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工作越是继续，李乾月就越觉得悲伤。
高楼、学校、家……几乎都倒塌了，变为一片废墟，死亡人数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超过一半的死者都是因为那一轮血月所产生的。当幸存者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当获救的喜悦还萦绕在耳畔，灾难就这样匆匆的到来。
月光红得像血，星空也不再灿烂。
李乾月从教科书上见过这种情况，这种天地异变的灾难，被命名为“灾变”。
灾变的范围十分广阔，往往能笼罩一整座城市，更有甚者甚至可以笼罩全球，最著名的便是2020年的那场瘟疫。
现在这起血月，无疑是一种灾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灾难并没有扩散到其他城市。
可是谁又能保证它不会蔓延出去呢？就像当初的那场瘟疫，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只会在一座城市里肆虐，直到它遍布全国、全世界。
现在这轮血月正有着向外扩张的趋势，它似乎在慢慢变大，想要吞噬整个世界。
李乾月有一种直觉：只有找到白榆，才能阻止血月的蔓延。
因此，他在救援过程中，心里一直挂念着那来自遥远海面的呼唤，只是他无论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再度听见那鲸歌了。
李乾月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
在忙活了几个小时之后，他总算有了短暂休息的时间，毕竟他现在身上没有外骨骼装甲，长时间的工作还是很难负荷住的。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早晨五点了，但这轮月亮还是没有下去的意思。”
林月颜就坐在救灾队伍的总部，负责调度救灾物资，忙里偷闲的和李乾月聊天。
“你觉得这轮血月是谁引起的？白榆吗？”
林月颜向他问道。
“我不知道…”李乾月摇了摇头，“但我觉得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因为不符合逻辑。”林月颜双手托腮，作沉思状，“白榆这次出逃的目的是找你，在遇见了亚历山大·伯特之后开始战斗，而现在你已经来了，亚历山大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没有理由继续。”
“那这轮血月到底是怎么来的？”李乾月抬头注视红月，恶心的症状比一开始减轻了不少，“要是太阳不能照常升起…花城岂不是完了？”
“都说了，别看月亮！”林月颜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上，“会折寿的。”
李乾月低下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看到他这幅模样，林月颜都不知道咋办了，用力地揉揉刚刚打的地方，“没打傻吧？”
“没有……”李乾月双眼微垂，“我只是觉得…我似乎没有帮上什么忙…”
自己已经在瓦砾下搬出来多少具尸体了？李乾月不记得了，他只知道那里有不少他面熟的人。
“还没有习惯死亡？”林月颜脸上本来还有点关心，听到他这话之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你小子就是以前过的太顺了。”
“……”
“A级异能者啊，对抗测试时又没人打的伤你，还真把你养成一只没见过世面的棉羊了。”
李乾月很想反驳，但却又无话可说，只能不服气地沉默。
“你就说说，你在进管理局工作前，遇见过几次畸变体？是不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林月颜又赶紧补救道：
“不过也说明花城实在是太和平了是吧？害你没多少实战经验……”
李乾月突然站了起来，吓了林月颜一跳。
“白榆？”
就在刚刚，李乾月重新听到了呼唤，这次更加明显。
“姐，有船吗？”李乾月焦急的问。
“你疯了？”林月颜很不解，“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再来一波海啸。”
“我觉得我必须去……这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我劝你不要整天想着‘我要做些什么’，‘我能做的更好’，好好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不行吗？”林月颜很生气。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是热血上头的高中生吗？”
“姐…”
“你要是叫我姐，你就听我的别去！”林月颜强硬地把一直放在桌上的电脑掰过来，电线被强行地扯开，“你看看气象局发现的，毫无预兆的新生台风，还停滞在海面上不动，是不是你那小女友的方向？”
“要不是担心二次恐慌，我们全部都早跑路了，你还想往里面冲？”
“我必须去…”
林月颜差点气背过去：“你！”
李乾月却直接掏出来白榆送给他的小鲸鱼挂饰，上面竟然散发出和夜空相似的幽暗光芒，“白榆真的在呼唤我，我必须去，也许这样才能结束这场灾难。”
“镭-228和铀也会发光，是不是也是白榆在呼唤你？”林月颜根本不吃这一套，“我不许你去这种危险的地方送死！”
见林月颜寸步不退，李乾月只好转身，准备离开。
“你想干嘛？”
“游过去。”李乾月不愿回头，“我刚好要试着提升自己异能的使用能力，这下也能试试我压缩的气体，能不能提供浮力。”
回应李乾月的是丢过来的杂物，不过都被他的气体装甲所抵挡，不过还是让他的步伐迟疑了。
说真的，李乾月其实没有什么一往无前的胆子，他甚至连高空都会畏惧。
所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宣泄？还是真的热血上头？
又或者就如魔女所说，自己已经被白榆操控了思想。
李乾月不知道，仔细想想，他似乎一直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要做一件事。
从呱呱坠地那天起，父母便为他想好了一生：学生时期努力学习，高考考上好找工作的大学，毕业后考取公务员。
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居然可以被三句话概括，为了回应父母的期待，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李乾月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工作以后，依旧没有脱离被安排的命运，就连最初和白榆的约会，也只是一次任务。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似乎就是大多数华国人的一生，从父母到领导，总是被牵着鼻子走。
现在没有了指示，李乾月反而犹豫了，正如一开始说的，他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却又不想坐以待毙。
他只是愣在原地。
“唉——”身后传来林月颜的长叹，让李乾月很是愧疚。
可是林月颜接下来的话出乎了他的意料。
“出门右转，300米左右有一艘快艇，这是钥匙。”林月颜扭过头，不肯和他对视，“赶紧滚吧你个小王八羔子，你心里那点屁事可真多……”
李乾月接过钥匙，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有了主心骨：“姐…谢谢……”
“你自己想做的事，我阻止不了。”林月颜冷冰冰地说，不过她很快就装不下去了，声音带上了颤抖。
“给我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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