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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结束的一天

六、结束的一天

“我回来了,妈妈。”

——回来啦,我的好儿子?书包给我,快去歇会儿吧!

“不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是这样吗?那就早点忙完早点睡觉吧,妈给你洗了点水果就放在桌子上,你一边学习一边吃吧。

“谢谢妈。”

——你跟妈妈还客气啥啊!

“咚!”

脑门上挨了重重的一拳,唐铮终于从悲哀的幻想中苏醒过来。而这拳,却是唐铮自己挥出的。

有人曾将“家”定义为家人所在之地。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唐铮早已没有家了。大概也正是基于此,他才对徐舒月有更多的同情和关心。

唐铮母亲早丧,父亲也不知去向。最后还是唐铮的舅舅收养了他,但出于各种原因,唐铮目前只一人独居。也因此,唐铮早早便养成了勤俭持家的习惯。

唐铮走进自己的卧室,放下书包、换好睡衣,便拿出一本笔记,打算写些什么。

(徐舒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呢?)

唐铮想起了那个与自己颇有缘分的女孩,和她明亮澄澈的双眸。他开始担心起来,那姑娘现在是否又受到了她父亲的刁难。

(在事情解决之前,或许还是请她暂时离开她的住处比较好……哈,早知道那时候多和会长提一嘴好了……)

唐铮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疏漏之处,不由得为自己的愚钝懊恼起来。说到底,如果仅从徐舒月的描述来看,那对她来说,她父亲所在的位置也绝对不是家。

……是的,如果仅从她的描述来看问题的话。

从感性上来说,唐铮并不愿意去考虑徐舒月说谎的可能性。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被生活欺压却依然保持着天真纯良的小姑娘而已。但是唐铮更清楚,偏听偏信很有可能会招致不好的后果。为了保证自己的所行所为不违反道义,他必须对徐舒月背后的一切做出翔实的调查。而这,也正是他在从徐舒月那里听说了她的经历后,依旧请求元芮帮助他调查徐舒月的原因。

(元芮同学和会长那里,应该几天后就能出结果。现在更重要的是她班级内的矛盾,这是我现在也能解决的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舒月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她在班级中受排挤到底因为什么、又为谁主导,但唐铮却已经有些眉目。

童昕。二年一班的班长、唐铮学生会长一职的竞争者,同时也是童家的大小姐。在偏远狭小的西乌县,掌管县内唯一购物中心的童家是与刘家分庭抗礼的存在。

唐铮已经从李先道那里听说,童昕在一班的女生中是领袖一般的人,如果是她的话,肯定知道些什么。

出于竞选会长的事情,唐铮和童昕倒也打过交道。她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但行事风格张扬,一言一行之间总给人不容置疑的感觉。另外,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自己抱持着一种敌视的态度,这也让唐铮不能理解。

但是现在,无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僵,自己都必须和她交流一下了。就当唐铮皱着眉头写下自己的计划时,老人机震耳欲聋的铃声传了过来。

“……嗯?”看见来电人,唐铮愣住了:因为对方的名字,正是童昕。

……

徐舒月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万一自己吵醒了正在隔壁呼呼大睡地父亲,那她今天恐怕就要遭殃了。

还好并没有。徐舒月又小心翼翼地把卧室门关上,终于放松下来,舒了一口大气,然后扑到床上摆了个大字。

徐舒月已经习惯了父亲莫名其妙的暴力……不,其实这件事永远都无法习惯。但是今天,她更不想被那个人破坏了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唐铮。

一开始,徐舒月的理性还告诉她要对这个陌生人保持警惕,但在仅仅一天的相处之后,她已经完全打消了顾虑。她甚至开始觉得,这奇迹般的萍水相逢,是上天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而特意赐予自己的礼物。

因为这是母亲去世后的两年以来,第一次有人向她表示关心自己、认可自己。

(可是……在他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呢……?)

一想到这,徐舒月的心情又变得压抑起来。她听说过,唐铮是整个年级中第一号助人为乐的人,他甚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以“神出鬼没的慈善人士”之名成为了学校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在那样的他看来,自己说不定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过客罢了。

甚至,他会不会嫌恶自己,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内心脆弱、承受不住压力的巨婴?

“唉……”

徐舒月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开始觉得头顶上的灯光有些晃眼,于是把右胳膊盖在了双眼上。

(明天要不要去找他多聊聊呢……不,果然还是会给人家添麻烦的啊……可是这样的话,实在又不甘心……)

徐舒月的脑中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她在去与不去之间来回摇摆、举棋不定,最终还是没得出什么所以然来。

“啊,真是的!”徐舒月越想越头大,最后干脆不想了。她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然后闭上眼睛,自暴自弃似的将它抛到了半空中。

正面的话就去找他、背面的话就不去,徐舒月是这么想的。然后,听到硬币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的时候(很明显,她扔歪了),徐舒月睁开了眼睛。

静静地卧在地板上地的硬币,上面赫然刻着一个1。

见状,徐舒月高兴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一下可好,她一不小心胳膊杵到了床上,结果牵到她胳膊上的伤口,又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好在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这股痛感。她聚精会神地向外探听着,而隔壁,徐舒月父亲的鼾声即使被墙壁阻隔却还是震耳欲聋,诉说着它的主人的冷漠。

“唉……把作业写完就去睡觉去吧。”

这么一折腾,徐舒月是不敢再生什么幺蛾子了。她赶紧安安静静地学起习来,并在处理完作业后就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一边回忆着今天发生的种种,逐渐进入了梦乡。而这一次,则是她长久以来少有的一次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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