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伯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说着说着弗兰德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怀念与苦涩在一瞬间从她的眼神中闪过,在她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痛楚,她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却莫名的蒙上了一层阴云,使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阴郁可怕,她把自己的右手按在自己心脏处上,她眯着眼问道
“是什么驱使你来到这一片没有任何希望与活路的战场上,或者说,你是被迫来到这里的呢,你可以告诉我吗”
在弗兰德尔的漆黑色眼眸冷不丁的回望过来,看着弗兰德尔脸上异样的表情,使希尔伯特这种在沦陷区见识过人间地狱的人在内心中产生了动摇,她不由得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她踉跄着微微后退了几步,冷汗顺着她的脸庞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在她的眼神中仿佛有一丝疏离从她的眼神中一点一点的涌出,不,如果准确来说的话,那绝不是疏离,而是一种剧烈的诀别,一种两人因志向不同而分离时的诀别,这种诀别就像一把刺剑一样在顷刻间扎进了希尔伯特的心中,她赶紧撇开自己的视线,不与弗兰德尔对视
“是,是,是我,是我自己选择的--”希尔伯特的怯生生的的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却不像往日一般平淡,她的声音因为胆怯而仿佛像是在颤抖,她硬生生的把这段话僵硬的从心中念了了出来,像是用指甲去挠黑板一般所发出的声音一般僵硬
而弗兰德尔却默不作声,她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低着头俯视着希尔伯特,在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的失望,她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看着希尔伯特
而希尔伯特此时已经几乎难以集中注意力来思考她的问题了,在与弗兰德尔的眼神对上后,她的大脑中却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杂音,那声音像是野兽的濒死嚎叫又像是来自地底的将死之人的空苦呻吟,而希尔伯特却根本听不出其中的意义,这些声音仿佛不是语言,而是一句又一句的单调声响,在她的耳中,这些声音仿佛纠缠在了一起,在她的耳中汇聚成了这世界上最难听的怪乐,令希尔伯特顿时寒毛耸立。
有那么一瞬间,希尔伯特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另一座城市中,在城市的边界高墙边上,在哪里,火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即使是倾盆的暴雨也不能浇灭这场大火,她的身边都在燃烧,四周都在燃烧,一切都在燃烧,赤红色的烈焰顺着房屋,顺着街道,顺着人的身体,冲进了她的眼睛中,刺眼的赤红色的光芒将她的血红色的眼眸照的发亮,冲天的烈焰将城市一角处的黑色夜幕撕裂,硝烟味,腥臭味刺激着她的全身的每一处神经
在火焰的中央,她看见一个人影静静的跪坐在被火焰烧的开裂的地表上,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后,她抬着头,任由雨水打落在她的脸上,她仰望着如同在熊熊燃烧着的黑色苍穹
在火焰的另一头,密集的黑色身影突破火焰帷幕,它们的全身被赤黑色覆盖,巨大的反坦克炮架设在它们机械的身躯上显得很是突兀,在它们节肢的边缘上长有逆着节肢生长的尖锐倒刺,它们的背部隆起白色的机械骨架,在身体表面刺出
而跪坐在中间的黑色人影缓缓地拧过头来,那黑色的双眸因为流泪而泛红,她在脸上缓缓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血泪在她的眼角处堆积,她笑了,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不属于她的狰狞笑声从她的唇间溢出,她抖着肩膀肆意笑着
“是你吗”如同将死之人在意识将要消散的最后一刻呼出的临终呢喃一样,失去了作为语言承载感情的功能,在单调的音调中却透着死亡的虚无与崩坏的执着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弗兰德尔满脸不解的看着希尔伯特,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她把两只胳膊放在椅子的靠背上,她把两只胳膊垫起自己的头,自从刚才起希尔伯特就一直在发呆,也不回答她的问题,以至于让弗兰德尔怀疑自己的问题是不是问的有些过
希尔伯特忽然眨了眨眼,刚才弗兰德尔的一声轻声呼唤将她从那个古怪的记忆片段中拽离出来,她甩了甩自己有些发昏的额头,每次自己脑海出现莫名其妙的画面后,自己的脑袋总会发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希尔伯特在睁开眼后,看见弗兰德尔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希尔伯特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回答她的问题
“是问自己是什么使自己来到这一片没有任何希望与活路的战场上吗”希尔伯特在心中暗自念叨,该要如何回答她呢,是要向她坦白自己是因为听到了人类联合政府的广播,在广播中人类联合政府许诺因战争而受伤的军人而会受到政府的优待,允许他们回到在居住,医疗,教育条件都更好的内区,而选择来到这里的吗,不行不行,希尔伯特摇摇头,她忍不住的咋舌一声,这样会被她们看不起的呀,她在心中感叹道
“是很困难吗”弗兰德尔轻声询问道
希尔伯特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但,但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似乎还是在犹豫呢,沉默之间,弗兰德尔只好把头低下去,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在过了好一段时间后,希尔伯特才怯生生的回答了她,听到她那因害怕遭到严厉训斥而显得十分胆怯的细微声音,弗兰德尔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希尔伯特几次调整呼吸,好几次刚想要决定开口,但却又立刻把刚要冲出喉咙的声音咽了回去,在自己混乱的脑海中反复斟酌了几遍用词后,她才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了声音
“为了人类联合政府与人类伟大的复兴”这是她在来到这里后经常听见的语句,在631号基地中,他们甚至还把这句话做成了横幅,挂在了餐厅中,在希尔伯特心中这就是最佳的掩饰理由了
弗兰德尔在听后,她眼中的苦涩逐渐的消逝了,她原本紧绷着的表情在此时放松了下来,在她的眼角处却有一股倦意从中涌出,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希尔伯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看来自己是回答对了”希尔伯特在自己的心中暗自欢呼,在她的嘴角处忍不住的勾上一丝喜悦,看来自己是不会遭到其他人的怀疑了
还没有等希尔伯特继续高兴下去,弗兰德尔忽然从椅子上站起,她走到希尔伯特的身边,弗兰德尔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她在叹了口气后,用略带失望与同情的眼神看着希尔伯特,在一段不自然的沉默后
“那根本不是你的理由对吧,像你这个年纪的,不该参与进这场战争中”弗兰德尔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像你这个年纪的人,是没有战斗的理由,也不应该自己亲自去守护什么东西,你现在太小了,又刚从沦陷区中出来,很容易受到欺骗的,正义,人类联合政府都不是我们为之战斗的理由呀”
而希尔伯特只是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该来到这里的,你原本比我们更有机会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见证这场战争的结局,不是吗,你原本有机会过上让现在的我们羡慕的生活”弗兰德尔走到希尔伯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就绝无可能再回去了,这条路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单向路,既然已无法脱身,如果你没有为之战斗的理由,那我希望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理由,如果为了人类联合政府与人类伟大的复兴是你的理由的话,那这场战争太疯狂了,人类还是早点屈服于余烬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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