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气氛再次降至了冰点。
“我不明白。”
库洛诺斯摇头说道。
事到如今精明如她岂会不知马瑞尔的意思，她现在脑中所想之事没有别的，就是能拖一会是一会。
但是库洛诺斯的这点小心思，怎能瞒过亦师亦父地同她相处了近十载的的马瑞尔呢？
“不明白的话，我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马瑞尔踱步到坐椅旁边顺势坐下，翘起了脚，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继续开口。
“库洛诺斯，我的孩子，你很优秀，手段毒辣，意志坚定，骨子里透着天生的桀骜注定了你将立在权势的风口浪尖上。”
“你生性傲慢，却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明明打心底非常厌恶一群团队蛀虫，却又为了自己的好风评，在不失底线的情况下不得不对他们笑脸相迎。”
“你想结识一些有背景的学生，但为了不显得阿谀势利，你和每个人的关系都相处得恰到好处，这代表你有一颗平常心。”
“虽然你表面上看上去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要好，大家也很敬重你，将你当作好大哥看待，但是私底下一个交心朋友也没有，社交活动也极少参加。”
“直到薇薇安突然闯入了你的世界。不得不说，和你还真是绝配，要好好珍惜人家哦？”
突然一本正经的马瑞尔释怀地笑出了声，就像是老父亲看到自家的死脑筋女儿终于开窍了一样高兴。
库洛诺斯也是嘿嘿一笑，冲着马瑞尔眨了眨眼睛，表示附议的同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成绩从来不让我操心，一直都很不错，可是你瞒得过别人，能瞒得过教出你的我吗？”
马瑞尔顿了顿，稍微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你从不给自己树敌，重要的团队活动积极参加，为的就是让自己看上去合群。你为了避免遭人嫉恨，每次考试都的排名总是在第五名到第十名中间徘徊，偶尔会拿个第二或者第三露露脸，但是从不夺取第一......除了最重要的结业考试。”
“你是天生的野心家。在虚拟现实里面，你将对手淘汰的方法数不胜数。”
“偷袭，奇袭，埋伏，强攻，这些东西你已经烂熟于心了。”
“你的暴戾在同辈中无人能及，除了请魔法师们吃枪子以外，你把一群人生生活埋更是让我记忆犹新。”
“一群人，被诡术蒙蔽了双眼，过于注重眼前的敌人，连自己走上了陷阱都毫不自知。”
“然后果不其然的掉了下去......被沾满腐蚀性极强的土刺扎了个满怀。”
“你还在上面落井下石，趁他们还没恢复过来直接从上面往下投燃烧瓶，一旁还不忘往往底下倾泻火力。”
“最后再用沙子将坑添上，这下好了，失血过多的，被痛死的，被烧死的，就算是有命大活下来的也全被闷死了。”
库洛诺斯愣住了，她没想到马瑞尔对自己的脾气和行径了如指掌。
马瑞尔对此只是笑了笑。
“别那么见外么，要知道，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好好关心女儿的动态呢？”
“每一场家长会，无论是有多忙，我都会和梅姬一起准时出席。你每一场在模拟现实的战斗我都会托人搞到录像回来慢慢观看——不然怎么知道你的成长嘛，哈哈哈。”
欸？
库洛诺斯从不知道这些。
每次到家长会的那一天她都会翘课去打一整天的工，直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倒头就睡。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这下轮到马瑞尔惊愕了。
“我们都以为聪明如你肯定知道的，所以就没点破。”
毕竟那个时候我们也难以在你的面前自称父母。
二人一时无言，大眼瞪小眼，最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就是我要你明白的地方，现在你已经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教导国的圣女了。”
马瑞尔收起笑脸，严肃又郑重地告诫她道。
“光是在模拟现实里的残忍是远远不够的，你要将那股狠劲，带到现实！”
“想尽一切办法铲除你前行路上的障碍，绝不留情，一击毙命！”
“上一秒大家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掏枪索命。”
“为上位者，当至狠之又狠啊，我亲爱的库洛诺斯。”
马瑞尔说得声色俱厉，这些都是马瑞尔多次在生死的摸爬滚打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早已做好了打算，如果她真的成功当上了圣女，就把这些东西教给她。
否则就是才不配位，那样只会害了她。
人生无常，就连马瑞尔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匆促。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能够亲身实践地教会库洛诺斯杀人，而非单纯地给她灌输理论知识。
“如果连我你都能下得去手的话，你就会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马瑞尔的语气越发激动，他早已下定决心要用自己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为眼前这位圣女加冕。
现在要做的就是推她一把！
“您太残忍了。”
库洛诺斯沉默了许久，她仰起头拼了命地瞪着眼睛，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诀别之际哭丧着脸什么的也太俗套了。
但是......
亲手杀死自己的人生导师，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什么的。
“我从不看走眼，库洛诺斯，我的女儿。”
“你注定要成为上位者，从此无须再去适应环境，环境会主动来适应你。”
库洛诺斯想再说些什么，但马瑞尔伸手示意她安静。
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疼痛已经让他连正常说话都困难。
“你将踩在亡者筑成的长阶上——尸体叠得越高，你就越爬越高，直至登峰造极的那一刻。”
你就是天选，也是唯一。
这就是你的命。
在你决定成为圣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定下了。
“所以，从我开始，从爱你的人，也是你爱的人开始。”
“能通过我这一关，我想今后也没有什么人是你不敢杀的了。”
万事开头难，但马瑞尔是铁了心的要让库洛诺斯开枪杀死自己。
那样的话......作为父亲而言，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吧？
“动手吧，库洛诺斯，就算是帮我一个忙，让我不要在漫长的痛苦中死去。”
“给我来个痛快的。”
库洛诺斯依旧沉默，但是殉道者的枪口此时已经对准了马瑞尔的太阳穴。
这就是库洛诺斯的回应。
“开枪吧，库洛诺斯。”
“愿荣耀与死亡伴你左右。”
马瑞尔将脑袋依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满脸安详。
......
“结束了吗。”
他询问道。
“不，只是开始。”
她回答道。
然后。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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