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城之中,一股暗流正在涌动。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街上跑动的少数鬼族人,和伊月彼方一起逛着街。
等我注意到鬼族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些鬼族人在广场中央,围着一具狐族人的尸体,对人们宣称这是五条山城的复仇。
“我去过一次五条山城,他们的秘宝被偷了。”我安抚着躲到我身后的彼方,“不过应该跟你没关系,那时候你好像在海上。”
按理说,五条山城的秘宝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找回来了,没道理为了个秘宝在这高喊复仇。而且,如此规模的种族冲突,极东连合的本部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带着彼方钻进了街边的一家居酒屋里,我一点一点打探着情报。
“大将,来两杯上好的朗姆酒,再来五支烧鸟。”我坐到吧台前面,朝着里面的大将说道,“话说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好嘞。”大将把酒和肉串端到我们面前,“你是说外面的鬼族人吗?他们声称那个狐族小伙子杀了五条山城城主的女儿,正在到处追捕他呢。”
“那也没必要在狐族城镇里就地处决啊……”彼方喝了一口她在海上喝惯的朗姆酒,“鬼族武士在这可是没有执法权的。”
“那些人不是武士。”大将说道,“他们脸上没有战纹,也没佩刀。兴许是哪里冒出来的激进派。”
“激进派?五条山城的激进派?这和他们几个月前被盗的秘宝有关系吗?”我问。
“听说盗走秘宝的小偷和杀害城主女儿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大将给其他客人上了一杯酒,随后转过头来接着说,“那个小偷在兔族的拉比城被抓了。按照极东连合的盟约,犯罪者在哪落网就要受到哪里的法度制裁。”
我意识到,这个小偷落网的全过程,我是在一旁当热闹看过的。
“所以这个杀人凶手是按照拉比城的法律来审判的?”
“对,”大将擦着一个杯子,“你们要不要再来点什么?”
我注意到,我点上的五支烧鸟已经被彼方吃干抹净了。而我想让这位大将再吐出点什么的话,就得再喂彼方吃点东西。
“再来一碟炸鸡块吧。”我把九枚帝国铸币在吧台上一字排开,“这些应该够了吧?”
“好嘞,这就来。”大将收下了其中四枚,将一碟炸鸡块送到了彼方跟前,“还是说那个小偷的事是吧?”
我点点头,静静等着这位大将能说出些什么来。
“拉比城的审判官只承认他盗窃,不承认他杀人。”大将说道,“毕竟,按绝大多数兔族城镇的法律,杀人是要偿命的。如果拉比城承认那个小偷有杀人的罪行,就意味着一个兔族城镇要公开处决一个狐族人。”
极东连合出身的彼方自然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她说:“要是那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兔族和狐族之间会产生很大的矛盾吧。”
两句话的功夫,一小碟炸鸡块也被彼方吃完了。我一边感慨着彼方那装小零食的第二个胃,一边给她点了几支烤小鱼。
大将把一碟三条手指粗细的小鱼放在彼方面前,说道:“根据拉比城的法律,盗窃要断指。他们断了那小偷的右手小指,就放他走了。”
这听起来像是道上人的做法,不过我也没资格评判拉比城的法律。
“然后,五条山城的民众接受不了这个判决,他们之中的激进派开始到处追捕那个小偷。”
“五条山的城主呢?”我注意到故事中有个关键人物的缺位,问道,“城主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五条山城的城主一直在极力阻止这些激进派的活动,但收效甚微。”大将摇摇头,“那可是民意的旋涡。”
所以,背后的这些事情串到一起,构成了我今天在橘城广场上见到的那一幕。
把杯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顺便从彼方嘴边抢了一条小鱼,我离开了居酒屋。
彼方接下来要用菲欧露的名字去和造船厂谈一笔生意,她需要更大型的武装商船和更有经验的水手来支持她穿过那片死亡海域。
我没什么事可做,在橘城待上几天,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吧。
果然,鬼族激进派在橘城广场上当街杀人的事情激起了橘城之中狐族人的民愤。愤怒的民众走上街头,游街示威,要求橘城的城主出面向五条山城讨个说法。
杀人的鬼族激进派被抓了起来,按照橘城的法律,他们要在矿山里服二十年的劳役。在低科技的矿山里劳作是一件死亡率很高的活计,没几个人能撑过头三年。就算侥幸服完了二十年劳役,二十年间与社会脱节也会让人废掉。
我原以为我可以做一个看客,只管观察这些事情的走向。没想到,我作为当下橘城里唯一一个人类,被愤怒的民众卷了去,强迫我做城主会谈的见证人。
人类在极东连合里的角色极为特殊,他们要么经商,要么服侍某位大人物,要么以外交官的身份调停各种族,各城邦之间的矛盾。橘城的市民显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们甚至都不管我是不是极东连合的人,见我没长兽耳便强要我做他们之间的调停者。
最终,我被迫坐上了橘城城主和五条山城城主之间的谈判桌上。桌上有城主,侍从和书记官,我坐在正中间,还要负责主持这场会谈。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我是第一次做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哈……”
“没关系,你只管继续。”五条山城的鬼族城主脸上画着战纹,他自然是武士中的一员。
“就我了解到的情况,在橘城被杀害的狐族人是偷走五条山城秘宝的小偷,据说还杀害了城主的女儿。”说到这,我看向五条山城的鬼族城主。
五条山城的城主点点头,“没能在五条山城抓住那个杀害我女儿的罪犯是我的失职。我的人追他到了兔族的拉比城,但拉比城的审判官不承认他的杀人罪行。”
“那你也不能让你的人在我的城镇里杀害我的族人!”橘城的城主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那些人并不是我的人,他们是五条山城愤怒的民众。”鬼族城主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应该已经按橘城的法律受到制裁了。”
“我的民众也很愤怒,他们要求你就这件事情公开道歉!”狐族城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喊了一通之后,看了我一眼,又坐了回去。
“那个,橘城的城主大人,您先冷静一下。”我抬起手,试图扮演好这个调停者的角色,“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激化矛盾的。”
“那么,五条山城的城主大人,您也听到了,”我转向鬼族城主,“他们的要求是您的公开道歉。”
“发生这种事情的确是我管理不力,”鬼族城主始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和语气上的变化,“只是,我希望为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你想要什么?”狐族城主平复了情绪,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要审判这个小偷的拉比城公开承认他的杀人罪行,并执行一次仪式上的处刑。”鬼族城主平静但有力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所谓仪式上的处刑,便是处刑一个写着犯人名字的人偶。这种情况多见于犯人在处刑前就已经死亡,而民愤民怨又难以平息的时候。
“你要兔族人去处刑我们狐族人?”橘城的城主很难接受这个条件,“虽然极东连合的盟约是这么写的,但是这会伤及狐族百姓的感受,恕我不能认同。”
我不是极东连合的人,对他们的盟约不甚了解,我也不好在这个场合插话。真搞不懂这两位城主是怎么认可我做他们之间的调停者的。而且,五条山城的这个要求还会把拉比城牵涉进来,到时候拉比城的态度也是一个问题。
“我就知道少不了我们的事。”突然,一个兔族女人闯进了会场,她带着自己的侍从和书记官,“我是拉比城的城主,露娜·拉比。那边的人类小姑娘,不介意让我参与进来吧?”
“正好,演者都到齐了。”鬼族的城主说道,“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为我逝去的女儿讨回公道。”
“都来了啊……”我叹口气,在三座城的城主之间寻找着微妙的平衡,“对于五条山城的条件,拉比城的城主大人有什么想法吗?”
“说真的,我无所谓。”拉比城的城主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本来那个小偷……不对,那个杀人犯就应该公正地审判。谁知道我们城里的审判官那天吃了什么药,把他杀人的罪名给压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犯人‘没有杀人’这个论断先入为主地入了狐族的脑,才搞出今天这么大的乱子。”
面前这个兔族女城主完全没有城主的架子,翘起二郎腿说出了谈判桌上最尖锐也最现实的问题。
“我提一个方案吧。”露娜·拉比彻底无视了我,“我们拉比城把责任揽下来,宣称三个月前的那场判决有误。这样狐族百姓也能稍微安定下来一些吧。但是仪式性的处刑就别想了,那只会激起三族之间更大的矛盾。也就是说,我们三方各退一步,把这事结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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