是在他给家里人讲解传胪大典流程时,宋筠插的一句嘴:
“都说探花郎是容貌最佳,那传胪是不是特意挑了嗓门高、官话说得最标准的进士?”
当时宋念还笑骂女儿胡言乱语,怎么能说殿试的排名是看容貌或是嗓门呢?
不过此时他听着这位大人的声音,倒是觉得这种考量倒也有可能,如果传胪的声音不够响亮,那站位靠后的进士们,只怕都听不清自己的名次了。
东想西想地,一篇歌功颂德式的好文章也被读到了尾声,以一记漂亮的拍马屁作为收场。
远远地,一声轻咳传来,宋念忍不住抬眼偷看了一眼,只见最上方的御座上,一位头发已有些花白,气势却丝毫不减的老者用目光慢慢逡巡全场。
这一刻,哪怕知道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宋念也忍不住又一次低了头:这一刻,对皇权的敬重、畏惧,都在这一道目光之下,被勾了出来。
宋念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他知道,自己害怕的,并不仅仅是这一位老态龙钟的帝王,更多的,还是他手中握有着的、至高无上、左右人生死的权力。
而这个权力,也将会左右自己这近三十年来奋斗的最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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