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文魁跟孙文甲皆成家之后,孙老太爷将偌大百年老宅一分为二,东西两院泾渭分明。
大房孙文魁居住东院,二房孙文甲居住西院。
一切生活起居互不干扰。
孙家的诸多产业也被一分为二,兄弟俩分别管理其中一半。
不过整个孙家的话事权依旧被正在那孙家别院颐养天年的孙老太爷牢牢把握在手中。
而就在三年前,孙家大房孙文魁竟然死在春宵楼一花魁的肚皮上。
最后仵作查明仍是春-药服用过量致死。
这件事情在当时引发了巨大轰动,孙家视其为奇耻大辱。
孙文魁虽丢尽了孙家的脸,但是孙老太爷并没有收回那一半产业,而是让孙文魁的遗孀萧圆圆继续打理。
这三年来,萧圆圆将孙家那一半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其手腕一点都不比孙文甲逊色多少。
孙管家想不明白,自从三年前大老爷去世之后,便不在踏入西院的大夫人今日怎会出现在这里。
李枫没像孙管家那样战战兢兢的低着头问候,而是用现代人的眼光欣赏了一眼这位虽表情很冷,但是却又保养得当,风韵极佳的古典美人。
家里有这么个漂亮的老婆竟然还出去嫖?
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啊!
萧圆圆突然侧过头扫了李枫一眼。
仅一眼,李枫的脊梁骨顿时便有一股凉气蹿出,眼神本能移开。
冷!太冷了!
仿若锋利针芒一般,让人眼睛刺痛。
与此同时,李枫想起了某些事情,心里“咯噔”一下。
“挖掉他的眼睛。”
萧圆圆红唇微张,声音里没有任何人类情绪。
那两名始终低着头,恭敬候着的家丁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李枫。
其中一个家丁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显然挖人眼珠子这种事情干过不止一次。
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李枫眼皮剧烈跳了跳。
他知道这个冷冰冰的女人没在跟自己开玩笑。
自从孙文魁以那种如此耻辱的方式去世之后,从前那个性情温婉的大夫人消失了。
之前东院有个下人抬头看了萧圆圆一眼,眼珠子竟被当众挖出!
孙管家额头冒出冷汗,心里骂娘。
该死下贱奴仆怎么刚咸鱼翻身成为孙府贵客便忘了规矩,犯了府中之大忌了?
你自己作死也别带上老子啊。
孙管家又不能不管,只能努力在脸上挤出卑微至极笑容,硬着头皮道:“大夫人,这位李公子仍是二老爷……”
“啪!”
他那肥胖脸上竟然重重挨了其中一个丫鬟一巴掌,那尚未说完的话干脆被扇回肚子里。
与此同时,那两名家丁一左一右朝李枫欺压而上。
李枫眸子警惕,身体再次后退,心却是稍安。
他嗅到了那道熟悉的酒味。
果然,显得邋遢一身酒味的丁山水突然从那长廊一旁那花丛之中走出,低头行礼。
“嫂嫂。”
萧圆圆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回礼。
丁山水抬头瞥了李枫一眼,赔笑道:“嫂嫂,这小子是我的一个朋友,能否绕了他这一回?”
萧圆圆面无表情。
丁山水又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嫂嫂放心,再有下次,我亲自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给您!”
萧圆圆依旧面无表情,不过终究还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丁山水微松了口气,姿态放得更低:“多谢嫂嫂,多谢嫂嫂。”
萧圆圆没有回应,摆了下手,径直带人离开。
丁山水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甚是郁闷。
这下好了,欠了那个女人一个人情。
他闷闷看着李枫:“没吓到李公子吧?”
李枫微松了口气,若非丁山水及时出现,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会被硬生生挖出来。
他一脸感激拱手行礼:“多谢丁老爷。”
丁山水立即换了一张脸,满脸炙热,搓了搓手:“李公子客气了,李公子可是我孙府贵客……李公子方才所做的那两道菜着实太美味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在吃一次?”
身为一个厨师,自己所做的菜被如此喜欢,自然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更别说丁山水刚帮他解了围。
李枫拱了拱手:“丁老爷喜欢,是我的荣幸。”
当下李枫立即掉头返回厨房,帮丁山水做了一份山楂苹果布丁以及一份杏仁豆腐。
看在孙管家好歹也帮自己说了句话,挨了个大耳光子的份上,李枫也帮他做了一份。
孙管家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觉得那一巴掌挨得实在太值了。
……
从前那个唯唯诺诺,没有什么朋友的下等家丁李枫竟然摇身一变变成孙府西院贵客。
这让孙府一众下人着实无法想象。
不过孙府家规森严,乱嚼舌根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因此倒也没有下人敢乱传什么流言蜚语。
孙府还派了数名丫鬟家丁供李枫使唤,李枫只留下一名为环儿的丫鬟。
这小院落里有个小厨房。
之后的小半个月李枫一天至少有两三个时辰都在那小厨房里待着。
不仅在帮孙雨凝准备一日三餐,更多的是在享受已经丢失五年了的烹饪所带来的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愉悦感。
丁山水通常会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一边喝酒一边吞咽着口水。
那天在吃完那山楂苹果布丁之后,丁山水直接搬进那小院里跟李枫同住。
能不能吃到李公子做的菜无所谓,主要是为了帮李公子洗洗菜刷刷碗筷烧烧火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随后孙文甲也时常赖在小院,到了饭点还不走。
能不能吃到李公子做的菜无所谓,主要是身为主人不能怠慢了贵客。
精心准备好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营养餐之后,李枫会给孙雨凝送去。
随着彼此的关系愈发熟络,两人的之间交流也越来越多。
李枫有意引出一些话题,好更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其余时间,李枫基本都会走出孙府,在外头瞎溜达。
他漫步在苏城那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大街小巷里,走进一家又一家各具特色的酒楼饭馆。
路边摊以及叫卖小贩所售的各种吃食也都被他一一品尝了遍。
李枫完全当自己就是个游客。
每次外出,李枫都会拽上丁山水。
一则有丁山水这个土著在,李枫比较有安全感。
二则吃饭需要有人付钱。
用惯手机支付的李枫实在用不惯那沉甸甸的钱袋子。
丁山水自然相当有钱。
虽然他不过是孙老太爷的义子,虽然孙老太爷并没有将孙家任何产业交到其手中让其打理。
……
大街上,丁山水有些无奈的看着李枫手中抓着的那根冰糖葫芦。
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他想不明白一个可以做出那一道道实在好吃得停不下来的菜的厨子,为何每天都要舔上这么一根糖葫芦,吃上一张芝麻胡饼。
更让丁山水想打人的是,这位李公子竟然从来都不吃他自己做的菜!
他要么在外头吃要么让丫鬟环儿随便帮他做些。
问他为何不吃,他竟然说没什么好吃的。
禽兽!
李枫一边一脸享受的咬下一颗沾满糖球的山楂,一边饶有兴趣看向前方那墙上贴的一张悬赏告示。
摇了摇头:“怕是没什么用,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丁山水仿若找到知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老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孙文甲此举太傻了。”
前几日,孙文甲亲自去了一趟府衙报官,表示有个恶徒不知受何人指示假冒成道士进入孙府,之后还散播谣言中伤自己女儿声誉。
所谓的被邪祟缠身压根就是无稽之谈,自己女儿是生了一种罕见的病,现在身体正逐渐康复。
知府大人义愤填膺拍案而起,于是一夜之间那道士的通缉令贴满全城。
李枫说:“不过孙小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外出走走了。”
丁山水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候外出,他人不得认为凝儿这是暗中拜了堂,邪祟成功转移了?”
李枫又咬下一颗沾满糖浆的山楂,反问:“丁老爷以为孙雨凝不外出,他人就不会认为孙雨凝并没有被邪祟附身,而是真生病并且正在逐渐康复?”
丁山水哑口无言。
“她终究是得出去的,除非她本人不想在见到阳光了。”李枫说。
丁山水很是恼火,指着墙上那悬赏告示骂道:“妈的,要是让老子找到这个王八蛋,老子非把他活活打死不可。”
“气得老子尿意盎然,李公子你等我会儿,老子找个地方撒去。”
丁山水气呼呼离开,李枫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咬了下来,继续看向那告示。
无力吐槽。
是不是画得太敷衍了些?怕是本人见了都不认得是谁吧?
看来孙文甲给知府大人送的银子还是少了啊。
就在这时,李枫鼻子微皱,他嗅到了一股愈发的浓郁的酸臭味。
与此同时,显得胆怯无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子,行行好,给点钱吧,行行好……”
李枫回头看去,便看到一个蓬头垢面,浑身发臭的小乞丐正朝他靠近。
小乞丐怕是不过十二三岁,又黑又瘦,走路一瘸一拐。
那脏兮兮的左腿不知因何受伤,却是仅用脏兮兮的破布裹着。
那暴露在外的伤口已化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在这么下去,怕是整条腿都要腐烂掉了。
李枫并没有掏钱给这小乞丐。
没办法,他的兜比他的脸还要干净。
他目光上移,看向小乞丐那双眼睛。
小乞丐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神色闪躲,显得紧张。
他那脏兮兮的衣服里藏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必须将这把匕首刺入这位公子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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