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蒂亚’号算得上有点岁数了。”
由罗尔斯领路，我们行走在通往餐厅的走廊上。
可以容纳四人并行的走廊相当宽敞，在具有优雅气质的同时又显得大气十足，两侧舱门之间挂着些许画作，令人不由得想要驻足观赏一会儿，
由于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空艇上还是弥漫起食物的香气，让人颇有些食指大动。
“这艘空艇在三年前从奥勒留亚的大商会转让到我们格拉尼亚的一位商人名下，之后便开通了这一条冷门观光线——主要面向家庭和一些年轻的小情侣。”
罗尔斯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条路线的风景其实相当不错，正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我也有参与投资……结果没有让我失望。”
虽然罗尔斯与肮脏的生意一直都有往来，但他毫无疑问在表面上是个成功的商人，投资不仅大胆，而且眼光毒辣，总是能够找到赚钱的生意。
同样的，他也不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每次都瞒过帝都巡检的搜查了。
“今天我只是来看看运营情况，顺便也给自己放个假，没想到竟然会碰上您。说不定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呢。”
他哈哈笑着，随后打开右手边的房门，招呼我进去。
“餐厅除了大厅以外，还有四间小包房，都有最新的隔音魔法装置，保证里面说的字外面人一个都听不到——一般只提供给有特殊需求的客人，而且要额外付一笔钱——当然，我们还是能够免费使用的。”
一进门看到的，便是提供了绝佳视野的落地大窗。
房内的装潢极为豪华，几乎都是刻有工匠名字的手工制品，摆在房间中央的二人餐桌上已然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各式菜品，只等着客人入座。
“这是……”
“不用惊讶，亚库斯少爷。打从见到您开始，我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他露出如老实人般憨厚的微笑，随后伸手邀请我入座。
“请。”
不愧是老练的商人，算盘果然一开始就打得噼啪响。
待我陷入柔软的沙发座椅后，他也紧跟着坐下，随后向我介绍起面前这一桌子菜来。
“今天的菜品主要以丰流行省的特色为主，比起坠火行省的菜要来得清淡新鲜一些，主要注重的是烹饪技法——希望您能满意。”
丰流行省主要以各色作物以及水产闻名，所以餐桌上的肉类以河鲜海鲜为主，蔬菜则是一些我没怎么见过的昂贵作物，这一顿若是在帝都，少说也得收上五百枚金元。
真是奢侈的午餐。
不过，今天的重点并不在餐桌上，我对他所说的“宝贝”更有兴趣一些。
“好了，罗尔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惺惺作态，就让我们直接开始吧。”
“……哈，果然比起您的兄长，我还是更喜欢和您往来一些。”
这么说着，他便与我一同动手，开始享受桌上的菜肴。
待到互相之间两杯香槟下肚，在甲板上的话题又继续了下去。
“实不相瞒，关于那些宝贝，我跟您直说了吧。东格林王国打下统一战争之后，既没有与西格林王国的王族合并，也没有将他们处死，而是找上我们帝国的商人，看看谁能给出合适的价码。”
“……”
预料之中。
尽管两家王室流着相同的血，但要是真的关系好，也不至于会分裂成两个王国。
格林王国历史上曾经也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后来却因为一些灾难而势微，再想重现祖辈的荣耀时，帝国便崛起了。
在一盘散沙的王国之中，格林王国多少也算得上是一块石头的存在，直到两百年前的分裂才让帝国有机会拿下他们的部分领地。
如今再次统一的格林王国，说不定也有着向外扩张的野心。
“格林王国的王室，就算是底下的女仆侍从，也要比其他乡下地方的贵族千金还要值钱得多。不过您知道……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小目标，主要的奔头还是王室成员，根本没有精力收购那些下人。”
“……所以所有王室成员都归你了？”
“没，竞争太激烈……到手的只有三位直系成员。西格林的国王、王后和王太子都自尽了，东格林王国只抓到了其余的公主和王子——您知道的，不是所有的货都能入我的眼。”
“的确如此。那么，你买下了谁？”
罗尔斯吞下一块虾肉，说道。
“据说是叫什么‘白鹭姬’的二公主，还有四公主和三王子。二公主和和三王子都已经找到了买家，不过四公主因为是小妾生的缘故，不算特别抢手。那群只会看血统下叉子的蠢货，明明早就该脱手了，不然我怎么会——”
他的抱怨戛然而止，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香槟。
这些菜品无疑是好吃的，但我完全没有细细品味的念头，随便咀嚼两下就咽下肚去，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消化不良。
一想到那些从天堂跌落人间的王室成员，早已注定要成为他人的玩物，我不免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若是德林卡家落到相同的处境下，大概也是如此。
人吃人，无非是从野蛮地吃人，进化到文明地吃人罢了，不管是王族还是百姓，只是因为有人饿了，便会被连骨头渣子一起被吞个精光，什么都不剩下。
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我或许不该有这样的思考，醉生梦死在麻木的环境之中或许才是正途，但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所以，您对王族的公主有兴趣吗？”
所谓的图穷匕见大抵便是如此。
他表现出来毕恭毕敬的样子，最终只是为了向我推销“商品”罢了。
所以我应该“救”下那位公主？
我觉得有这种念头的自己既可笑，又虚伪。
可笑的是，如今才有救人的念头。
虚伪的是，那么多的人我都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却只在这里因为一个陌生王国公主的遭遇而犹豫不决。
……我到底还是个看碟下菜的俗人啊。
“请放心！那位公主外貌没得挑剔，身体也很健康，魔法和剑术还算不错。买来不仅能满足基本的需求，甚至可以担任护卫的角色——不过对您来说，这个可能只配作为某些‘乐趣’存在吧？毕竟以您的实力，也不需要什么护卫。”
“……”
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用指节轻敲着桌子，作出一副怀疑他的模样，默默地看着他。
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发毛，罗尔斯涨红了脸——大概是酒精的缘故——然后慌张地喊道。
“好、好吧！既然如此，不如您亲自去验验货如何？”
“哦？你竟然把货带到艇上来了？”
这个人还真是敢明目张胆地把姑且能称为敌国公主的人物带上来啊？
不得不说，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呵，是啊，说不定这些光鲜亮丽的飞艇，不仅仅是飞行的豪华酒店，也是移动的奴隶市场呢。
“亚库斯少爷，别忘了这艘艇也有我的一份，带几件货上船算不上什么难事。”
“你把她放在哪了？货仓？”
“不，那里不适合放这种货物……她在我隔壁的小套房里。您有兴趣的话，我们结束用餐后就去看看吧。”
“……好。”
我答应道。
看到我兴趣盎然的样子，罗尔斯轻拍着胸口，似乎在为一场即将成功的交易而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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